13 弄巧成拙
枯叶原本以为展昭是个彻底的宫门众人,凡事按照规矩办事,再加之他供职开封府,无凭无据自然不会胡乱动手,给包拯惹麻烦事小,坏了开封府的名声是大。因此他有恃无恐,再加之因为白玉堂的事情,他对展昭存着些敌意,所以肆意有意挑衅。
可他万万没想到,展昭卯着劲,想揍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另外,觉得展昭担心给包拯惹麻烦而变得畏首畏尾,那绝对是天下最大的误会!展昭不是不会惹事,而是太会惹事,用白玉堂的话来说,这猫只是忠厚了一张脸而已,所谓人不然我我不犯人,展昭的性子若是真惹急了他,那他可跟你不客气。
枯叶一见面就曾招惹了白玉堂,已经让展昭心生不满,这次还歹毒防火,差点置他俩于死地,展昭自然不放过他。
两人交了手,枯叶也暗暗心惊——别说,展昭平日一副问问顺顺老好人的模样,动起手来才知道,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
枯叶自视甚高,在他看来,这世上唯一还没对付的以及近期对付不了的就只有白玉堂,可跟展昭一动手,才发现——原来展昭的功夫不比白玉堂差!
他没什么准备,见处于下风,也有动了肝火,遂拿出看家功夫来抵挡。
一旁,白玉堂看在眼里,摇头淡笑,枯叶也未免太小看展昭了。
枯叶打着打着也觉得不对劲,刚交上手,他只觉得展昭功夫挺好但,已经有了个底,准备还击。可越打越觉得不对头,还击了就觉得展昭似乎比想象之中更加厉害……到最后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估算展昭的深浅。
展昭显然和白玉堂是两种性格。白玉堂怕麻烦,一交手通常几招就摆平了你,而展昭的性格比白玉堂恶劣的多,就跟猫抓了老鼠似的,也不急着收拾,就拨弄着你,让你筋疲力尽,他再给你致命一击。
枯叶觉得自己和展昭打得有些傻,就一个纵身跃出圈外,说了声,“真无聊。”说完句想走。
展昭却是微微一挑嘴角,说走就走?你想得美!
枯叶还没逃走,眼前人影一晃,他想招架的时候那人突然闪到了自己身后。枯叶额头就有些冒冷汗——这是白玉堂的如影随形才是!自己当年曾见识过,可刚刚用这招的分明是展昭。
连白玉堂也吃惊不已,如影随形他并没有教过展昭,展昭用的这一招也是最基本的换位诀。可能是展昭看自己用多了,所以自学会的……白玉堂也不得不佩服展昭的天分,学什么会什么,而且一眼就能抓住重点。
等枯叶彻底明白过来,已经僵在原地不能动弹了。展昭点了他的**道,还剑入鞘。
白玉堂拿着书过来,见下边人已经很多,不老远,紫影赭影带着官兵急匆匆赶啦,还有身背后张龙赵虎带的衙役。
“展昭!”枯叶皱眉,“你想干嘛!”
展昭一笑,“你是这次纵火的重要嫌疑人,我当然要抓你回去见官了!”
“呵。”枯叶冷笑了一声,“你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被我抓了个正着啊!”
“你想冤枉我?!”枯叶不屑,“展昭,我听说开封府包大人办案最讲究证据,你栽赃嫁祸,小心我反告你诬陷好人。”
“呵呵,有什么冤枉你上了公堂再说,包大人清如水明如镜,一定会还你公道的。”展昭微微一笑,“再者说了,我们一出火场就看到你了,还有。”展昭说着,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枯叶蝶来。
枯叶微微一愣。
白玉堂刚才可看得清楚,展昭和枯叶过招的时候,悄悄从他衣兜里拿了一枚枯叶蝶出来。
“这么巧,我在火场里边捡到的,你说你是不是最可疑啊?”
