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明心从木箱底找出一只布娃娃,是这个年代小孩的“芭比娃娃”。
  不大,也就二三十公分,做工有些粗糙,蓝色的粗布裙,是明心一针一线缝制的,小时候的针线活,就已经很工整了。
  这个年代的孩子没有什么玩具,这只布娃娃陪着明心长大,是她的宝贝,才会结了婚也要带过来。
  只不过压了这么久的箱底,如果没有明曦折腾这一出,早就忘了。
  明心有些生疏又熟悉地顺着布娃娃的衣服,被压得又皱又扁。
  明曦眼尖,瞧见箱底有几件布拉吉:“啊!这么好看的布拉吉,不穿真是可惜了。”
  *
  林保实回到家时,还没进门,便看见自家老婆和四姨一人拿着一件布拉吉,站在镜子前左右比划。
  明曦摸了摸明心身前的墨绿底花纹布拉吉,惋惜道:“三姐,要不你改一改当裙子穿,中间剪了,把腰身收一收,我看就差不多了。裙子就不资产阶级。”
  明心也喜欢这几条布拉吉,以前几个姐妹,不敢穿出去,就喜欢在家里臭美。
  结婚快两年,她第一次有种自己曾经也是个少女的感觉……
  恍若隔世。
  正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下工回来吃午饭的林保实的声音。
  只听他冷哼一声,语气轻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什么破落贵族的落魄小姐呢。”
  “小姐身子小姐心,却是丫鬟命,说的就是你们吧。”
  第八章
  08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话,温明曦还以为三姐夫是在开玩笑……
  可这语气,这语调,听起来可不太像是好意的赞美。
  她下意识地看向明心,明心眼神躲闪,看向门口的丈夫,眼带恳求和柔和,又看向明曦:“四妹,你姐夫说话就是这样,别往心里去。”
  把自家三姐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且早就往心里去的温明曦: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看来回家,要开一次家庭会议……
  明心尴尬地笑了笑,收起身上的布拉吉,又拿过温明曦手上的,坐在炕上叠起来,放回樟木箱里。
  温明曦却是不出口气今晚会睡不着的,气死别人和憋死自己,她选择长命百岁。
  拿起手边梳妆台前的雪花膏,放在鼻尖嗅,娇里娇气的:“有的人估计翻箱倒柜,把屋子刨了,整个家里都翻不出一条布拉吉。”
  这是嘲笑他没家底!林保实如果有胡子,一定要气歪了。
  但将近一年没见,发现这位四姨居然比以前还漂亮。
  林保实灵机一动,心里打算着,厂里政委书记有个儿子,年龄相当……农村户口是寒碜了点,但就这长相,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能成,再运作运作,政委书记的儿子还能不给他这个连襟面子?
  那厂里给他们分配住房的事,排队排了这么久,政委的亲戚,插个队没毛病吧。
  林保实虽然气,但觉得自己打算的才是大格局的事情,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跟一个没见识的娘们一般见识,转头去了灶房。
  片刻后,就传来一声怒吼,“饭呢,没煮饭啊!”
