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太多太多,都无从谈起。
因为心中的这些思虑。
萧知那双娟秀的远山眉都快拧成小山的模样了。
她因为心中想着这些,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陆重渊瞥过来的视线中,带着一缕犹豫。
陆重渊的确在犹豫,倒不是因为会在这见到柳述和顾辞,而是因为他不知道柳述会诊察出什么样的结果,他担心柳述最后说出来的结果会跟那些人一样。
无药可救。
只能凭天命。
若是侥幸,尚且还能再活个几年。
以前。
他可以不在意。
这世上于他而言,早就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事物和人了,是生是死,他并不在乎。
可如今。
他心中已经有看重的人了,他想活下去,想陪着她,护着她。
转头朝身边的萧知看过去。
见她还是低着头拧着眉,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陆重渊撑在扶手上的手握得又用力了一些,他担心那个结果是坏的,更担心她会觉得他是累赘是麻烦,从而选择离开他。
所以。
他不想让她跟进去,不想让她知道那个答案。
至少
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陆重渊这番神情,萧知和庆俞都不曾察觉到,倒是一直侯在廊下的顾辞瞧见了,他心下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陆重渊在想什么了,眼见庆俞已经推他进了房间。
就在萧知也要跟进去的时候。
他出声拦了一把,“我们就在外头等吧。”
“啊?”
萧知不解,她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便见顾辞望着她又温声说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老先生诊脉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很多人围观,何况屋子里狭窄,有这位陆都督的随从在旁边帮衬就够了。”
师父不喜欢别人围观,她自然是知道的。
可问题。
她又不是别人?
难不成哥哥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不成?
想到这。
萧知心里又有些纠结起来,一方面是哥哥,一方面是陆重渊,她犹豫了好一会,转头朝陆重渊看去,还不曾张口说话,就看到已经在屋子里的陆重渊转头朝她看来。
同她说道:“无妨,你在外头就好。”
说完。
他便转过了视线。
眼前的门被庆俞关上,萧知看不见陆重渊的身影,只能听见轮椅压过地面发出的“轱辘”声,她拧着眉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中是有一抹诧异的。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刚才陆重渊和她说起那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情绪是有些放松的,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阿萝,怎么了?”此时四周无人,顾辞便又用了旧称。
萧知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奇怪罢了。
话音刚落。
她转过身,刚想问顾辞可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可还没出声,眼前便划过刚才师父面对陆重渊的样子。
“哎——”她有些着急的提了声,转过头,重新面向那扇木门,说道:“哎,我忘了和师父说,让他下手轻些”
说完。
她就想去拍门。
可手还没伸过去,就被顾辞笑容无奈地拦住了,“你啊,真是关心则乱,柳老先生他还不至于如此。”
萧知的手悬于半空,闻言,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好一会,她才收回手,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我不是担心师父因为陆家的事,把火气发在他的身上嘛。”
虽然她也讨厌陆家那些人,可陆重渊是无辜的。
何况。
他还帮过她那么多回,她是真的担心师父为了帮她出气,折腾陆重渊听到这番话。
顾辞却没有说话,他负手于身后,望着眼前这个盯着木门,面露担忧的萧知,头一次,轻轻抿起了唇。
须臾。
他开了口,“我们先去院子里等着吧。”
说完。
他便转身往院子里的石椅走去。
等到萧知跟过来后,顾辞也没有开口,他神情自若地抬手替人倒了一盏茶,而后才看着她,沉声问道:“阿萝,你心中对这位陆都督”
萧知接过茶盏,还未饮便听到这么一句。
她呆呆地抬着一张脸望着顾辞,语气呐呐地问道:“什么?”
顾辞抿着唇,修长的指尖搭在茶盏边缘上,似是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问道:“你可是,喜欢这位陆都督?”
“怎么可能?”萧知想也没想便驳道。
大概是看出顾辞面上的表情带着怀疑,她有些无奈地落下手中握着的茶盏,同人说道:“哥哥,陆五爷帮过我许多,这段日子要不是他,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她说得十分坦然,“我只是把他当一个好朋友,也只是想尽自己的力帮他一把。”
“再说——”
说到这的时候,萧知的声音低了一些,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沉了许多,“我现在对男女之情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和念想了。”
她曾经那样那样喜欢过一个人,把所有的美好和期待都赋予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天真的以为嫁给陆承策是她生命里最幸福的事。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如今。
她割情断爱,对所谓的男女之情不抱一丝期待和念想。
她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再也不会!
顾辞耳听着这话,却没有开口。
这段日子,阿萝过来的时候,没少同他说起陆重渊的事,每当阿萝说起那位陆都督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以及眼中散发出来的光彩和平日里是有些不一样的。
尤其。
刚才她还一脸担心。
生怕柳老先生为难那位陆都督。
这一番表现,若说阿萝对他无意,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其实阿萝喜欢别人,他并不介意,能有一个人好好照顾阿萝,他开心都来不及,只是心中难免担心她会受伤,更何况里头那位又是赫赫有名的陆都督。
传说中冷面无情的煞神。
可此时眼见阿萝这般坚定的表情,以及不假思索的反驳,顾辞心中,一时竟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或许他是真得多虑了?
但不管他多虑与否,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那就是陆重渊对阿萝的心思绝对不简单。他虽然没怎么跟陆重渊相处过,但往日也算得上是交涉过几回。
那个男人的心思,太深,一般人根本窥不破他的想法。
被这样的男人看上。
于阿萝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有些担心
抿着唇,顾辞握着茶盏的手又收紧了一些,许久,他开口问道:“阿萝,要不然,你和我一起离开?”他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把阿萝一个人放在这边,他不放心。
“什么?”
萧知没想到顾辞会和她说这样的话,一时竟有些呆住了。
之前哥哥不是还说夏国现在情势危险,不好带她离开,让她好好待在京中,保护好自己,怎么如今却说起这样的话?不过虽然诧异,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
顾辞皱眉,道:“为何?”
“哥哥,我去夏国帮不了您什么,甚至还很有可能成为您的拖累,我留在大燕,留在这,还能帮你拿多打探一些消息。”
“何况——”
萧知说到这,话语之间便多了一些犹豫,“何况陆五爷帮了我这么多,我想看着师父帮他把腿治好。”等到陆重渊的腿好了,也就不需要她的照顾了。
到那个时候,她再离开也不迟。
再说。
她现在留在大燕,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崔妤马上就要进门了,凭什么她跟哥哥要受此磨难,而陆承策和崔妤却能够如此坦然的过着日子?他们欠她的,这笔账,不跟他们好好清算一把,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这番话。
她不会和哥哥说。
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见哥哥还要再开口,萧知率先扬了一个灿烂的笑颜,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哥哥,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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