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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家的仵作娘子 第10节

  他话音刚落,荷香就忍不住激动道:“我就说,我们郎主怎么可能是被毒死的!他就是被这毒妇用刀杀死的!”
  “这毒妇竟然还好意思伸冤!这下更确定凶手就是她了吧!还连累萧侍郎白忙一场!”
  “这种心狠手辣的毒妇就该立刻处死!还有她那两个侍婢,定然是她的同伙,也该一起处死!”
  原本刚燃起了一丝希望火焰的春阳和春香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们慌乱地转头看向自家娘子,就见她脸色紧绷,嘴唇紧抿,眉头深深皱起,脸色古怪地看着地上的彭十。
  春阳和春香只以为娘子受刺激太过,一时没反应过来,春香沉不住气,“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着急忙慌道:“萧侍郎,我们娘子真的没有杀人啊!求萧侍郎明察!”
  同时心里暗暗期盼,别管那仵作说了什么,以萧侍郎的英明,应该能看出他们娘子不是凶犯。
  绝不可能……绝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然而,萧逸只是眸色沉沉,好半天没有说话。
  徐静转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见他薄唇轻启,淡声道:“既然这便是吴仵作的判断,本官自是会认真采纳,来人……”
  这下子,别说春阳和春香了,连徐静的眼眸都微微瞪大,须臾,冷冷地一笑。
  很好,她就说这男人面对她的转变似乎太淡定了一些,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她不相信以萧逸的能力,会看不出吴仵作方才的怪异之处。
  他却丝毫不提,只说会认真采纳仵作的判断。
  这男人,分明是在拐弯抹角地试探她。
  她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试探她,但同样身为查案人员,她无法认同用敷衍办案的方式试探别人。
  如果她自己不是有查案的能力,这一下子只怕就要被他逼得崩溃了。
  徐静似笑非笑地看着上首的男人,忽然走前一步,冷声道:“萧侍郎,对于吴仵作的判断,民女不服,民女请求,自证清白!”
  第16章 初露锋芒(二更)
  徐静这番话,比大晴天突然打雷的效果差不了多少。
  在场众人都用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瞪着她,吴仵作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一脸屈辱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你是在说老夫的验尸结果有误不成?!验尸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本事,但也不是随便一个外行人就能插手的!
  你便是为了脱罪,也不该这般口出狂言!”
  吴仵作虽然刚来到这里,但他帮安平县县令侦查过大大小小上百个案子,一眼便能看出堂上这些人的关系。
  这狂妄无知的女人明显是被告上公堂的那个!
  彭家众人顿时纷纷附和——
  “对啊!你这女人懂什么!人家专业的仵作难道不比你懂?!”
  “你再挣扎也没用了!铁证如山,就是你杀了郎主!”
  徐静冷冷地一扯嘴角,无视了叫嚣个不停的彭家众人,看向那仵作厉声道:“既然我是外行人,那便请您这个内行人告诉我,为何方才你看了死者心口上的伤口后,还要用银针验毒?为何你跟萧侍郎禀报验尸结果时,声音里会带着一丝迟疑!”
  “这……”
  吴仵作脸上一惊,完全没想到,这女人竟连这些细节都留意到了!
  徐静却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手一抬,指向了躺在地上的彭十,冷声道:“你用银针验毒,是因为你怀疑死者的死另有隐情!
  你禀报验尸结果时声音犹疑,是因为,死者心口上的伤根本不是致命伤,甚至,那是死者死后才被加诸上去的!”
  徐静这段话掷地有声,带着满满的笃定,就仿佛,她亲眼看到了有人在彭十死后用刀狠狠插上他胸口似的。
  便连彭家的人也被徐静这瞬间暴涨的气势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仵作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徐静,失声道:“你……你如何得知?!不不不,应该说,你也会验尸?!”
  这简直就是在说,徐静方才说的话是对的,不是她胡说八道!
  彭十心口上那个伤,确实是他死后才产生的!
  薛姨娘率先按捺不住,尖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你方才说谎了不成!”
  对验尸结果造假,那可是妨碍公务的大罪!
  吴仵作顿时也顾不上去想徐静怎么会验尸了,一张老脸顷刻间铁青色一片,拼命摆手,有些慌乱地看向萧逸道:“萧侍郎,小人……小人绝没有说谎,小人可万万不敢说谎啊!”
  萧逸一直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脸上却没有丝毫讶异之色,就仿佛,他早就知晓了吴仵作的判断有蹊跷一般。
  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眸色沉沉地看了徐静一眼,才缓声道:“公堂之上,不可儿戏,立刻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男人的话低沉却冷厉,哪是这么一个小地方的仵作能承受的,他立刻双腿发软跪地,瑟瑟发抖道:“是……是,小人不敢有任何隐瞒!
