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看着唐云川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逐兰真的很想说一句:天理循环,报应早晚都会来,只是来得早或者迟罢了。
而云意路过唐云川身边时,更想说的话却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还没有出手,就有人来收拾你了,该!
唐云川不知道她们主仆二人是如何看他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有了一线生机,十万两银子,别说现银,就是银票他都拿不出来,这些年他的钱都用来供奉上面了,不然他唐家怎么能在这里呼风唤雨,他唐云川怎么可以和县太爷称兄道弟。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云意觉得还是屋子里舒服一些,本来说是让她们坐软轿出行,可是云意嫌那个东西不仅空间小、还晃得比马车更厉害,她就用软轿的速度不及马车快给推辞了。
下马车前,逐兰给云意戴好锥帽,虽然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公主,她也不能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把样子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客栈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吃瓜群众”围的水泄不通,还出动了县衙的捕快来维持现场秩序,一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云意和逐兰,大家都开始在猜她是谁,是不是要来帮唐云川这个为富不仁的东西。
隔着薄纱扫了一眼周末的“吃瓜群众”,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目光,云意庆幸他们手里没有白菜叶和臭鸡蛋,不然难免有一场伤害会降临在她身上。
在唐云川和县令及一群捕快的保驾护航下,云意终于是拉着逐兰进到了客栈里。
偌大的一间客栈,除了几个面带恐惧的小二和掌柜的,机会就没有什么人一楼,至于二楼…云意一进来就看见了走廊上那一排扎眼的带刀侍卫,整齐划一的动作,和皇家侍卫没什么两样。
县太爷和唐云川在前面开路,云意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小心翼翼的往上走,这个锥帽让她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裙子又很长,稍不注意就会踩到裙边摔在楼梯上。
一行人还没有迈上最后的台阶,楼道里的侍卫就已经有了要拔剑的动作。
“各位大人息怒,这位是韶宁公主,有事来见小侯爷。”
说完,县令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虚汗,这种阵势自他上任至今,还是头一遭,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韶宁公主有没有能力说动许睿,但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们等一下,我们进去通报一声。”
“诶,劳烦大人跑一趟了。”
县令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官阶,只是宰相门僮也比一个五品官更有架势,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怎么有资历在候府侍卫面前拿乔。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的侍卫就出来了,看了一眼云意后,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意看了一样身边那两双满怀希望的眼睛,隔着薄纱她也忽视不了。提起裙子又往上走看一个台阶,只是当她想往里走时却再次被拦了下来,准确来说被拦下来的不是她而是逐兰。
“她是本宫的贴身宫女。”
“公子只允许殿下一人入内!”
云意顿时就恼了,这许睿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难搞。
“殿下,奴婢在此和张大人、唐老爷一起等殿下出来。”
生怕云意在这时候闹脾气调头离开的唐云川的县令一听逐兰的话里面在旁边点头附和。
带着锥帽的云意隔着薄纱对周围的几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带路。”
“殿下请。”
许睿的房间不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但是云意听逐兰说,这整个客栈都已经被他包了下来,直到他离开,不能有人住进来。
侍卫帮云意推开了门,又在她进屋后帮她关上了门,隔着薄纱云意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脑袋后面,一直手向上抛着一枚玉扳指,见她进来了也没有起身。
“那边有椅子自己坐,嫌椅子太硬可以坐我这里来。”,说着,他抓住玉扳指后,拍了拍床上空余的位置。
云意不是第一次遇见流氓,但是敢像他这样耍流氓的,还真的是第一次,混世魔王的称号果然不是凭空得来的。
“你为什么不把锥帽摘了?长得太丑,不能见人?我记得几年前我是见过你的,虽然不算数国色天香,但也不至于是丑。”
“许小侯爷,我来是做说客的,但是至于能不能成,我还真的不在意。”,所以,你也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损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求着你什么。
“啧,你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魏颐言那小子将来怕是有苦头吃了。”
“许小侯爷,唐家目前还筹不出十万两银子,所以请我来问问您,可否……”
云意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封信就飞了过来,打在她的衣服是后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他给你的,如果你可以戴着那个东西看,你就戴着吧。”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魏颐言,捏着封还没有拆过的信,云意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拆。
“看看吧,他也没写什么话,更没有在里面下毒,没事的,我都帮你开过了。”
云意低头仔细看着信封的边缘,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奇怪,当即她就怒了。
“你凭什么偷看别人的信?”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偷看的?我分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许睿看着屋顶上的梁木无所谓的说着。
云意对魏颐言的交友眼光产生了极大的质疑,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人,
“逗你呢,你竟然还真的相信了,他可不是这样和我形容你的,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看别人的信。”
“斗胆问一句,许小侯爷来此处究竟是为了怎么?”