“你想栽赃我?!”枯叶咬牙,“枯叶蝶多得是……”
“对啊。”展昭拿出一快帕子将枯叶蝶包了起来,“你也说了枯叶蝶哪儿都有,所以你的肯定有点不同啦,比如说上边沾了磷粉之类一点就着的。”
枯叶皱眉,展昭竟然能看出来枯叶蝶上的磷粉……
“你……“
“唉,别你你我我的了,我跟你又不熟。”说完,展昭突然喊了一声,“紫影,让开。”
枯叶一愣,展昭突然抬腿,一脚将他踹下了屋顶。
本来下边紫影他们都在,可突然停到展昭喊了一声,紫影多机灵啊,以为有什么危险,赶紧一下子闪开。于是原本可能被接住的枯叶这一下可摔得结实,幸亏他内力深厚,不过也痛得够呛。
他翻了个身,就见展昭站在屋顶旁边对着他笑,才明白之前赵琮警告他——开封府最不好得罪的不是包拯、不是庞太师,更不是他一直打不过的白玉堂,而是看起来人畜无害温温顺顺的展昭。
枯叶被王朝和马汉拉了起来,因为还点着**道,他被人架走了。临走的时候抬起头,就见屋顶上展昭站在白玉堂身边,跟他说着什么,边指向正冒着浓烟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龚府。白玉堂站起来,伸手帮展昭擦掉脸颊上的黑灰,和他一起下屋顶,往另一边去了。
枯叶眼神黯淡,又带着些恨意——展昭,这仇一定找你报!
等龚府的大火熄灭,整座大宅基本变成了一片废墟。
地下室更是几乎整个都烧没了,展昭和白玉堂惋惜的同时,都庆幸还好找到了通道出来,不然今天不死也得落个烧伤的下场。
“去金霞满堂还是回开封府?”白玉堂见影卫们收拾现场,就问展昭一声。
“嗯……要不然先回开封府吧,我预感,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展昭神神秘秘地对白玉堂眨眨眼。
白玉堂摇头微微一笑,估计……把枯叶抓来了,赵琮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了府中,赵普先让人给枯叶搜了搜身,果然,从枯叶身上搜出了几只带磷粉的枯叶蝶。包拯脸色不善,让王朝马汉将枯叶押入监牢,容后审问。
展昭拿出了那一大堆文书,包延就捧了,带着闲来无事的小四子一起关进书房,认真看了起来。
众人原本以为庞煜要去帮忙的,他却拿着个包袱,说要出门。
“带着行礼走?”公孙好奇,“要出远门啊?”
“到不远,我带点换洗的衣服走。”庞煜搔搔头,跟包拯说,“包相,我最近恐怕没法住开封了,要离开几个月。”
“几个月那么久?什么时候回来?”众人问完了,也都觉得纳闷,这庞煜小螃蟹原本在开封府住着也算蹭吃蹭喝,怎的这会儿要走了,还舍不得了。
“我就在附近的。”庞煜抱着包袱说,“我姐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公孙之前不是给把脉说是个男孩儿么,这不,皇上和太后宝贝的要命,也紧张的要命。这几天皇上晚间都睡不好,昨晚上惊了我姐差点动胎气,所以皇上寻了处清幽的别院,让我姐姐去安胎,太后陪着她去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准备去蹲点,守着我外甥出生。”
众人挑眉——倒也是人之常情。
赵普让赭影安排一队赵家军的暗部日夜轮班守候,保护庞妃和太后安全。
赭影领命走了,庞煜也就乐呵呵提着包袱出了门,嘴里叽里咕噜唱着他自个儿编的外甥歌。
他刚走出门,包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庞煜,“小侯爷,昨晚听到怪声了没?”
庞煜摇头,“没有啊。”
“做梦了没?”
庞煜也傻傻摇头,“也没。”
“可否借一步说话?”包拯忽然到了走廊里,在场众人都不解。庞煜眼珠子一转,跟进去,“大人,有啥要我办的?”
包拯一笑,低声道,“庞妃似乎有事情瞒着。”
庞煜一愣,想了想,“不过我姐最近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我还当她大着肚子心情不好,脾气又暴躁了。”
“非也。”包拯轻轻一摆手,“暴躁是因为睡不好,庞妃睡不好不是因为大肚子,而是因为皇上这几夜是噩梦连连。”
庞煜一皱眉,“大人怎么知道?不就是昨晚做恶梦么?”
“庞妃这几日并非天天与皇上同床共枕,皇上大多数时间在御书房。”包拯低声告诉庞煜,“陈班班悄悄跟我说,皇上连着一段日子,时常会做恶梦大叫惊醒,所以不敢回后宫陪着庞妃。昨日是因为与香香玩得累了,就索性住下了,没想到出了事。不过最熟悉皇上的还是庞妃这位枕边人,你……”
“我明白了。”庞煜多机灵,“包相是想我问问姐姐,她可能知道皇上究竟做的什么噩梦,或者在担心什么,搞得心神不宁的,是不是?”