  小人……小人初见死者心口上的伤口时,确实有过怀疑,小人做了这行当几十年,手上经手过的尸体少说也有几百具,对尸体上的一些伤口也算是有所钻研。
  一个人,生前或死后形成的伤口是不同的……”
  “没错,具体表现为,生前形成的伤口,创口会外翻,创口显著哆开,伤口处一般会有凝结成块的血液,伤口附近可见局部发红,肿胀……”
  一个柔美清冷的女子嗓音倏然响起,截过了吴仵作的话头,在场众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站在公堂正中间那个表情淡然的女子,一个个都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表情。
  这些事情,这女人都是怎么知道的!
  吴仵作的嘴更是好半天都合不拢,这女人……这女人说的这些情况,竟是比他知道的还要全面!
  彼时的仵作行当不算特别发达,时人若有别的出路,谁会愿意和死人为伍?很多地方甚至连正儿八经的仵作都没有,随便到街上拉一个屠夫或混混都能验尸,因此专业且系统的验尸手法是完全没有的。
  很多仵作都是靠着多年的验尸经验,自己摸出了一些门路,但大都自己收着藏着,从没有人想过要去大肆推广这些方法,更有甚者,因为缺少实践和验证,很多法子其实也就是一知半解,甚至存在错处。
  因此,吴仵作能凭借自己多年验尸的经验,直觉彭十心口处的伤口不对劲,很像一些尸体死后形成的伤口,但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的。
  此时见这个柔弱可人的女子竟把生前伤和死后伤的区别说得这般全面,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徐静仿佛没看到周围人看着她的异样目光,走到彭十的尸体旁,伸出手指隔空圈了圈彭十的伤口,嘴角微微一扯道:“只是很显然,彭十心口上的伤口,与我方才说的完全不符合。
  创口不但没有外翻,且创口没有哆开多少,伤口附近别说发红肿胀了,甚至微微泛白,这明显就是死后形成的伤口!
  而且,这伤口形成时,死者显然已是死了一段时间了。”
  她话音落下后,整个公堂死一般地寂静。
  便连坐在上首的萧逸也难掩震惊地看着她,仿佛自再相见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把这个女人看进了眼里。
  这女人的变化何止是大,简直是翻天覆地!
  最紧要的是,这些事情她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很快,就有人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这些事情,你都是如何得知的!你别是为了脱罪,在这里胡说八道罢!”
  却见说话的,依然是薛姨娘。
  荷香也紧跟着附和道:“没错,你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落难到咱们虎头村的女人,又是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萧侍郎,你可千万不要被这女人迷惑了!”
  徐静凉凉地看了她们一眼,眼神慢慢地转移到了上首的男人身上。
  却见他虽然沉着一张俊脸,一双深沉而锐利的眼眸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看着她,却没有说什么,仿佛在默许她继续说下去。
  徐静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小时候没别的爱好,就爱看些杂书,这些事情,大多是在书上看回来的。
  至于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县衙请回来的仵作罢。
  敢问吴仵作,我说得可对?”
  幸好原主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郊外的庄子里,她在庄子里的生活,别说萧逸了,就连徐家人都了解不了多少。
  不远处的春阳和春香小脸微白,脸色复杂。
  事实上,她们的震惊并不比公堂上的其他人少。
  听了娘子说的话,她们更是又意外又困惑。
  娘子确实喜欢看杂书,但娘子看的大多是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那些话本子上,竟有教人怎么验尸的吗?
  莫非那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时,谈论的都是些验尸之道?
  这……这作者的品味也未免太诡异了!
  随着徐静的话,众人的视线顿时又“唰唰唰”地转移到了吴仵作的身上。
  第17章 仿佛一只野猫
  吴仵作的嘴张了张,又张了张,深觉自己掉入了一个大坑,哭的心都有了。
  只是,在上首那个男人的沉沉目光下,他又万万不敢糊弄过去。
  好一会儿,他终于抖着嗓子道:“这位娘子说得没错……”
  公堂上顿时响起一阵哗然。
  “只是!”
  吴仵作连忙道:“小人得出方才那个结论,也不是信口开河的!
  小人查遍了整具尸体,死者身上除了心口处的伤口,再没有明显外伤,且用银针验毒后,也排除了毒杀的可能性。
  除了死者心口处的伤口,小人再也想不到别的有可能的致死原因。
  所以……所以小人才做出了这个判断!毕竟,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事情,虽说人的生前伤和死后伤有区别,但万一有例外呢!”
  万一……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万一,他就随意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徐静不禁冷冷一笑。
  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被他们家隔壁一个受了重大情伤的女人杀死的。
  那女人趁她父母睡觉时,把他们房间的门窗紧闭,在里面燃起了煤炭,企图伪装成是她父母自杀。
  而那时候,她放暑假去了爷爷家,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多亏市里的法医发现了疑点,他在她爸爸妈妈的胃容物里检验出他们晚上吃了牛排,还喝了红酒。
  那天是她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一对要自杀的夫妻,又怎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庆祝这个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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