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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慌了,她拒绝

  白不厌快炸裂,他的血液在逆流到行。
  他的脑袋在发出突突的响声。
  世界四分五裂,长出了触角,棱角变得分明。眼前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五光十色的鬼怪,狰狞怪异,长大了嘴巴一张一合,表情夸张,声音奇特。
  似乎有人在不断的对他说话,但是根本就听不清楚。
  那股杀人的念头愈演愈烈,几乎要拔鞘而出。
  把这些奇特的鬼怪都杀掉吧,还世界一个安宁。
  而这些念头涌出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愤怒从何而来,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就像是一个玩偶,只想进行杀戮,作为一个正义的使者,将那些非人非鬼非怪的东西弄死。
  换一个视角,换到王子异的视角。
  王子异和白不厌并肩同坐,眼睁睁的看着一场闹剧拉开帷幕,时刻留心着身边人的反应。
  白不厌先是震惊,随即瞳孔放大,失去焦距,他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了桌面,紧紧的扣着桌子,指尖甚至迸裂,鲜血往出流窜。
  王子异看的指尖一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压低声道:“冷静。”
  白不厌一动不动,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像是泥胎木偶,毫无痛觉,死死地抠着桌子,留下一道血痕。
  王子异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阎良花对白不厌,有着非常严重的影响,没想到到了这份。
  原来那一根线断掉,就能毁了白不厌。
  而这并不仅仅是毁一个人。
  王子异眼睁睁的看着白不厌从袖子里面掏出银针做出了攻击性的动作,眼睛死死盯着南安王的方向,下一秒就会冲出去。
  他压低声道:“你要给阎良花添麻烦吗?清醒一点!”
  呼的一下大脑烧了一片火,将那些怪物都烧掉,只留下人的身影。阎良花与他而言就是危险时候的一种提醒,像是链子拴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他还是恨,他怔怔的坐着,还是没有收回手中的针,没能把视线从南安王身上离开。
  即使大脑恢复了理智,也还是想要杀人。
  王子异死死按着他,两个人僵持着。
  王子异要将两人分开,也是真的心软,白不厌阎良花于他而言都是朋友,在朋友与家族之间做选择未免过于艰难。
  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不行。”
  坐在席上的太妃脸色微变,这次也看不出什么,是因为她那张脸太过苍白,在珠光宝气的映衬下,反倒越发昏暗。
  这太妃是何许人,出身名门望族,规矩礼法是刻在血液里的,嫡庶尊卑,不容僭越。
  阎良花是谁,是一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农女,母亲埋在不知名的地方成了一座枯骨。
  在她十八年的岁月里,缺衣少食,摸爬滚打,身上沾满了泥土的味道。也正是如此,才会得一手种田办法,得到了皇帝的看重。
  但就本身而言,并不上得台面。
  一个娇生惯养高门大户的小姐,一个毫无礼仪尊卑的农女,哪怕是一个父亲,都有着天壤之别。
  太妃颤巍巍的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行了一礼,那满头珠翠仿佛下一刻就会压断她的脖子,脆弱的让人心惊胆战。
  “陛下请恕罪,老身这儿子陛下也知道,一向胡闹惯了,打小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今日仗着皇后娘娘的千秋宴,都敢闹到陛下跟前来了,他的话当不得真的。”
  南安王仰天长叹,再凶狠的野兽也害怕母亲。
  老太妃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正色说道:“老身之前也耳闻过,霍家大姑娘是个活泼性子。老身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安南王妃不求家世出众,只求端庄持重,能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望陛下不要太过疼爱小辈,也体谅一下老身的苦心。”
  说着妇人,举起一杯茶朝帝王敬了敬,余光掠过阎良花的方向,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
  那眼神再明显不过,显然是觉得阎良花不安分,蛊惑了她儿子做出如此决定的。
  阎良花可不管这位太妃如何想,反正被瞪一眼又不会怀孕,她皮糙肉厚,随便瞪。
  只是南安王这请旨的确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要说多讨厌他,也不至于。
  读书那会儿一起胡作非为的事情不少,不说相交莫逆,朋友倒也说得上,至少是个狐朋狗友吧。
  可损友归损友,并不代表两人间有什么男女之情。赐婚一事,莫说老太妃不答应,就是阎良花自己也断然不会接受。
  既然已经有太妃跳出来当拦路虎,她索性便悠哉悠哉地吃东西,非常淡定。
  毕竟千秋宴这种场合,也容不得自己多嘴。
  最上面的那一位不是还没发话么?
