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对,滥用职权。难民,难民又怎么了,他们来了,我们就得让吗,追走不就行了。”
  “老夫看你们才是蠢人,瘟疫你去赶一个试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死了无所谓,难不成要把瘟疫带到城里来,把这惠阳城的人都害死不成……”其中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振振有声的说。
  “你要是去了就不要回来,又到难民赶走了那好得很,惹上瘟疫找个地方自行了断,漠北人都会记住你,为百姓无私奉献,去,去啊,你们谁去,赶紧的……”
  一番话完,无人敢应声。
  虞烟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拍了拍手,很有节奏,一步一步往前走,沉声道:“说得好,说得好。”紧接着又面向百姓,轻咳了两声道:“如今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请大家相信林大人,一定会给一个解决办法出来。”
  “什么解决办法?你倒是说啊。这都三四天了,耽误了我多少事。要真有个解决办法,会等到现在?莫不是等君上打了仗回来,我们都饿死了。”
  “对啊,这都多少天了。”
  “……”
  “两天。请大家现在就回去。”虞烟拢了拢眉,沉声说。一旁的邬雪芳忙拉了拉她的手臂,这话可不能胡说。再说了,这是他们男人的事,她就不该带烟烟来这里的。
  这么大的动静,林鸿轩昨天也处理了一波,本想着今天又怎么打发回去,刚出来竟看到了邬雪芳和虞烟,又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心里一惊,忙上前拉着虞烟往里头走。
  这这这两天怎么处理得了。要不然他会和大哥头痛三四天吗。烟烟怎么能这么说。
  “这这这大言不惭的是谁啊,一个妇道人家,莫不是疯了。林大人都不敢保证的事,竟然说两天。”
  “对啊,到底是谁?”
  “看那着装倒不像是个疯子,长得这般好,不该没有印象。”
  “……”
  外头一片质疑声。
  进了里头,终于安静了,林鸿轩话里带着几分责怪,低声说:“烟烟,你怎么能胡说八道,这事关重大,不能当儿戏,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虞烟没反驳,而是问:“三哥,这事你们如何解决?”
  “这不是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吗。”
  “烟烟!母亲,你们怎么来了?”林鸿晖站起来,诧异得很。
  “大哥。”虞烟淡淡唤了声,走上前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大哥,惠阳城的人我已经知道了,想问问你们,可有解决办法?哪怕是一点思绪?”
  闻言,林鸿晖祖蹙眉,作为家中长子,打小被人称赞长大,为人沉稳,骨子里的男人气概,接受不了虞烟这样的问话方式,且认为一个女人,不该过问如此多。
  “烟烟,跟母亲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顿了一下,虞烟沉声道:“我除了是虞烟,还是君上府的女君,君上不在,就应该担起君上的责任,为百姓贡献一份力量,为何不能过问此事?”
  “百姓抗议,躲在里头跟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我可以给大哥一点思路,莫不是大哥看不起我?”
  一旁的林鸿轩挠了挠后脑勺,似乎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一边是刚找回来不久的妹子,一边是长兄,忽然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心里也疑惑,这话都没说两句,怎么两人的面目表情看着都不大好。
  邬雪芳再一次后悔了将虞烟带过来,这男人的公务,女人过问像个什么。忙上前扯了扯她衣袖。
  毕竟是自家妹子,还是亏欠了多年的妹子,林鸿晖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润了润喉,沉声问:“莫不是烟烟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虞烟没应,接着反问了几个问题,“大哥,如今城外的难民是否是真的难民?若是真的难民,又是从何处来?为何在与羌疆交战之际来,是否合理?”
  这一问,倒是把林鸿晖问住了。
  虞烟:“我这么一说,大哥和三哥是不是觉得有点微妙?”
  林鸿轩:“照烟烟这么一说,确实微妙,感觉像是人为的,故意的。”
  虞烟直接盖章,“对,就是人为的。只要是人为的,那解决办法就多了,也不用手下留情,若这时候手下留情,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林鸿晖沉声反问:“若不是呢,那不是伤及无辜。”
  “大哥觉得不是吗?”话落,虞烟看着他,又问:“如果是真的难民,那惠阳城涌入这么多人,能接收得了吗?粮食和房舍都供应得上吗?”
