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边斜哼了一声,懒得看他们这熊样,把那马克笔朝地上一扔,这一下才觉得痛快了。
  他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程白还站在公司门口,看他两手揣在衣兜里重新向自己走过来,忽然就明白了周异这样心气不低、能力不俗的人,为什么愿意当他这么多年的经纪人。
  边斜浑身舒坦,想也不想就对程白道:“这下爽了。程律,走,请你吃顿饭庆祝庆祝!”
  第16章 方不让的电话
  请她吃顿饭,庆祝庆祝……
  吃顿饭?
  程白听着,忍不住思考起来,难道自己上回给边斜夹菜,对方的体验还不错?
  走出门,她提醒了一句:“请吃饭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
  “认真的”三个字刚到嘴边,边斜浑身就僵硬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
  他是疯了吗……
  改口?
  嘁,扯什么瞎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出尔反尔!
  “当然是开玩笑的。”
  “……”
  边神一秒变边狗,无缝切换,毫不违和。
  幸好程白也没当真,不然真能气死。
  边斜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长围巾又一圈一圈地绕回去,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要不改喝咖啡?”
  程白笑出来,摇头:“不用了,晚点回律所还有事。”
  边斜“哦”了一声,悄悄松了口气,生怕真的就被程白拽去吃饭了。
  两人进电梯下了楼。
  程白去开车。
  车上她便问边斜:“我以为你带我去你公司是要让我跟高书朋谈,没想到就把我晾在那儿了。你跟高书朋谈什么了?”
  “做个了断呗。”
  其实在听完祁镇和贾蓝蓝双方的话之后,他情绪就不很刹得住了,出事那阵他赶着写稿,最近一段时间才忙出来,还真不知道他们原来是这种想法。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完了。
  “确定一下大家以后不是朋友了,事情就好办得多。”
  程白又问:“那你都光明正大挖人墙脚了,这官司还打吗?”
  边斜想了想,道:“本来就是我的人,算不上什么挖墙脚。不过这官司,你刚才说,你一开始就没想用恶意串通作为案由来打?”
  “用这个本来就打不赢。”
  程白并不避讳输赢的事情。
  “就算他们恶意串通交易股权,也跟你股权被稀释没有直接关系。你的股权被稀释,是因为那个没有通知到你的增资决议。今天约你这些合伙人出来看看,其实主要还是探探股东会决议违规的事,问他们恶意串通就是个幌子。”
  “……”
  这就是大律吗?
  边斜还记得,“恶意串通”一开始就是他提的,也从没听程白反驳过,没想到根本是条行不通的死路,而她现在才说出来。
  “那要按违规打,能打赢?”
  “能。”
  程白这回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下午太阳还不错,车窗开了一条缝,小风就从外面吹进来,拂卷着她微卷的发丝,晃动着她孔雀蓝镶钻的六芒星耳坠。
  “但达不成你最初的诉求。”
  “……”
  边斜再次无言,十分真诚地发问。
  “你这样真的不怕以后没人找你打官司吗?”
  她这样的作风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真不在意。
  其实从事实认定的角度讲,每桩官司在开庭前就已经定下了输赢。如果该输的官司赢了,该赢的官司输了,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法官不行;
  第二,对手不行;
  第三,自己不行。
  有时候,律师帮人打官司,自己行不行暂且不说,赌的就是对方律师不行或者法官不行。
  程白没笑,只道:“违规召开股东大会,会上作出的决议会被撤销。但也只撤销这一环。增资之前你50%的股权已经转让给贾蓝蓝30%,她又转给了高书朋,这一环是既定事实,你改变不了。换言之,就算增资决议撤销,你也只剩下20%的股权,而高书朋和祁镇的手里有80%,你依旧不能掌控公司的走向。”
  边斜听了沉默。
  其实在听见程白前面那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隐隐的预感了,现在不过是证实了这种预感。
  当下觉得复杂。
  “我要今天没来这一趟,可能真的会不甘心。但原本我也不是为了钱,就为一口气。现在人都挖回来了,这公司就是个累赘。早在转股给贾蓝蓝的时候就想退出了,官司不打也罢。”
  “这么大度?”
  程白听他说得这么轻松,一时觉得有些意外,完全不觉得他是个良善到这种程度的人。
  边斜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挑眉,哼声道:“我边斜什么时候不大度了?压根儿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
  说完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程白于是听见了如下言语:“老秦,热搜还有位置吗?给高书朋那傻逼买一个月先。合作个屁,爆黑料啊。对,没听错。你觉得跟你打这电话的人像是缺钱的人吗?”
  啪,挂了。
  正好红灯。
  程白转头来看着他。
  边斜毫无负疚感:“是朋友,找我借一个亿我都不眨眼;都成仇了,自然是什么脏就上什么,难道等他先搞死我吗?”
  无话可说。
  但程白忽然认真地考虑起跟边斜做朋友这件事了,一个亿可不少呢。
  “你这人挺有意思,我开始对你有兴趣了。”
  “那是当然……”
  等一下,有、有兴趣?
  这个词跟“感兴趣”之间就差了一个字,但具体在表达意思的时候却有十分微妙的差别。
  程大律为什么老瞎用词呢?
  边斜呼吸微微一窒,莫名拘谨起来。
  他看了看程白。
  但程白一脸寻常,完全不像是“微妙”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一下就想起先前她收了祁镇的名片,还说祁镇有意思。
  你家“有意思”是批发的吗?
  边斜心里面不爽。
  但还没等他把这一点不爽的情绪琢磨清楚,才挂掉的手机就响了,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周异。
  那一瞬间,他想接起来。
  毕竟周大经纪人终于把他放出黑名单还主动给他打电话,很难得。
  只是手才伸出去,他就想起自己先前在公司白板上写下的那一串号码,顿时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来。
  吓得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程白看见他屏幕上“周大经纪人”几个字,有些诧异:“怎么不接?”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装逼一时爽,后续火葬场。
  边斜悄悄把周异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没敢告诉程白,自己先前写的那个“跳槽号码”就是周异的手机。
  咳,等同于工作室收人嘛。
  周异作为负责人,电话被打爆,辛苦一点是应该的。
  等这件事忙完,再把他从黑名单拖出来也不迟。
  程白略略一想,猜着几分,笑出来,但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她回律所,边斜回家。
  因为不顺路,所以她只捎边斜到地铁站。
  眼见着快要到的时候,程白收了一条微信,看了一眼,是肖月发来的,一时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对边斜道:“老曾的案子,法院受理了,打听了一下,应该会排到十二月初,开庭多半是9日。”
  12月09日吗?
  边斜觉得这日期有些熟悉,想了想,原来正好是那场《控方证人》开演的日子。
  倒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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