  阎良花默默腹诽,一面垂下头,连身形都向里缩了缩,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恨刚夹上那块东坡肉,还没吃到嘴里,就飞来横祸,这千秋宴,原来是她的“鸿门宴”。
  她的视线在男席那边搜索,看见了白不厌,两个人视线在空中对上。她默默地传递了一个信息,回头打死南安王,这个该死的祸害。
  白不厌的一双眼睛有些湿润,双手藏在袖子里,规规矩矩的坐着,堪称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在桌案下面,一双手猩红。
  他的理智,全部都回来了。只要在无数人中,阎良花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妃跳出来反对,皇帝便不会同意。
  皇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听你娘的话吧。”
  南安王看着一个两个的反对自己,一个激动便豪情万丈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话本里的男主角,为心爱的女子对抗全世界,每一寸眼角都是戏,立刻揭竿而起,激情争辩。
  “母妃总给我选那些满口礼仪道德的女子,孩儿根本就不了解她们,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嘴上一套背地一套。阎良花不同,能了解她,我们是知己。”
  本王与她做过同窗,知根知底,是能交心的知己。
  这些都是在南安王心里默默想的。
  阎良花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
  他嘴里的知己是指一起偷枣子?还是去青楼偷看漂亮小美人?
  南安王慷慨陈词,大声道:“既然霍家之前也有意与南安王府结亲,那何不两全其美?先帝昔日广招天下良才,也从不过问出身,娶妻和举贤是一个道理,陛下说是不是?”
  他重重行了大礼,大有这件事情谈不拢他就要耗下去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有不少人在冷眼旁观看笑话,也有人在忧心忡忡。
  老太妃被他这一通抢白气得面色发红,正要怒气冲冲地指责他,却被皇帝微微抬手制止。
  帝王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还未起身的南安王,沉声道:“你可知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南安王斩钉截铁地回答:“肺腑之言,绝非儿戏。”
  老太妃闻言,气得面色铁青。
  之前她的确考虑跟霍家结亲,但不是阎良花,而是霍清渺。后者是嫡女出身,受母亲教养长大,更何况霍夫人还是霍府的当家主母,也算勉强配得上南安王府了。
  哪像阎良花,一无靠山,二无出身。
  可是这个道理心里知道就行了,总不能真在皇后的千秋宴上说出来,给她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听吧,那未免显得她心眼太小。
  眼看皇帝若有所思,似乎真在考虑赐婚一事,老太妃只觉得坐立难安,连忙站起身来,抢先一步告退:“皇上,老身突然有些乏累,恐怕不能再陪伴圣驾了……”
  谁知她起身过急,竟然真有点头晕目眩,一时失衡,栽倒在地上。
  “母妃。”
  南安王心中暗道一声玩过火了。他对母亲极为孝顺,一瞧见老太妃都晕倒了,马上上前将人扶起来,绝口不再提方才信誓旦旦的话,所以狗男人就是他这样的男人。
  旁边的女眷也围在太妃身边,紧张的伺候着,又是捶背又是斟茶,忙得不亦乐乎。
  连阎良花都惊了一惊,看到对方脸上恢复了血色,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她本来还想着,这事有老太妃拦着八成是成不了的,自己当个锯嘴葫芦就行,没成想还这么大动干戈。
  这下不少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哪怕她由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这错也像是她造成的一样。
  阎良花在心里再次将南安王给骂了一遍。但脸上还得保持着庄重从容的表情,先是站起来对皇帝施了一礼,才款款开口:“臣女阎良花敬请陛下圣安,娘娘千秋鼎盛。还请太妃娘娘息怒,臣女自知配不上南安王,也从未生过此等妄想,今日之事,臣女亦不知情。臣女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不敢攀龙附凤,心生贪念。南安王美玉良才,理应有更适宜的婚配。太妃娘娘保重身体,定能安享天伦之乐。”
  阎良花说得嘴皮子都干,把平日里假惺惺的客套话都用上,那大义凛然的表情,看得太妃都愣住。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四周陷入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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