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每个人心中都在疯狂咆哮,一众长老按捺不住心头激动,他们已经预见到凌云宗崛起的希望!这三人,必定是往后宗内核心弟子!
  直到一位长老呢喃之声响起,周丹才似乎恍然,她猛地回身看向分界轴,顿时心跳都慢了一拍。
  第四层与第五层的符文,都亮着。
  又过十日,这十日间,竟再没有人选择离去,尽都盘膝坐在宗地主殿外的广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分界轴上跃动的符火,无论是谁,都想亲眼见证,那上了第五层的外宗弟子,究竟姓甚名谁。
  周丹亦盘坐在其师尊身侧,目光中透出些许复杂。
  这十日里,她已经听师尊说过,那三个还未从凌云剑阁中出来的弟子,其中一人是齐子河,另有两人,却是那日入剑阁前,曾遭她不屑嘲讽的两名女弟子!
  当日她只听说她们一人练气六层,一人练气五层,就即兴发难,却忽略了她们的年龄!
  她们同一日入得外宗,至今堪堪一年,实力却突飞猛进,眼下穆彤不到十七岁,已然突破练气六层许久,随时可能进入练气七层,与她用无数灵丹宝玉堆砌起来的修炼速度已不遑多让,其天赋,几乎与齐子河比肩。
  至于凉锦,则更让人惊讶,甚至惶恐。
  她眼下尚不到十六岁,也在入凌云剑阁前就突破到练气六层,传言余子洵长老在她进入宗门之时,还测出她是废灵根,这样一个修炼速度几近逆天之人,怎么可能是废灵根!
  周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她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何还有像凉锦这般的人。她一直以为,没有人能比齐子河更优秀了,却不曾想,那个看起来并不如何特别的小姑娘,体内竟潜藏了如此可怕的力量。
  “有人出来了。”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耳边忽然响起师尊低沉的声音,她讶然抬头,只见眼前一片金芒,尚还看不清光芒中是谁的身影。
  凉锦一步踏破无尽天路,周遭环境再度变换,她又出现在一间石室里,这一次,石室中空无一物,四面涂壁,没有门窗,仅当中一面墙上用黑墨画了一扇门的样子。
  她伸手去探,只觉墙面厚重,不知是什么材质,凭她眼下之功,便是全力出招,亦不能在这四面墙上留下些微痕迹。
  前世,她便止步在这第四层,没能进到第五层去,即便如此,也算惊才绝艳了。
  但她心中却始终觉得不甘,她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凉锦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墙面上,闭上眼,仔细回想自己入凌云剑阁之后,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情,欲求从过往的经历中,寻找蛛丝马迹。
  刚才突破第三层难关的一丝感觉尚还残留在她心间,让她隐隐有种抓到关键的感觉,但这种缥缈的感觉转瞬即逝,她闭目沉思良久,忽然心头一动。
  再次睁开眼,凉锦的视线落在那面绘了一扇门的墙面上,这一关的破关所在,定然是在这面墙上。
  为什么这面墙上会画了一扇门?
  为什么我会认为这墙上画的,是一扇门?
  一缕电光闪过凉锦的脑海,让她恍然一震,旋即她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而后背负双手,目不斜视,朝那画了一扇门的墙面踱步而去。
  她一步迈出,竟走进了墙里,仿佛真的走进了一扇门!
  此门,乃心门也!
  心中有路,则天下大可去得!
  她在这一瞬间,明悟了这个道理,也明悟了剑阁第四层,考验的关键所在。
  金光落下,两个人影出现在众目之中,却是齐子河与穆彤。
  穆彤微垂着头,眼中透出些许迷惘,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四周纷至的目光。而齐子河则始终面无表情,从分界轴中出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周丹身上,见其无事,便朝她点了点头。
  但让他意外的是,周丹的目光却始终看着他的身后,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顺着周丹的视线转过身,但见分界轴上,前四个符文都已熄灭,唯有最后第五个符文,还亮着暗金色的光芒。
  竟有人进了第五层!
  殿外广场上,一众长老皆都瞪大了眼,待看清了穆彤和齐子河,他们纷纷惊叹,那凌云剑阁第五层中之人,已然呼之欲出!
  凉锦!
  竟是那刚入外宗才一年的小丫头!
  陈渝猛地站起身,紧抿着唇死死望着分界轴,心中思绪宛若惊涛。
  竟然,真的是凉锦。
  余子洵再度抽了一口冷气,连穆彤进入凌云剑阁第四层的喜悦心情都被埋没了去,他无奈苦笑,摇着头道:
  “我当初何止是看走眼,简直就是瞎了眼啊!”
  石门之后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与第一层中的环境有些相似,但空中浓郁的天地灵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凉锦的身子悬浮在空中,只需思绪一转,她的身体就能自由地移动,呼吸间,就有天地灵气飞速涌入她的身体,甚至不需要过多的炼化,便可直接纳为己用。
  前世她未曾来过第五层,不知这第五层中究竟暗藏了些什么机缘,便只得试探性地朝前走。
  不多时,前边不远处出现了一方高台,台上空阔。
  凉锦滕身到高台之上,四处瞭望,发现除却这样一个光秃秃的白玉台,便再无别的东西。
  正当她心中疑惑升腾,考虑着要不要就在此地修炼时之时,一个苍老之声忽的在她耳边响起:
  “哟,竟然是个小娃娃!”
