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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不过对此柯寻也没有余力插手,在画里大家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力量再去帮助别人不受算计和迫害。
  柯寻就只嘱咐了卫东朱浩文和秦赐一声,要三人多加小心,然后就同牧怿然黄皮一起,迈进了那扇圆洞门。
  柯寻走在三人的最后,特别注意了一下黄皮头上那块儒巾,黄皮剃的本是圆寸,那块儒巾说是“巾”,实则类似一种帽子,扣在他的寸头上,再配上这人那一脸劳改犯般的凶相,滑稽得柯寻险些不合时宜地笑场。
  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房间,见圆形的房门已然关闭,房间的外形是一座土里土气的土坯房,没有窗,房顶覆着干稻草。
  柯寻推测这个房间在不同的世界会体现为不同的外形。
  而转回头来看向眼前出现的世界,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远有山,近有树,左一望是田字格般的块块农田,右一看则是稀稀落落的村舍,整个世界色调很怪,所有的景物都颜色陈旧,就像是一种老电影或故纸堆般的陈旧感。
  无论是山与树,还是田地房屋,全部都是昏沉晦暗的老旧颜色,而再仔细观察,所有的景物的线条,都十分地诡异,没有绝对的横平竖直,哪怕是墙檩,窗棱,门框,都有一种不符合原本质感的弯曲起伏甚至圆柔。
  “我有点儿害怕。”
  牧怿然听见柯寻忽然这么说,不由看向他。
  这个小子不是早在一次次进画出画的过程中练得心肥胆壮了么,这个时候忽然又说什么怕?
  “我打小就特怕那种老电影,”柯寻说,“就那种黑白胶的有声或无声的电影,画面的颜色就像眼前这样的昏黄,还不停的有那种叫做什么东西……”
  “噪波和颗粒。”牧怿然善解人意地接道。
  “对,就是那种纹路,在画面上不停的动来动去,”柯寻在自己的胳膊上摸了一把,似乎那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声电影的声音也是忽大忽小,音质特别差,听起来就更诡异了——我最怕这种老电影,总觉得里面的人都不像活人。”
  所以眼前身处的这个就像老电影一样的世界,会不会也……有一群诡异的“活”人?
  “不管怎么着,先找个人问问这里的情况吧。”刚还说着怕的柯寻,已是迈开步子,向着远处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沿途,柯寻在树上或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做下一个非常明显的记号,这些记号是进画论的群员们商量出来的一套只有彼此能看得懂的特殊标记,每个标记不但能够指明做记号的人所去的方向,还能简单地说明一些情况并提供指示。
  不过为了方便非群员的新人们能够看懂,柯寻同时还留下了一些说明性的文字和所有人都能看懂的指方向的标志。
  走至一片看上去干裂荒芜的田地旁边,三人看到有一祖一孙正吃力地犁着田,身上穿的竟是古代平民款式的短衫,头上挽着髻,系着布绦,衣衫破旧,几乎看不出颜色。
  两个人的肤色就像这世界的色调一样,昏黄晦暗,明明看上去饥苦交加,露在外面的手指和衣服下的腰身却粗肥圆润。
  “敢问……”柯寻拿捏着古人的腔调,上前打听,还抱拳行了个礼,“这位大爷,这儿……呃,此地是何处啊?”
  老者缓慢地抬起头,一嘴花白的胡子完全没有人类发须应有的质感,柯寻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质感,有点儿像布,又有点像泥,反正不像须发。
  鉴于前几幅画的经验,柯寻纵然觉得眼前的老头十分诡异,也没敢说破,只是佯作十分自然地看着他。
  “几位是外乡人吧,”老者缓慢地开口,声音带着老电影特有的音质,柯寻忍不住向着牧怿然的身边挪了两步,“这里,是百花村。”
  村名倒是很好听,只不过柯寻打眼四望,完全没有看到有什么花,或者即便看到了花,也是昏黄晦暗的颜色,和远远近近的景色混为了一体,难以分辨。
  只知道一个村名,并不能得出新的线索。柯寻挠挠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问些什么,毕竟到现在为止,对于如何找到签名和弄清这幅画的死亡规则,还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
  “大爷,我看你们这儿的田有些旱,收成受影响么?”一直未作声的牧怿然忽然开口问了个似乎和画毫无关系的问题。
  第133章 净土08┃柯寻:“喵。”
  “唉……”老者叹了一声,“今年天降大旱,井里的水都见了底,乡亲们的田更是干得快要冒烟,只怕是今年要颗粒无收了……官府非但未减赋,反而还加了赋税,难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唉!”
