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周公子。”
  “你来了,坐吧。”赵将军看见陈焕之到了, 也招呼他赶紧坐下, “我们正在聊你的事情。”
  “我的事?”陈焕之有些不解,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的不是查清楚到底是谁放了火以及敌国对我们的了解究竟到了哪一步了么?”
  就算陈焕之不通军事,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是军情第一,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结果现在将军们讨论的却是他的事?
  陈焕之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 “是京城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么?”
  “陛下有旨意让你回去。”赵将军大约察觉到目前的气氛有些紧张,因此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你也该回去了, 你只是来送军资的,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 你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你早些回去, 下一次我们还希望由你来送东西呢。”
  这么秋毫无犯的官真的太少了,要是陈焕之能多来送几次东西,他们早就将敌国的军队打回姥姥家了。
  “周大人,是啊,你也该回去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们也照顾不了你。”
  “是啊,你是个文官,就不要和我们武将一起留在这里了。”
  别的几个将士也纷纷劝阻,全都认为陈焕之赶紧离开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留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还不如让他回京城在陛下面前替他们好好说说话呢。带兵打仗什么的,只要该有的东西都不缺,就输不到哪里去。
  “可……”
  “世侄,我给你派几百个人,护送你回京吧,顺便你也帮我们送一下折子。”赵将军一锤定音,没有再给陈焕之说话的机会,“就这样,早点启程,免得到时候打起来敌我不分。”
  “好吧。”陈焕之见状,也知道自己强硬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作用,只好答应了。
  如今战场上局势一触即发,赵将军他们也不敢再优哉游哉,反而以最快的速度帮陈焕之弄好了回程需要的行李,回去的人也全部都已经选调完毕。
  第二天中午,陈焕之就可以启程回去了。
  “几位将军,我们日后京城再见。”陈焕之骑在马上,朝着几位将军拱手道别。
  “京城再见。”几个将军也朝着陈焕之挥手。
  “驾——”
  陈焕之原本是不想带这么多士兵一起走的,但是将军他们却一定要给。
  从这里回京城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护送的士兵少了根本就起步到作用。再者,陈焕之身份贵重,又是难得的和他们关系不错又不贪心的人,自然要好好保护。
  董长阳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一觉起来,就发现陈焕之要回京了?
  这么快的么?
  陈焕之一个人骑马走在前头,后面的士兵们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不怎么听得到他们说话。
  “可能要爆发战争了,所以他们让我先回来。”陈焕之有些惆怅,“我虽然武艺不差,但毕竟没有真的在战场上见过血,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
  “咳,陈大哥,术业有专攻啊。”董长阳小小的安慰了一句,“有些事情是只有你做得到的,当然也有一些事情是别人才能做得到的。”
  其实听见陈大哥说那边要爆发战争的时候,董长阳心里还小小的松了口气。
  陈大哥要离开就最好了。
  古代的冷兵器战争,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和现在的高科技战争不一样,那基本上就是拼装备拼人数,以及拼带兵打仗的将领们的水平。要是有时候不小心中了计,那真的是连补救的措施都没有。
  历史书上的那些战争记载,光是看一看就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我留在那里也只是叫他们担心而已。”陈焕之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做只能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嗯,陈大哥你一定做得到的。”
  “你也去上你的课去吧,不用担心我这边。”陈焕之催促了一句,“我已经要回去了,你也不用担心了。”
  额,好像是被看出来了?难道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董长阳认真反思了一下,可能自己的确是有点太表现在脸上了。
  不过他们这一代人从小就开始学历史,时不时电视电影就有战争片出来,她肯定是会担心的啊。
  董长阳想到了很多,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是高估了古代赶路的速度,以及低估了敌国对大闫进攻的决心。
  易地而处,在两军对峙的紧要关头,敌军抽调了几百个上好的士兵护送一个人回京城赶路?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或者是他身上带着什么样贵重的东西,都很容易引起敌人的关注。
  邻国对于大闫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皇在的时候,虽然内部有一点斗争,但先皇毕竟是一手将朝廷内外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人。猛虎虽老,余威犹存。当年先皇初登基之时,国家比现在要乱的多,也照样平定了下来,自然不敢叫人小瞧。
  但是如今的皇帝,却是以性格温和而出名的太子,自然也就不被邻国放在眼里了。
  边疆的将领们原本是为了陈焕之好才叫他提前走,这也同样是为了遵循陛下的旨意。虽然察觉到可能有所危险,但也还是抽调了几百个上好的士兵一路护送,可以说,能够做到的他们都已经做到了。
  可即使如此,也还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陈焕之受到攻击的时候,恰好是在傍晚。
  夜晚的边疆,带着一股独特而静谧的气息。
  陈焕之看见这些邻国的士兵们出现的时候,内心里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安心感。
  换成是他,应该也会派人过来。
  陈焕之将随身携带的宝剑拔了出来。