包拯对庞煜微微一拱手,“那就有劳小侯爷了,晚些时候,我让展护卫去你那里,你务必将打听到的如实告诉他,事关重大啊小侯爷,切莫隐瞒。”
庞煜拍拍胸脯,示意包在自己身上,就别过包拯,带着人走了。
庞煜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人,奇怪的是,来者并非赵琮,也不是八王爷,而是之前还病重的——柴郡主。
“皇嫂!”赵普见柴郡主形容憔悴,心中恼火,“您不在家养病跑出来做什么!”
公孙更是生气,他分明叮嘱了要让郡主在床上躺着好好休养,哪个让她出来吹风的?!
众人一团大乱,却见柴郡主连连摆手,走到赵普跟前拉着他胳膊,“泽岚,嫂嫂有话想跟你说!“
赵普微微一愣,“出什么事了?”
包拯要扶柴郡主进房中再说,但柴郡主拉着赵普,“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琮儿的气!”
赵普叫柴郡主说了个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她,“生气?我没生赵琮气啊。”
“嫂嫂知道,琮儿小时候害过你,不过他真的改好了。”柴郡主本就病得里哈,苦苦哀求赵普,“他刚刚回来,很着急想表现,之前救驾有功,王爷很高兴,答应他留下来。”
柴郡主说得急切,赵普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劝柴郡主别急慢慢说。
展昭转脸,见白玉堂靠在他身后的一根廊柱边,眉头微皱冷眼看着这边的情况。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问,“什么情况?”
“苦肉计呗,还能如何。”白玉堂淡淡摇头,“连自己的亲娘都利用,赵氏子孙果然优劣各异。”
展昭也无奈,回头继续看。
“琮儿不过是想急着表现,想让他爹对他重拾信心。他是怕了,怕他爹再赶他走。泽岚,嫂子我也怕,我从小都没照顾他,如今他好不容易会拉,我真舍不得他再去别处孤苦伶仃一个人。”柴郡主叹气,“我知道他用了一些江湖人,有些口碑还不太好。”
赵普脸上的疑惑也渐渐地消散了,绕了一个大圈子,他可算明白了……柴郡主一定是听说开封府的人抓了枯叶,怕和赵琮有关系,所以急着赶来了。
“泽岚,我……”
赵普笑了笑,看了包拯一眼,像是说——包相,赶紧给解围吧。
包拯立刻到了柴郡主身边,“郡主,王爷并不知道此事,人是刚刚抓回来的,而且也没查到和小王爷有什么关系,您多虑了。”
柴郡主终于是点了点头,犹豫了起来,似乎还有话想说。
“王妃。”
这时,公孙走到柴郡主身边问她,“别担心了,您现在体弱,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柴郡主看了看众人,低头,拉着赵普说,“泽岚,你能答应嫂嫂,不要对琮儿下杀手么?”
赵普一愣,心中有些好笑,赶忙摇头,“嫂嫂,我怎么会想杀他?”
“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心绪不宁的,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都梦到……”
“梦到什么?”公孙纳闷,最近噩梦多发季么?为什么大家都做恶梦?连昨晚小四子都做恶梦了。刚才睡饱了,他还问小四子昨晚上踹什么呢,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小四子就说昨晚上做了个可吓人可吓人的噩梦,不过忘记了,只记得他喜欢的人都遇到危险了!
“我梦到……梦到王爷亲手杀了琮儿,要不然就是琮儿被你砍去了四肢……”
赵普想死的心都有了,“皇嫂,这怎么可能!”
“泽岚,你答应我,看在我和王爷的份上,别跟琮儿计较!更不要伤害他。”
赵普无语问苍天,“我不会的,你放心。”
“真的?”柴郡主则是情绪激动,一定要赵普发誓不为难赵琮,看得众人都面面相觑——说是护犊心切呢,还是光阴如箭?柴郡主此时行为大变,和以前那个温婉成熟的娴淑贵妇完全不同!
“九九才不会酱紫残忍!”
正这时,从书房跑出来帮包延拿茶水的小四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柴郡主的身后,小脸板着,眉间拧了个小疙瘩,“为什么大家都说九九是坏人?从来九九也没干过坏事,他打仗杀敌人也是为了保护大家么!与其在这里让九九发誓不杀什么人,不如去让那人发誓不要做坏事逼九九一定要杀他。”
展昭微微一挑眉,身办白玉堂点头赞许,“说得好啊,正中要害!”
“小四子!”公孙赶紧把小四子抱起来,跟柴郡主道歉,“郡主,你别在意,童言无忌。”
“呃……”柴郡主却是站在原地,似乎是觉得费解,伸手怕了拍头,“我好像是有不对劲。”
“皇嫂?”赵普伸手扶她,“你怎么了?不舒服?”