  听这话,简直就是典型的古代民间故事。
  牧怿然淡声问:“本地是哪位官员管辖?”
  老者压低了声音,答:“县令。”
  县令就像没有名字一样,不管怎么问,老者的回答就只有“县令”两个字。
  柯寻牧怿然和黄皮三人又在这片村庄里四处转了转,并没能得到更多看似有用的线索,于是打听了县衙在什么地方,就抓紧时间奔着那地方去。
  县衙自然是在县里,这里的建筑和景物与刚才那片村庄一样,处处晦黄黯淡。
  柯寻一路打听着县衙的具体所在,三人快步在房舍间穿梭,直到依着最后一位路人所指示的方向,来至一处房舍前,正要往门边上走,就听得旁边敞开的窗子里有人说话:“大人过目。”
  柯寻正经过窗口,闻声转头向着窗内看进去,却见一个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文人模样的人,手里正举着一幅画纸给另一个人看。
  另一个人身上穿着官服,头上戴着乌纱帽,尽管世界颜色黯淡,倒也能辨认出他身上的官服泛着大红的颜色。
  官儿?
  这货莫不就是那位问不出名字的县令?
  柯寻扒在窗口向里看。
  那文人举着手里的画正和县令说道:“大人,您就像这幅松树一样长青不老、万寿无疆啊!”
  县令满意地捻着胡子,哈哈笑着:“岂敢,岂敢。”
  柯寻转头看向牧怿然:“这都什么鬼,县令房间的窗口向着大街开,谁路过都能往里瞅两眼,你说这是画的bug还是故意给咱们留的线索?”
  没等牧怿然答话,房间里的人已是听到了窗外的动静,文人模样的人伸手指向柯寻:“你是什么人?”
  柯寻谨慎地向后退了半步,拱了拱手:“我只是路过,顺便瞻仰一下县令大老爷的音容笑貌。”
  文人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了看柯寻,伸出根手指头左右各捋了一下自己唇上的两撇胡子,语带讥笑地冲着柯寻说道:“老老实实地放你的牛去吧!”
  说罢伸手,“啪”地一声合上了窗扇,随即里头传出他和那县令的哈哈笑声。
  柯寻一脸懵比地转身看向牧怿然:“我长得很像放牛娃吗?”
  牧怿然看了眼他头上那两只动来动去的毛茸茸的猫耳朵,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半晌才开口:“让你去放牛这句话,我想应该是npc的固定台词,当然,也或许是一条线索,我们可以去找头牛来试一试。”
  两人说办就办,大步离开这古怪的县衙窗口,却没注意到落在后面的黄皮,面无表情地向着那扇紧闭的窗看了两眼。
  然而牛并不好找,回到刚才那片村庄,三人转了一阵,并没有看到哪家农人用牛耕地,多是人力犁田,不过话说回来,牛在古代是十分重要的劳动工具,它的价值甚至比奴隶还要贵,一般的穷苦人家是买不起牛的。
  眼看天色渐暗,三人决定先返回那间来时的屋子,一路沿着所做的记号飞奔,行至途中,忽听一个半大孩子的哭闹:“我的羊我的羊我的羊我的羊啊……”
  循声看过去,见一个衙差模样的人正在强抢一个平民孩子怀里的小羊羔,那孩子哪里是身强体壮的衙差的对手,很快就被一脚踹在地上,抱着他的羊扬长而去。
  柯寻:“……这幅画里的npc戏还真多,不管咱们看不看得见,自个儿就跟那儿演。”
  三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天快黑了,保命要紧。
  沿着记号回到来时的那间土坯屋,推了推紧闭的门,这门竟然还能打开,柯寻本以为按照一般的套路,“画”是不会允许他们再回到来时的那个房间去的——这么说,到了明天天亮之后,他们三人还可以选择再去另外的世界查找线索?
  推门进屋,见秦赐罗维和李雅晴已经回来了,另外几人仍然不见踪影,柯寻不由有些担心卫东和朱浩文,于是问向秦赐:“秦哥,你知道东子他们选择的是哪扇门吗?”