“为了什么,当然为了唐家那座宅子,他说了事成之后,宅子归我,不然我才不会闲的没事做跑这么远来陪一个二世祖玩骰子。”
云意一口老血卡在心口,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示自己的心情,明明她先来的好不好?怎么就归他了?而且,他还有资格说别人是二世祖吗?他的威名都传到这个小小的通河县来了。
“实不相瞒,我也看上那座宅子了。”
云意觉得,凡事都好商量,既然是魏颐言介绍来的,可不可以再用魏颐言做理由给打发了。
可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多了,许睿属于标准的油盐不进,她想商量着来,而他却视若罔闻。
“哦。”
云意觉得和许睿他们这种人打交道是最麻烦的了,任你内心风起云涌,他却依然云淡风轻,仿佛你说你的话,听见没听见都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
“你别想,那宅子我看上了就是我的,这是我和魏颐言约定好的,事成之后你带走那个姓秦的小子,我派人收拾这个宅子。如果你实在是对它喜欢的紧,就拿银子来换,不多不少正好十万两,看着魏颐言的面子上我可以多给你宽限些时日,一个月之内你若是能拿的出那十万两,我到时候就被宅子的地契、房契都给你。”
云意捏着信封的手不断的收紧,第一她没有那么多的钱,第二她也不至于花十万两来买一座宅子,第三许睿和魏颐言的低下交易实在是太过份了。
“既然小侯爷那么中意那个宅子,云意就不夺人所好了。”
“嗯,记得别让秦家的暗卫来偷东西,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数自己值钱的东西,若是哪天清点数量的时候发现少了点什么,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各方面都处于劣势的云意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拿着千机令去找魏一宁,让他想办法把这个全天下最厉害的二世祖给灭了。
“你真的不想看看他给你写了什么?当初他把这信交给我的时候,表情可是有些意味深长啊,听说你是来守皇陵的,虽然说是只在这里待三年,可是万一陛下要是把你忘了,京里的人都把你忘了,你就得守一辈子,等你死去之后就又刚好葬入那个你守了一辈子的皇陵。想想还是挺可怜的。”
云意没有自来熟的能力,对待陌生人,哪怕他们之间有相同的好友,她都不能做到爱屋及乌。
“不必小侯爷操心,我回去之后自然是会打开看的。”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看,看完给他写个回信,我过些天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带给他了。你是真的没有看见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笔墨纸砚吗?听魏颐言的语气他还是满在乎你的,可是你似乎…配不上他!”
说最后几个字时,许睿第一次把脸转过来,锐利的目光扫向了云意,带着杀气的眼神,让云意觉得不大舒服。
“所以…小侯爷是想给他介绍更好的?”
“对,我觉得我妹妹就挺好的,比你聪明,比你高,比你漂亮,还比你大一些,也不用守皇陵。”
“小侯爷,我不是来守皇陵的,我只是来这边祈福。”
守皇陵的人都是犯了大错的皇室宗亲,她是主动请缨性质完全不一样。
“哦。”
云意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个人又没有听进去。
“你妹妹是许苧?”
“对,你们认识?”
云意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见许睿的下一句话。
“她怎么会认识你?”
那狐疑的眼神似乎是在说:我妹妹那么聪明、那么漂亮、那么懂事的人,怎么会认识你?
云意觉得魏颐言一定是还记着之前的事,故意找许睿来气她的,这人说话比魏一宁还不中听。
“在国子监的时候认识的。”
云意敢对天发誓这个时候提起许苧真的没有要和面前这个二世祖攀亲戚的意思,纯粹就是整个镇远侯府她只对许苧有印象。
“哦,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是提过你。怎么样,要不然你和魏颐言成婚之后,我把我妹妹也许给他,你们两个以姐妹相称,她做魏颐言的平妻。如何?”
许睿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魏颐言这下子将来一定大有所为,而且许苧目前一直就没有看上哪家的公子,要不然就让他们凑一桌算了,不求恩恩爱爱,只求相安无事举案齐眉就行了。
只是,他的话却惹急了云意,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口就对着许睿一整狂轰滥炸,直接让他愣住了。
“你是有多看不得你妹妹好,要把她许配给人做平妻,世界上有那么多家世清白的男子你不选,非要让她和别人分享一个夫君,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方为夫,你却想让她去做平妻。万一魏颐言不喜欢她呢,万一我这个人善妒脾气不好拿公主的架子来压她呢?到时候谁来为她的后半生负责,你,还是我,还是魏颐言,还是她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许睿才醒过来,顺着她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却总是谁都瞧不上,我就觉得魏颐言挺好的,也算是京城里那些少爷里的凤毛麟角,就想着把他们凑到一起,可是圣上又给你和魏颐言赐了婚,只好是让她去做平妻了。女子大了总是得出嫁,我不能护她一辈子。”
看着许睿一副我真的都是为了许苧好的表情,云意气的差点抄起椅子给他砸过去。
“谁说女子出生就是为了嫁人,别把你们男人的那套思维强加在我们身上,如果她不想嫁,你们就都没有资格逼迫她,不想养她就和她说清楚,我相信以许苧的聪慧还不至于饿死街头。”
“她现在谁都瞧不上,只是因为那个合适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你们为了顾及外人的眼光,随便找了个自以为合适的人就把她嫁,那种行为和杀了她有什么两样。既然她现在没有中意的人,你们就给她时间,或者带她多出门走走,多见见人,就知道哪个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你难道不该是生气,我让她去抢你夫君吗?”
被云意骂了一通的许睿发现自己真的是看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情敌说话,她是不是真的傻?还是说太有心机,故意装出大度的样子,只是为了让他放下心防还反而觉得羞愧不再提起这件事?一时间,许小侯爷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真的属于我,任谁来也抢不走。若不是我的,不用别人抢,他也会自己走掉。”
这就是她这一生遵守的唯一信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102章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你又何必来这种地方吃苦?真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秦家这是要放手一搏了。”
许睿虽然很少掺和那些争权夺位的事,但也做不到真的充耳不闻,许家的未来掌握在他也掌握在新帝的手上,要想不变成现在的秦家,就只能一边明哲保身、一边审时度势。
“知道又如何,你就算去京里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况且…就算说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后妃里又没有许家人。”
“你倒是牙尖嘴利,不愧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
调教两个字听得云意想打人,她只是跟着魏颐言学了几个字而已,而且也不能用这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词。
“所以,今天的事小侯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