公孙给柴郡主把脉,“王妃身体很虚弱啊。”
“我派人送你回去。”赵普对紫影招手。
“泽岚。”柴郡主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我……我好像有些糊涂了,怎么会做这种梦说这种话?你别放在心上,嫂嫂我可能烧糊涂了。”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展昭忽然问,“郡主之前,有没有在睡前听到过怪声音?”
柴郡主微微一愣,随即想了起来,“怪声音……的确,有一种嗡嗡的声响。”
“小四子昨晚也听到了。”展昭看小四子。
小四子刚刚十分生气,因为他跟赵普感情深厚,而且柴郡主是被赵普当做长辈敬重的亲人,还这样误会他,九九多委屈!听展昭问自己,小四子摸头,“是哦,昨晚上我也做梦了。”
公孙觉得事有蹊跷,“有古怪,怎么会听到怪声就做恶梦?”
正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外头有人来传话,告诉包拯,“小王爷赵琮求见。”
包拯看了看柴郡主。
柴郡主此时似乎还有些混乱,“我怎么了呢?”
赵普见她就快站不稳了,赶紧让公孙扶她进屋休息,顺便对公孙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给郡主检查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那种古怪的声音来自何方?为何对有些人有影响,其他人却完全听不到!
柴郡主刚离开,赵琮就急忙跑进来,“九叔,我听说枯叶闯祸了?”
赵普还没作答展昭替他开口,“人是我带回啦的。”
赵琮惊讶地回头看展昭,“展大人,枯叶虽然行事率性人也比较孤僻,但是他应该不敢做什么坏事,而且他也真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杀手……”
“他是不是杀手另当别论。”展昭一笑,“可是他想杀我们那可是被逮了个现行。”
赵琮脸色一变,“他要杀你们?会不会是一场误会?”
“小王爷,若是误会,本府一定会查清楚,放心。”包拯还是十分稳当,没说太多有的没的。
“哦,我能不能见见枯叶,我想问问他……”
“你不是说全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你娘么?”
赵琮话没说完,就被赵普打断了,“她自己跑出来,你没发现?”
赵琮张大了嘴,“我皇娘跑出来了?我……刚才看她还好好在睡觉。”
赵普忽然笑着摇头,走到赵琮面前。
赵普身材高大,一般看人都是低着头的,赵琮只好微微抬眼,对这种仰视的感觉,他有些不自在。赵普不愧是赵普,只是接近,就有一种被震慑的感觉,无与伦比的霸气。
“赵琮。”赵普淡淡开口,声音没有温度。
赵琮脸上还是平静,佯装镇定不要输了架势,“嗯?”
“别做对不起你爹娘的事。”赵普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你做什么,我和赵祯都能看在八哥嫂嫂的面上原谅你,唯独一点,你若做了对不起你爹娘之事,我饶不了你。”
赵琮第一次和神情严肃的赵普说话,不知不觉中手心都是冷汗,下意识点头,“……我知道。”
赵普看了他良久,随后转身走了,留下赵琮尴尬地站在院子里,包拯伸手往书房请他,“小王爷借一步说话,本府有话要问,关于案件的。”
“……哦。”赵琮才回过神来,神色尴尬地跟着包拯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展昭和白玉堂,还有发脾气的影卫们。
“摆明了利用王妃,赵琮那个混蛋!”
“消消气,王爷生气了也是好事,不然还得忍他多久……”
白玉堂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展昭,“猫儿,我们去金霞满堂吧,估计也没什么热闹看了。”
“嗯。”展昭觉得今日这一场有些莫名,不知道是赵琮的苦肉计呢,还是发生了什么差错,因为效果并不太好。
两人刚准备走,就感觉衣服的下摆被人抓住了,回头看,果然是小四子。
“小四子。”展昭伸手捏他腮帮子,“刚才真厉害啊!”
小四子红着脸,“爹爹说我没礼貌哩。”
展昭见他抓着自己的衣摆,“我们要去查案子,你也想去?”
“不是哦!”小四子一拍小手,“我昨天不是做恶梦了吗?”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点头,不解地问,“做恶梦了,然后呢?”
“然后我一害怕。”小四子仰着脸笑嘻嘻,“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半张脸了!”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一愣,蹲下问他,“在哪儿见过?”
小四子搓搓脸,“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嘴角抽了抽,心说你才几岁,还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