  秦赐摇了摇头:“我们是第二组出门的,小卫他们应该在我们之后,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浩文是个妥当人,我想他们应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柯寻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见已是晚上七点多,想着如果到了八点那两人还未回来,他就去他们选择的世界找人了。
  “你们在那个世界有发现什么线索吗?”秦赐问牧怿然。
  “暂时没有。”牧怿然简单地把他们所去的世界叙述了几句,而后问秦赐几人可有发现。
  秦赐的脸色古怪起来,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们所去的世界……太过离奇,有些颠覆以往的任何一幅画,那里面……所有的东西,不论是建筑还是树木花草,甚至是人,全都是……平面状态的。”
  柯寻头上的猫耳尖尖地竖起来:“平面状态的?具体形容一下。”
  “二维的。”罗维在旁边冷静地接口,“我们就像进入了一个二维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二维,真正的二维是没有厚度的,这个世界的景物和人却还有一定的厚度,大约……有一张纸那么厚。”
  “打个比方的话,”秦赐接道,“有点像剪纸,所有的人都像是剪纸人,房屋,景物,甚至是水,都像是用纸剪出来的。”
  柯寻听得瞠目结舌,猫耳尖抖了抖:“确实相当离奇,比我们去的那个世界还诡异……那些景物和人有颜色吗?”
  “有,不但有,色彩还很鲜艳。”秦赐说,“里面的人穿着旧时的衣服,有点儿像清末那个时期的打扮。”
  柯寻挠挠头,看向牧怿然:“这幅画貌似有点儿乱,咱们两组人进的这两个世界,不仅画风不一样,历史时期也不一样,咱们进的那幅应该是清朝以前的背景。”
  牧怿然点头,听秦赐继续往下说:“我们进去后就身处在了一个渔村,周围都是渔民,我们在整个村子里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好挨家挨户地查找,时间紧迫,只查了七八家,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查到,我们预备明天继续去查。”
  正说着,见卫东朱浩文带着盘发女赵海翠,和选择了两颗龙眼核道具的张利锋推门进了屋。
  “怎么样?”柯寻劈头问过去。
  朱浩文和卫东齐齐盯着他看。
  “……干嘛?”柯寻不明所以,“看我干嘛,我脸上长出‘帅’字了?”
  朱浩文:“……”
  卫东:“……我特么发誓我刚才听见你‘喵’了一声!”
  柯寻一脸黑人问号:“……你是不是疯了,我只说了三个字,怎,么,样,这三个字。”
  “大佬,”卫东扭头看向牧怿然,“你来说句公道话,刚才柯儿是不是先喵了一声然后才问话的?”
  牧怿然眉头微蹙,证实了卫东所言不虚,柯寻更加一头雾水,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喵”过一声啊,这都是些什么鬼。
  挠了挠头,柯寻把这古怪的问题先抛过一边,问向卫东和朱浩文:“先别扯别的,说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喵?”
  众人:“……”
  见柯寻一脸毫无所觉的样子,大家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朱浩文就答道:“我们进入的那个世界,十分地古怪,所有的动物都拟人化了。”
  柯寻一惊:“该不会又穿梭回《动物世界》那幅画了吧?!”
  朱浩文道:“应该不是,所有的动物都是正常大小,没有像那幅画里巨牛那样大的动物,而且……所有的动物都会说人话,他们穿着和人一样的衣服,所以我才说所有的动物都拟人化了。”
  “这可真是离奇……喵。”柯寻说。
  众人:“……”你最离奇好么。
  “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找了一阵,发现这俨然是个没有人类的、有着正常社会秩序的世界,”朱浩文继续说道,“但我们始终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话还未说完,已是被卫东接过去说道:“还差点被一群猫抓走进了拘留所。”
  “什么情况,喵?”柯寻忙问。
  卫东看了眼站在旁边脸色难看的盘发女赵海翠,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这位姐姐,见到了会说话的动物大呼小叫的,严重扰乱了公共秩序,几个穿着警服的猫从旁边冲出来就要抓我们,害我拉着她装了半天刚进城的乡巴佬,这才给我们放了。”
  秦赐皱了皱眉:“三扇门,三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幅画的主题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剩下的三扇门内的世界,是不是和这三个世界也完全不同?”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来着?”卫东问。
  众人面面相觑,进画前只顾着看罗维来着,一时未能注意。
  只有牧怿然开口:“作品名为《净土》,画作者米伦。”
  “净土?难道这幅画又是跟宗教有关系的?”卫东一哆嗦,《信仰》那幅画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到现在还没消散呢。
  “但这三个世界的画风相差也太大了,而且也完全没有宗教感。”秦赐说。
  “怿然,米伦这个喵你了解吗?”柯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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