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你有……什么事吗?」成宇澄似乎不想让我发现他的无措,因此不敢直视我的双眼。
  真爱装模作样!
  「下一堂商用英文是在原教室上课,如果不晓得在哪,就一起走。」说完,我立即转身走人,只见成宇澄匆忙地揹起包包,安份的跟在我后头。
  我果然还是无法漠视他、忽略他,只因为成宇澄实在长得太像游宇勛,而今天那似曾相识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这让我耿耿于怀,但为什么我就是记不起来?
  「咦?以晴,后面怎么又多了一个背后灵?我发现你还真是魅力无穷,哦!这个男生挺帅的,我猜你一定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晓得,然后叫他闪边去或是快离开!就说你是名副其实的冰山女,我猜的对不对?」连朵儿发现默默跟在我们身后的成宇澄,她果然将他误认为一般的「背后灵」。
  这也不能怪连朵儿,因为我身边总是会出现莫名示爱的背后灵,这些人总喜欢挑战极限,嘴巴老是掛着想用真心融化我这座冰山,但我只是不喜欢笑、喜欢独处、始终单身罢了。
  更何况冰山女这个封号,也是连朵儿一时兴起乱取的。虽然不造成我太大的困扰,但就是会吸引一些好奇想尝鲜的学长、学弟们。
  「他叫成宇澄,成功的成、宇宙的宇、澄清的澄。」覆诵一次方才成宇澄自我介绍的内容,反正旷课一节的连朵儿刚好没参与到,我索性重现第一堂的精髓,省得她未来吵着要我再说一次。
  话才刚说完,连朵儿瞠目结舌走到我面前,两手重重按住我的双肩,表情异常认真:「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能完整唸出背后灵的名字,难道你对他有兴趣吗?」
  我先翻了个白眼,拉开连朵儿的手:「别闹了,他是我们班的转学生。」语毕,我的脚步刻意加快,希望能与成宇澄拉开更远的距离。
  因为他的存在始终会让我忆起游宇勛的一切,包含得知他出事的瞬间及告别式哀凄的场景,好不容易刻意遗忘的往昔,我不要再回想这令人心碎、苦涩的记忆。
  「那我去认识他囉!」连朵儿欣喜若狂朝成宇澄的方向奔去,她总是这样,勇于主动认识异性。然而我的心底,始终只有游宇勛的影子。
  宇勛,我真的好想你……在天上的你,听得见吗?
  ****
  「宇勛……宇勛,游、宇、勛!快来这里,好多鱼哦!」站在溪流的正中央,大小不一的石缝间,看得见为数眾多的小鱼来回悠游着。
  天气相当晴朗,艳阳高照,清澈到几乎见底的溪水波光粼粼,徐徐微风拂弄颊间,我迎着风闭上双眼享受这难得的悠间。因为身为国三考生的我们,背负着即将大考的沉重压力,趁着难得不需要週六到校自习的假日,我们决定放松一下,所以与游宇勛相约在距离学校一公里远的小溪流嬉戏。
  三月份,气温仍有些凉意,却丝毫不减我们两人想玩水的兴致。
  游宇勛在岸边收集并开始堆叠石头,使其形成一座小塔,里面摆放着粗细不一的树枝准备烤他特地从家里带来的地瓜,而蹲在身旁的则是他之前国小六年级的画画老师-郑国治。
  郑国治,是某知名国立艺术大学美术系三年级的高材生,为人温柔且和善,但总是被比他小很多岁的游宇勛欺负。
  那是因为他的名字倘若唸得稍快些,最后一个字就会不小心由「ㄓ」变成「ㄗ」,所以游宇勛老是叫他「国字哥」,更过份的甚至在每年所寄的耶诞卡上,大剌剌写上「正国字哥收」,这不仅让邮差印象深刻,连他家大楼管理员都把这件事情当成茶馀饭后间聊的笑话。不过好脾气的他非但不生气,还非常喜欢这个外号。
  艺术家果然有着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维。
  「国字哥,有带打火机吗?借我升火。」游宇勛伸手向国字哥借打火机升火,孰料被他狠狠地一口拒绝。
  「还没满十八,拿什么打火机?让开,我来升火。你去陪以晴玩水啦!她不是旱鸭子吗?你怎么忍心放她一个人在溪里玩,对不对呀!以晴!」国字哥刻意加重语气,希望让游宇勛多关注我一点。
  真是贴心的国字哥!明白他意思的我,朝着他的方向以双手比了个大爱心表达感谢,而他也回以我相同的手势,并对着大喊:「以晴我也爱你哟!」
  此举果然惹来游宇勛的不悦,他鼓着腮帮子快步走向溪边:「夏以晴你的男朋友是谁,搞清楚状况哦!你给我过来!」
  我吐吐舌头,笑得开怀:「我才不要!」原来他是会吃醋的,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太稀奇了。
  想不到游宇勛竟然直接跳进溪里,以极快的速度游至我身边,然后从背后一把抱住我:「你学坏了,不能让你常跟国字哥相处,他肯定会带坏你,以后离他远一点,知道吗?」语气中充满霸气,吃醋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你这是在吃醋!懂没?赶快上去升火,我想吃地瓜。等一下再一起看小鱼哦!」推开游宇勛,我朝溪流更深处走去。
  「等等以晴,你高中志愿序怎么写的呀?」游宇勛猛然想起这件事,下个星期二就要缴交校内自行调查第一阶段的志愿序,但是成绩优异的他,哪需要考虑这么多?
  我不服气的瞪了游宇勛一眼:「像你成绩这么好,考上第一志愿是势在必得的事情,你干嘛管我怎么填?哼,成绩好就可以这么嚣张哦?」
  游宇勛无奈的耸耸肩:「以前就叫你认真念书,现在才后悔会不会太慢?而且我只要预习一次、复习一次就会了,也没刻意去用心念书耶!呀……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想跟你考同一间学校而已……」他愈说愈小声,音量简直跟蚊子没什么两样,但我都听见了。
  跟我考同一间学校?那第一志愿呢?游宇勛是哪根筋不对?
  「你别闹了,少跟我考同一间学校!赶快去烤地瓜,烤完要把垃圾都收好带走哦!」不理会游宇勛少根筋的想法,我转身继续往前。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旱鸭子以晴。」
  「要你多嘴!」
  或许是这里地处偏远,几乎没有受到人为的破坏,因此溪里除了有样貌可爱的小鱼之外,还有小虾及蝌蚪。
  猛然,我踩到一颗充满苔蘚的圆石头,脚一滑,整个人「噗咚」一声摔了下去。
  没想到愈往深处的溪水竟深不见底,我整个人沉入溪底,水瞬间灌进我的鼻子、嘴巴,完全无法呼吸,惊恐、紧张、害怕的情绪不断涌上来,我挥舞着双手,双脚没有间断的踢水,试图想呼救,但喉咙却像被哽住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没办法呼吸……好痛苦……救命……谁来救救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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