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魏熙一笑,有些俏皮:“因为阿熙聪明呀。”
魏熙说罢,又道:“阿耶是皇帝,您气几天就罢了,别和他闹生分了,就当是为了我和阿泽,等你们和好了,你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
谢皎月低低一叹:“他现在觉得我狠毒,定是不喜欢的,我们还会和好吗?”
“阿耶可没这样说过,都是阿娘自个想的,要不然他方才也不会过来,等阿耶下次过来,说清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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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皇帝都不曾踏入过昭庆殿,夜间,皇帝躺在床上,只觉满室皆是不能忍受的清寒。
他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往外去,陈士益见了,忙要喊人摆架,皇帝摇头:“朕随意走走,不必闹那些阵仗。”
皇帝说罢,吩咐陈士益给他拿了一个灯笼,便出去了。
陈士益怕打扰了皇帝的兴致,只领着人遥遥跟着他。
今夜月色好,殿宇花木笼在月色下,就像镀了一层银似的。
皇帝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皎月,不期然想起了谢皎月,心中生出了淡淡的烦闷。
在他看来,他喜欢上谢皎月是必然,他至今都还记得十年前谢皎月在上巳节上的一支《绿腰》,那时的她妩媚又纯澈,比山水还要明净动人。
如今这个执拗的皇后无疑和让他心动的谢皎月相去甚远,许是后宫就是一个熔炉吧,再好的女子在这里待久了都会变成一个样。
月色太好,有没有灯笼都看得清路,皇帝将灯笼熄了,随意丢在地上。
他借着月色漫无目的顺着清明渠往前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平日鲜至的僻静处,他脚步停住,正要回去,一转脸,却见一身着水色衣衫的女子盈盈立在水边,好似龙女现世一般。
皇帝抬步走过去,还未靠近,便见女子一脸惊恐的回头:“谁!”
皇帝看着女子瞪得圆溜溜的杏眼,有些好笑,原来是个人。
皇帝笑罢,便听那女子气道:“你是谁,怎么在宫里乱走,当心让金吾卫抓住打一顿。”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常服,更是好笑:“没人敢打我。”
“说什么大话,你又不是陛下。”
皇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女子将手中红叶丢到水中:“这个时辰陛下定是在陪着皇后殿下呢,哪有时间乱跑。”
皇帝俯身拾起那片在水中悠悠飘荡的红叶,迎着月色看了一眼:“你这诗倒是写的颇为清新。”
女子劈手夺过:“谁准你拿的。”
皇帝眉梢一挑:“这是御勾流叶?你们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这样可是有违宫规呀。”
“什么陛下的女人,我不过是个给贵人跳舞解闷的罢了,难不成要跟个小猫小狗似的困死在宫里?”女子声音有些闷。
皇帝听了这话,却没什么恼意:“你就不怕陛下生气。”
“怕什么,陛下有皇后,后宫那么多妃嫔都不理,更何况我?”
皇帝闻言一顿,复又道:“你大晚上不睡就是要来寻姻缘?”
女子脸一红:“谁寻姻缘了,是寻知音。”
皇帝低低一笑:“好吧,那便是知音了。”
女子越发羞恼,将红叶丢在水中,便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她又回身:“你别捡。”
说罢,顿了顿,又道:“你也赶紧回去吧,别真让人逮了。”
“我说过,没人敢逮我。”
“口气真大。”女子嘟囔着,愈行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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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皎月嘴上虽说不在意赵氏葬哪里,魏熙却是不能放任。
追封赵氏住够皇帝彰显仁德了,若是任由赵氏入皇陵,谢皎月就定是要受诟病的。
一连等了几日,都不见皇帝来昭庆殿,眼看就要到了赵氏下葬的时候,魏熙便背着谢皎月去了甘露殿。
到甘露殿时,冯松见了魏熙,赶忙迎上来:“公主,您怎么来了,这一路的,伤怎么样了?”
魏熙蹙眉:“疼得很,你去通传一声吧。”
冯松闻言,赶忙进去了,不过片刻便出来迎魏熙进去。
魏熙到了殿中,正巧见一个身着舞衣的女子从席上起身告退,魏熙看着她整洁的发髻衣裙,怎么都瞧不出她是跳过舞的。
魏熙神色一动,对皇帝抱怨道:“我说阿耶怎么不来看我,原来是在赏舞呀。”
魏熙说着看向女子:“你长的真好看,最会跳什么舞呀?”
女子又对魏熙一礼:“奴婢都略通一些,但最善婆罗门曲。”
魏熙眼睛一亮,侧头看向皇帝:“我竟不知道乐坊还有一个全才,阿熙正巧想学舞,阿耶不如把她赏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段,就会长大啦~我会尽量快一些的~
魏熙心里苦呀,操那么多心是要早衰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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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温言语
“好端端的学什么跳舞。”皇帝说着,向魏熙招手:“背上的伤如何了,怎么过来了?”
魏熙走到皇帝身边坐下:“不如何,快疼死了,也不见阿耶去看我。”
魏熙说着,扯住皇帝的衣袖,有些闷闷的:“是不是阿耶和阿娘闹了脾气,就连我和阿泽都不管了?”