  明心撇下明曦,飞奔去了灶房。
  *
  宋溪一直等到饭点,都没见到温明曦的身影。
  本来是准备下个馆子,刚好到电影放映的时间,结果那丫头,这时间还没来。
  想到娘们做事情总是磨磨蹭蹭的,宋溪自去了电影院对面的国营饭馆,点了个阳春面。
  不来也好,他省了一顿饭钱请她。
  吃完饭,看着电影院的员工开始喊电影要播了,宋溪才有些着急。
  这臭娘们,到底来不来,不来就早点说。
  宋溪拿着两张票,一边往远处的街上张望,一边问路边的人要不要看电影,想补点票钱。
  可来看电影的都是早买好票的,谁会买他的票。
  最后,为了弥补点亏空,宋溪气冲冲地在播放前一分钟进了场,两个看不成,看一个也算用了一张。
  可直到电影播完散席,还是没等到温明曦。
  跟预想的一切开始脱轨,宋溪不由有点担心,温明曦怎么跟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同时也没耐性等下去,揉碎剩下那张票,鼻孔里喷着气,扬长而去。
  没事,赔出去的,以后都会要回来的。
  而此时的温明曦,已经走在回程的路上。
  既不知道宋溪一腔怨气,也不知道三姐夫打算着替她牵姻缘,只知道记忆里那个风趣逗笑的三姐夫不见了,变得小气且暴躁。
  这么看还是大姐温明雪有透视眼,当初三姐要跟三姐夫好,大姐就反对过,说这种男人,谁跟谁倒霉。
  话说得很重,也是温明心性子良善会替别人想,还给大姐做思想工作,不然当时人家情侣正好着,换个人,姐妹估计做不成。
  尽管温明曦已经给了三姐暗示,但眼下的女生,大多思想保守,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结了婚就是一辈子。
  硬掰是不行的,也不知三姐何时会醒悟……
  *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河,河面还没完全结冻,还有小船在摆渡。
  温明曦上了船,正巧碰上村里的牛娃。
  牛娃是牡丹村的五保户,家里只有奶奶和他,父母双亡。
  条件虽不好,但这孩子懂事踏实会吃苦。
  村里的人,但凡手中有点宽裕的,都舍得漏出来一点帮他。
  两人一前一后在船上坐下,温明曦拿手拨了拨水,真~冷,触电般收回,朝牛娃笑。
  见牛娃背着个背篓,又笑问,“你是赶集回来?”
  “家里的鸡蛋我和我奶奶吃不完,拿去买了点钱。”
  ……
  河面不宽,聊了几句很快就到了。
  两人站起来,等前头的人陆续登陆再上岸。
  船是木头做的,因为前头的人动作大,摇摇晃晃让人有点站不稳。
  就在温明曦准备迈开腿往前走时,前头忽地传来一声惊叫,“啊,我的鱼!”
  温明曦和牛娃,往前头看,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在船头蹲下,趴在船边往河里看,又站起来。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团团转。
  一时间,刚下了船往前走的人听见动静,也转头过来,“怎么了这是?”
  黄秀琴指着河里,又像急又像哭:“刚刚站起来晃了晃,我的鱼掉到河底了。”
  温明曦压着围巾倾斜身子往河底看,果然见河底躺着三条肥美的鱼,都好大一条!
  河水很清澈,也不深,大概一米一二,又因为附近水域不少结了冰,河里也结了七七八八,岸边的水流很平缓。
  只是这天气,下河捡鱼,够呛!
  捡到鱼,人估计也冻没了。
  “哎,不就是鱼吗,丢了就丢了,沾个冰水不值得。”有人说。
  温明曦搓着手,也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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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09 七零之娇娇嫁纨绔/花蒙蒙
  黄秀琴急得满头大汗,眼神有些躲闪,只恨自己伸手捞不到,这么深的冰河,难道真要下水去捞?
  不成不成。
  待会起来没到家,就先冻成冰棍,命都没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一条鱼多少钱,人命又多少钱,丢了有什么要紧。
  黄秀琴一阵哀嚎,别看这几条鱼没什么,鱼确实不值钱,但鱼肚子里,可都是宝贝!
  有条死鱼不知死活,吞了她的金戒指!
  怎么能丢,就算是块垃圾,都得给它捡起来。
  今天她买了鱼,坐在路边没事,把老伴从别人坟里捡到的金戒指拿出来偷偷显摆。
  谁知道那鱼儿就跟中了邪似的,敞开口子趁她不注意吃了下去。
  拍都拍不出来,气得她当场就把鱼摔死,那可是金子啊,金子!
  虽然他们觉得这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但又不能跟人说。
  要是给她安一个薅社会主义墙脚的反动帽子,一把年纪还要去劳改,那就真是还没五十就要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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