  从他开始学武到现在,他和不少人切磋过武艺,但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用手里的剑夺走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有什么样的问题,别人有什么样的罪,都应该交给律法去判定,有刑部大理寺等等衙门去处理。而用自己的剑去杀人,只是匹夫之勇罢了。
  “周大人,我们先护送您逃走吧。”士兵们都是知道自己要来做什么的,在面对伏击的时候,首先要保护好陈焕之的性命。
  “不必。”陈焕之看了一眼伏击的人数,“对方人数和我们差不多,与其逃走倒不如拼一把。”
  如果他就这么逃走,恐怕这些垫后的士兵,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怎么可能做得出将人抛下自己逃走的事情来?如果做得出来,他也就不是陈焕之了。
  陈焕之静静的看着前面的敌人,心里没有半点后悔自己离开京城来到边疆的决定。
  如果没有来这么一趟,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距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有这么多的危险伴随着别人。
  书上写的战争再残酷,也不如亲眼目睹来的实际。
  除却生死无大事。
  他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折磨他的烦恼,又或者是叫他难以忍受的京城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耳边只有厮杀,只有刀剑刺穿皮肉盔甲的声音。
  只有那临死的哀嚎,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在一点点的提醒着他,这里是战场,这里是边疆。
  脑子里的那些事情都可以抛弃在一旁,他所需要想的就是怎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杀掉眼前的敌人,去支援背后的士兵。
  在这一刻,似乎连思维都变得慢了起来。
  脑子还没有想好,手里的剑已经先送了出去。
  傍晚时候的厮杀,在星辉洒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停止。
  对面的人小瞧了陈焕之,也小瞧了这些被派来护送的士兵们。
  在陈焕之本人没有逃走而是尽力厮杀的情况下,这些士兵们的士气也会随之大涨。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士兵们在经过这一次的厮杀之后,已经对陈焕之心服口服。
  对方看着文文弱弱,但是杀掉的敌人半点也不比他们少。
  “我们回去。”陈焕之看了一眼已经有点卷刃的剑,将脸上被溅到的鲜血擦去,“他们在这个时候袭击我,就不会料到我们这个时候还会反击回去。”
  陈焕之此刻的神智无比庆幸。
  对方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击他们,就肯定将他当成了死人。
  换言之,他现在和这些士兵都是不会被预料到的。
  若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能够绕到敌人后方,将他们的粮草烧掉,又或者是配合赵将军他们来一场奇袭,那么这一次的战争或许就能提前结束。
  无数的士兵和将士们都能够提前回家,并且他们大闫在胜利以后也必将迎来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安定。
  这样的诱惑太大了。
  陈焕之没有办法拒绝。
  “留下几个人照顾伤员,识路的在前面带路。”陈焕之三下五除二的就处理好了后续的事宜,“还有一个人可以伪装成我的样子仓促逃离回京,他们不认识我,应该可以先隐瞒一阵,”
  “是。”
  董长阳夜晚再一次点燃香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她对古代的路并不熟悉,也完全认不出陈焕之走的到底是哪一条路。当陈焕之不去看自己的士兵的时候,她也无法分辨出这些士兵的人数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长阳,你现在享受你的大学生活么?”陈焕之询问道。
  “很享受啊。”董长阳笑嘻嘻的回答道,“室友们人挺好的,老师也一直在给我机会带我去实习啊或者去参观画展。平时上课的教授也很有水平,我时不时的还会去听别的专业的课,就是听不太懂。我以前觉得我物理成绩还不错哈哈,但是我去听物理系的课,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完全不知道这老师教的课和我们高中物理有什么关系……”
  董长阳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当学渣的滋味。
  果然,大学的学科和高中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想要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全面发展是不可能的了,还是老老实实辅修一点心理学比较好。
  “但是你也说过,以前你们国家其实是很弱的吧。”陈焕之的记性很好,“你之前才过了七天的国庆节假日。”
  在他们大闫,似乎没有什么国庆节的说法。
  不过董长阳他们国家的历史,陈焕之也有跟着一起看过,自然明白对于长阳他们的国家来说,国庆日意味着什么。
  “陈大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董长阳直觉有些不对。
  “怎么了,不能说么?”
  “不,不是不能说,只是你突然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董长阳捂着胸口叹气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安啊。”
  好端端的,说起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只是突然觉得,长阳你们的生活是真的很幸福。我以前的生活也很幸福,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和你生活在一个地方就好了。”陈焕之认真说道,“很可惜,我们或许要一辈子就这么看得见摸不着了。”
  “不就是柏拉图么?”董长阳不明白为什么陈焕之又开始说起这个问题,“我都已经不介意了啊,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学校的物理系挺牛的,好像在世界上也是顶尖的。科技发展这么快,也许过不了几十年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呢。”
  董长阳的心态向来很乐观。
  陈焕之笑了起来,“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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