  “既然供不上,那他们就不该来惠阳城,完全可以去其它地方,可为什么城门关了这么多天,他们还是不走呢?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至于伤及无辜,若是不及时处理掉难民,会伤及到更多无辜的人。而已,这一群看似是难民的人根本不是难民。若是大哥一直难以取舍,那便只能一拖再拖,拖到城里的人马皆疲,直接攻进来。”
  闻言,林鸿晖抬眸灼灼的看着虞烟。
  林鸿轩也极不可思议,怔怔的看着虞烟。
  邬雪芳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她的两个儿子。主要是虞烟的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让人无力反驳,仔细一想,还前后呼应,十分有道理。
  ……
  次日。
  天光大亮,城门口不少身着盔甲的兵正忙着,忙着从背篓里将蛇捉出来,从城门的缝隙放出去,有毒的,无毒的。
  不一会儿,外头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穿着破烂衣裳,甚至很多没有鞋穿的人,下意识的站起来奋力的往前跑。
  城门上头,虞烟嘴角带笑,轻轻的,淡淡的,一字一句道:“看看他们,跑得多快啊,还真不像是三四天没进食的人,大哥,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明天君上就回来。
  第31章 归来
  难民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没人想到会这么容易,容易得让人不敢相信,就连林鸿晖都不得不对这个刚认回来的妹子高看一眼,心生赞赏。
  确实,有时候做事情就得狠得下心,不可能面面俱到。
  至于藏在背后的人打的什么主意已不重要,被戳破了自然不敢再乱搞幺蛾子。
  因此事,虞烟全程参与,相貌姣好,雷厉风行,让人不得不关注,不知怎么地,竟被人猜出身份,又一一证实。
  大家都知道了,原来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的竟然是那皇城来的公主,如今君上府的女君,忽微妙不已,百姓中分为两拨,以前对虞烟意见很大的如今变得薄有微词,本就没有意见的如今对虞烟赞不绝口。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漠北和羌疆的战争历经半月,漠北大捷的消息传到惠阳城,满城欢呼。
  沉寂了半月的君上府这一刻也充满了欢声笑语。虞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还仔细装扮了一番,身着一袭桃花云雾千水裙,任由一双巧手的剪秋给自己梳妆。
  铜镜里的人儿,肤若凝脂,眉眼如画,眸似秋水,抿唇一笑,刹那间,窗外枝头含苞怒放的梅花都黯然失色。
  剪秋两眼放光,由衷赞叹道:“女君,你真好看。”
  虞烟弯了弯唇。不一会儿,忍冬匆匆进来说:“女君,新消息传来,君上戌时便能到府门口了。徐嬷已经吩咐好了下人,到时停下手中事务,去迎君上胜仗归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虞烟淡淡“嗯”了一声站起来说,“走吧,过去。”接着剪秋拿了一件翠纹暗红斗篷给虞烟披上,低声说:“女君,外头雪漫天,小心受寒了。”
  天色徐徐暗下来,雪花飘飘扬扬,风不算大,可凛冽得很,虞烟下意识拢了拢斗篷,这是她来漠北过的第一个冬,再怎么冷屋子里生有火盆,可这外头就不一样了,就算着了袄子,这寒风一样能渗进骨子里。
  徐嬷见着了,一阵心疼,忙上前说道:“女君怎地出来了?身子本就薄弱,这寒风怎么受得住,君上还有两刻钟才到,奴等会派人去差女君就是。”
  虞烟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徐嬷,不碍事的。君上胜仗归来,就是再多受些寒风也是值得的。”
  “我这为人妻的,躲在屋子里再怎么样也不像话。”
  徐嬷不再应话,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她这话倒是欠考虑了,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这君上归了,女君身子骨好些,不定就有孕了。她怎么可能不急,就得好好爱护着虞烟。
  不到两刻钟,前方传来马蹄声。
  “漠北大捷,君上归!”
  “漠北大捷,君上归!!”
  “……”
  男人的声音十分有力且稳,一声又一声,近了近了,直到看到那身着盔甲的傅少廷,所有人齐呼,“漠北大捷,漠北大捷,迎君上归……”
  虞烟为首,微微抬眸,波光流转,好看得紧。
  “徐嬷,散了吧。”傅少廷哑着声音说。完了后,上前将虞烟打横抱起,大步往北苑走。
  见状,下人心思各异。
  虞烟错愕得很,当然,也羞得很,微微挣扎,低声道:“君上,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我下来。”
  傅少廷没理会,阔步不停。
  “君上,君上快放我下来。”又是半个月没见着了,似乎多了几分陌生感,虞烟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更羞人的是,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想都知道是剪秋和忍冬二人,这看着像什么样。
  进了屋子。
  虞烟被放在软榻上,傅少廷倾身过来亲她,强势有力,根本不容拒绝,这半月来,日日不得似,却夜夜想,好不容易回来了,人在怀中,又怎么可能忍住。
  虞烟推搡,趁着喘气的空隙,忙出声阻止,“君、君上,等等。”这人怎么说来说来,一点没有准备,且身子也不洗,再说她唇上还有厚重的口脂。
  他不仅没想等,倒是越来越急了,虞烟放在他腰间的手一个用力,傅少廷下意识“嘶”了一声,不得不住了动作,眉头紧锁,幽幽的盯着她。
  虞烟不解,忙问:“君上,你受伤了?”
  “无事,差不多了痊愈了。”傅少廷喘着粗气,低声答。
  “我看看。”不知不觉,虞烟自己也没察觉她竟对傅少廷真有几分了解,就拿受伤这个事来说,即使渗出血来了,再或者换了一般人早就哭爹喊娘的受不住了,在傅少廷身上,都是无事,只要没死,事都不大。不看看,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傅少廷脸上尽是散漫之色,推了几下,见虞烟之执着,推不开那四处点火的小手,索性算了,无奈勾唇一笑,随即自个站起来将盔甲解开,只剩里衣,又将里衣的往上一卷。虞烟看到,他左腰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之狰狞,倒是没渗出血,看起来结痂了,正长新肉中。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当初得多吓人,多疼啊,慢慢的,试探的,伸过去摸了摸,又徐徐抬眸,波光粼粼,轻轻问:“疼,还疼吗?”
  “不疼。”
  “怎么伤的?”虞烟没忍住,话语里带着一丝哭腔。她不天真,也不善良,宫里头出的人命比哪哪都多,可这一刻,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似乎能感同身受般,能真切的替他感受到疼。
  傅少廷直勾勾的看着虞烟,看着看着,她流泪了,顺着眼角往下滑,很不解,伸手擦拭掉,沉声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没哭。”虞烟自个都怔住了,忙吸了吸鼻子。
  “这都是小伤,不及要害,没什么。这次战羌疆顺利,中途还是出了点小意外,腰间被划了一刀,要不是傅荣,怕是会更严重。”傅少廷低声说。
  “傅荣也受伤了?”
  傅少廷“嗯”了一声,“他伤得比我重。”
  虞烟点头,表示知晓,隔了会儿,外头响起忍冬的声音,“君上,女君,膳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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