  凉锦心头大骇,脸色急变,这声音宛如惊雷炸响在她耳边,她却全然无所觉察!她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方向一掌劈出,同时抽身后退,然而那一掌却击在空处,虚不受力。
  “却是个脾气暴躁的小家伙。”
  那苍老之声毫不动怒,语调颇为轻松。
  凉锦眉头微皱,没再尝试出手,她与来人实力太为悬殊,若来人有杀心,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落地站稳后,凉锦朝发声之人看去,却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一柄飞剑之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其人腰间悬了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外衣只套了一只袖子,另一只斜斜搭在肩膀上,他双颊绯红,两眼眯成一条线,酒糟鼻,头发乱做一团,似已有数年未曾打理,就算坐在飞剑之上,看起来仍是邋遢不堪,十分脏乱。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凉锦都未曾见过这个人。
  “你是谁?”
  她仗着自己年纪小,直截了当地开口。而她的双眼中,却隐有精芒,对此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老夫凌风华是也~小家伙,你又姓甚名谁?是谁家弟子?”
  老人家毫不在意,但对凉锦的身份感到好奇,在回答她的问题后,便顺势反问道。
  凌风华……
  听到这个名字,凉锦双瞳猛地一缩,凌风华正是凌云宗开宗老祖的名讳!这凌云剑阁,便是他一手开辟!其修为绝高,远非现在的凌云宗宗主长老之人可比!
  没想到眼前这邋遢老人,竟就是凌风华!
  可他的名字和他的形象差距未免太大!
  凉锦暗自腹诽,面上却表现出恭敬的模样,躬身下拜:
  “弟子凉锦,师承凌云宗陈渝,见过开派祖师。”
  凌风华微眯的双眼微微睁开,眸中闪过一抹讶然,眼前这个小弟子倒是出乎意料的聪颖。
  第33章 无我无心
  寻常弟子, 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 也断然不会像凉锦这般从容, 想当初他在凌云宗时, 宗内长老面见于他,都还战战兢兢, 也不知这小家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天生一副好心性。
  凌风华抄起腰间酒壶,饮了一口酒水, 笑着问道:
  “老夫观你修为, 不过练气期,想必还是外宗弟子,怎地竟来了此处?”
  他当初开辟凌云剑阁, 便是为内宗弟子独劈修炼之地,提升凌云宗整体实力, 同时也是为了等一个合适的内宗弟子,告诉他一个惊天之密。
  为此,他在此地等了近千年, 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弟子上来第五层,却未曾想竟是练气期小弟子, 不堪大任也。
  凉锦弓着身子,如实回答:
  “凌云宗两百年前开始衰落, 宗门实力一年不复一年, 凌云剑阁也随之落寞, 现下阁中灵力已不适合内宗弟子修炼, 宗主便允我等外宗弟子入阁寻求机缘。”
  但凡资历深一些的外宗弟子,对此事因由都是了解,凉锦虽然只入外宗一年,但凌风华对此不知,故而她如此说,并不担心引起凌风华的怀疑。
  凉锦说完,凌风华顿时沉默下来,片刻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
  “看来,是天要亡我凌云宗。”
  凉锦闻言,心头一动,凌风华此言蹊跷,难不成他早已预料到凌云宗有一场大劫?她按捺住心头疑惑,抬起头来,装作懵懂好奇之状,问道:
  “祖师此言何意?”
  凌风华看了她一眼,邋遢的乱发之下,一双眼深邃如夏夜晴空。
  凉锦被他看的心头发憷,有些担心凌风华是不是看出她乃重生回魂之人,毕竟凌风华是千年前的老妖怪,有这等惊天的本事并不出奇。
  然而良久之后,只听凌风华喟然一叹:
  “也罢,老夫在此苦等千年,虽只等来你这小娃娃,却不得不说此乃命数也!”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凉锦:
  “小家伙,你恐怕看不出,老夫其实只是一缕命魂!早在多年以前,老夫便已坐化!”
  凉锦心中倒抽一口冷气,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又怕被凌风华觉察,便只能微微低着头,不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她刚才就在疑惑,若凌风华有如此惊天的修为,她怎么会在他身上看不到活人生息,原来他早已坐化,留在此地的,仅仅是一缕命魂!
  但即便如此,凉锦依然感到惊惧,仅凭一缕命魂,竟可在凌云剑阁停留数百年之久!那么没有坐化的凌风华,其实力恐怕已经达到化神之境!
  “老夫一直在此等候宗内弟子上来第五层,却不曾想只等来了你。”
  凌风华话音一顿,再度无奈的地叹息一声,复又继续道:
  “早在开宗立派之时,老夫便算出千年之后,我宗必有一大劫难,若避之不过,恐落得宗门覆灭之果。”
  凉锦心头悚然一惊,他果然知道!
  凉锦心性再好,哪怕她曾活了两百年,但在凌风华面前,仍是连重孙辈都算不上,故而她心头急跳的瞬间,根本无法逃过凌风华的灵觉。
  好在凌风华错以为她之所以震撼紧张是因为惧怕即将到来的灾祸,便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道:
  “老夫本是想寻一个福缘深厚又根基扎实的弟子传承衣钵,并将此事告知,让其归去之后利用凌云剑阁此法宝,解此一劫,然世事不如人愿也。”
  凉锦心头急跳,她感觉自己仿佛接触到某种前世未曾触碰的惊天之密。
  凌云剑阁,竟然是一样法宝!
  凌风华一直在凌云剑阁第五层,等待一个可以传承其衣钵之人!
  他可是修为已达化神期的绝世高手!
  化神期宗师欲要传其衣钵,说出去,恐怕整个中州,乃至紫霄宫,都会沸腾!到时候何止是福缘深厚又根基扎实的弟子,恐怕整个中州的元婴老怪都会纷至沓来!
  凌风华的话,真是骇人听闻!
  “老夫一直在此,不过为心中执念罢了,而今看来,天意不可违,便随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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