皇帝敲了敲魏熙的额头:“说什么胡话呢。”
魏熙偏头躲过,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她蹙着眉:“哪里是胡话,阿耶分明就是没去看过我。”
皇帝面色一沉,按住魏熙的肩膀:“你就别乱动了,若是想见我,你差人喊我一声便是,何必自己跑过来?”
“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请得动阿耶。”魏熙说话间,便见那女子默不作声的往外退去。
魏熙扬声喊住她:“你等等。”
女子停下脚步,正欲回话,却见皇帝扯住了魏熙的耳朵:“你就老老实实的养着吧,伤还没好还想着学舞,当心落一身疤。”
魏熙捂住自己的耳朵:“那我看她跳总行了吧。”
皇帝撒开手:“随你,但也别太闹腾,你阿娘这几天不快活,当心她恼你。”
魏熙闻言,眼中带了些笑意,却仍装作不欢喜的模样,挥手让女子下去,对皇帝道:“阿耶也知道阿娘这几日不快话?”
皇帝神色一顿:“你是因着赵氏的事来的?”
魏熙眼睛瞪得溜圆:“阿耶怎么知道?”
“你阿娘不就是因为朕追封赵氏不高兴吗?”皇帝说着,叹道:“你阿娘这次不高兴的没道理,连罪证都没弄出来,便将人弄死了,就算有理也没理了,原本她是能按规矩惩处的,可她太过急躁冲动,生生将境况扭转了,此次也算是给她个教训吧。”
皇帝看着张口欲言的魏熙,面上有些疲累:“连你都懂的道理,你阿娘也该学着知道了,她毕竟是皇后。”
“可阿娘曾经说过不喜欢这些的。”魏熙说着,握紧了皇帝的衣袖:“阿耶也说过不必阿娘操心这些事的。”
皇帝轻轻拍了拍魏熙的手:“可是你阿娘不小了,底下还有你们姐弟,就算不让她操心,可她自己也得行止有度,头脑清楚,要不然她自己吃亏,也会拖累了你们姐弟。”
魏熙看着皇帝深潭似的眼眸,问道:“阿耶真觉得阿娘吃这一次亏就能变得如您预想的一般吗?”
皇帝移开视线:“她是皇后,以后还会是太后,不能再这样了。”
魏熙垂了眼睫,过了片刻,她道:“追封赵氏,就足够彰显阿耶的仁德了,就别让她葬入皇陵了吧,她可是两次谋害阿泽的,这等罪妇,怎么能让她下去给列祖列宗添堵呢?”
皇帝闻言,看向魏熙,又见魏熙抬起一双清澈夺目的眼睛看着他:“您之前让她避居佛光寺不就是不再与她相见的意思吗,哪里有死了再伴在一起的道理。”
魏熙说着,眼中有了些泪意:“阿娘什么脾性阿耶再清楚不过了,她在意的不是什么名分,而是阿耶的心意,她之所以会闹,是因为她觉得阿耶准赵氏死后和你一处,是厌了她了。”
皇帝默然,没有纠正魏熙妃嫔是不会和帝王同葬的,他只对陈士益吩咐道:“让礼部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安葬赵氏吧。”
魏熙面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摇了摇皇帝的衣袖:“您不生阿娘的气了?”
皇帝反问:“生气的不是她吗?”
魏熙抿唇一笑:“您去看看阿娘吧,她这几日泪都没停过,一直盼着您过去呢。”
皇帝拍了拍魏熙的肩:“朕晚些过去,你先回去吧,伤还没好就不要乱跑了。”
魏熙点头,起身道:“那阿耶来看我呀,要不然我想阿耶了,还是会乱跑的。”
皇帝摇头一笑:“快走吧你。”
魏熙嘟了嘟嘴,膝窝一弯,便转身走了。
皇帝看着小心翼翼僵着脊背的魏熙愈行愈远,面上的笑意缓缓淡了:“阿皎这个当阿娘的,还不如阿熙能经事。”
陈士益温声道:“公主聪敏纯善,尽是挑着陛下和皇后殿下的优点长的,自然是不凡的。”
皇帝不予置评,低叹道:“去传旨吧。”
他说着,略停了一瞬:“既然大郎仁孝,就让他去给赵氏结庐守孝吧。”
陈士益神色一震,低声应是。
心中却知道,魏灏以后是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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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背上疼,便是坐在步辇上也不见舒坦,脊背挺得僵直,反倒显出从未有过的威仪。
不过她也没威仪多久,见了魏潋,面色便苦了下来:“六哥。”
魏潋点头,示意抬步辇的内侍继续走,自个往前一步跟着步辇,他侧首看着魏熙:“伤还没好就往外跑,也不知道爱惜自个。”
“这不是没法子嘛。”魏熙对魏潋探了探胳膊:“六哥抱着我,步辇太晃了。”
魏熙微叹,吩咐人停下,小心抱起魏熙,嘴上却瞋道:“忘了自己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魏熙揽住魏潋的脖子,鼻端皆是魏潋身上清淡的木香,她唇角勾起,她的双亲一个是父也是君,一个比她还孩子气,说起来,最能让她安稳的竟然是这个异母兄长,只要看见他,她便什么烦心事都不想考虑了,只想对他撒娇。
魏熙蹭了蹭魏潋的肩膀:“六哥大我那么多岁,和六哥比起来,我就是个孩子。”
魏潋轻笑,一副哄孩子的纵容口吻:“你现在又是孩子啦,先前还说自己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