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苏秦只能耐心等待白宇消息,她能做的,只是给他提供资金。
  苏秦将号卡换回来,手机刚开机,就收到了黎川的信息。
  *
  第二天一早,云非那小子打电话过来,问她:“苏苏,我和司机就在楼下,你快下来!这次你不许再放我鸽子了。”
  “好,一定不放你们鸽子,我正在换衣服,你等我十分钟,马上下来!”苏秦手忙脚乱收拾着,她没想到这小子来这么早。
  云非在电话那头抱怨说:“女生就是麻烦!”
  苏秦开着免提,听见男孩的抱怨,也是哭笑不得。她迅速收拾了一下,随意刮了刮头发,拎着包下了楼。
  快一个月不见云非,小伙子又长高了不少。他身形瘦长挺拔,将头发剪成了寸头,面貌精神了不少。他就穿着苏秦淘宝店里卖的t恤,上车之后,特意挺着胸脯问她:“苏苏,我穿这个衣服帅,还是黎老师帅?”
  “你帅,你帅。”
  见她这么敷衍的回答,云非有点不开心,叹息一声说:“苏苏啊,我也觉得咱们差距越来越大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啊?”
  “非非,我没那个意思。你不用跟谁比谁帅谁好,做好你自己,就是最棒的。”苏秦拍着他的肩说:“你加油,努力学习,别让云姐失望。听云姐说,你这一个暑假都在补习?补习成果怎么样?”
  “每天跟吃完饭就开始学习,挺累的。不过确实也学了不少新东西。”云非跟苏秦发出感慨说:“苏苏,我突然觉得,人的眼界越宽,了解的东西越多,就越发现,以前的小格局是多么可笑。”
  苏秦问他:“怎么忽然有这种感慨?”
  云非一摇头,没说为什么,只是说:“以前在山村的时候,装疯卖傻,我自己都快忘记,我是一个正常人。在村子里,除了小孩,我觉得没有一个好人。包括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你是他们派来我家的卧底。从山里出来后,我在交友方面有偏差,也认为世界就这么大,出过一次中国,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未知的领域有太多。回来之后,爸爸一直告诉我,他是最厉害的男人,他无所不能,我信以为真。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也有他办不到的事,他也会为工作烦恼,他担心百年归老,我不能养活自己。苏苏,这是我被困山村十几年,对世界观的偏差。”
  苏秦看着云非,仿佛他长大不少。
  她问:“云非,你最近,发生了什么?”
  男孩摇头:“没,我就是觉得,人不能一辈子靠别人。我不能总让爱我的人操心,所以我打算好好学习了。”
  “你有这样的想法,挺好的。”
  云非冲她笑着说:“苏苏,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不能给你丢人。”
  “乖啦,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好弟弟,姐姐也很欣慰啦。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好。”
  到了云非家里,云琴带着家里的狗一起出来迎接她。
  云非家的独栋别墅占地面积不少,不仅有泳池还有篮球场。场地上还放着篮球,看得出云非经常在篮球场上运动。
  云琴拉着她进屋,去沙发上坐下,她握着苏秦的手说:“你这丫头,瘦了很多,是不是特别辛苦?我听云非说,你都考上大学了?还是南大?丫头,这么久你都没来看过云姐,如果不是那天在老赵的生日宴会上遇见,你是不是想一辈子不来看云姐?怎么样?魏总最近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有云姐你和黎老师护着我,谁敢找我麻烦?放心吧,云姐的女人,不会认输!”
  云琴被她逗笑,很快又恢复正色,说:“最近新闻我看见了。那个林晓茵,可真是够狠的,居然敢杀人!还好那天我们都在,否则,她怎么对你还不一定呢,真是想想都有点后怕。”
  云非坐在旁边,疑惑道:“妈,发生了什么事?”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不是说要给苏苏做饭吗?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去做饭啊。”云琴吼着儿子说。
  “哦……”云非起身去了厨房,他站在餐厅里一边系围裙,一边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两个女人聊天。
  云琴跟苏秦聊了很多事,从苏秦是如何从家里出来,又是如何受到黎老师帮助,被他辅导,以及考上云阳中学的事,一一跟她讲了一遍。
  听着小姑娘的遭遇,云琴内心被撼动,问她:“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云姐?咱们同甘共苦,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家人,你一个小姑娘苦撑了那么久,真是……我都心疼死了,好了,以后有困难一定找我。”
  云琴锤了锤胸口。
  苏秦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云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没事的。我现在过得挺不错的,妈妈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也不愁吃喝,接下来就是好好学习啦。”
  云琴又跟她聊了一会。云非从厨房里端出一锅汤走出来,叫她们去吃饭。
  莫宗阳在外出差,不在家。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云非一个劲儿往苏秦和母亲碗里头夹菜,听着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他也不插嘴,只是默默地听着。
  他偷偷看苏秦,一个月不见,苏苏又漂亮了许多。
  他想,以后一定要变得很优秀,站在她面前才不会显得渺小吧?
  云非下午要补课,不能送苏秦回家。他送苏秦到门口,恋恋不舍,扯住她的衣袖说:“苏苏,可以给个幸运拥抱吗?”
  “那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苏秦拍他肩膀,给他加油打气:“你加油补习啊,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所以呢?什么时候有空?你上次离开前,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哦。”云非抱着胳膊看她:“你这个姐姐,不太称职。”
  苏秦:“……国庆节一定来看你好吗?”
  “行,就这么说定了。”
  *
  28号当天,苏秦去南大报道,因为某人毕竟算是南大的公众人物,她没敢让他来送。
  她对南大很熟,报完道,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女生宿舍楼。他们大一新生都住在老宿舍楼内,环境不如大二、大三学姐的住宿条件好。
  苏秦拎着行李一进宿舍,就看见里面正在聊天的三个女生。
  一个身高一米六,目测体重超过一百五的女生。一个短发,又黑又瘦带着眼镜框的女生。
  还有一个穿着渔网袜,超短裙的女生。苏秦推着行李一走过去,便闻见她身上浓烈的六神花露水味儿……严格来说应该是某种杂牌香水喷太多所导致的浓烈刺鼻的味道。
  三个女孩打量着她,苏秦放下行李后,先开口,说:“嗨,你们好,我叫苏秦,未来请多多指教。”
  小胖妞冲她一点头:“张丽。”
  短发黑瘦的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说:“常青。”
  苏秦的目光落在渔网袜女孩身上,对方抱着胳膊看她:“你就是那个没来军训的女生吧?看你不是挺健康的吗?”
  “咳……身体不适,刚调养好。”苏秦解释。
  渔网袜女生拿着水盆去了洗漱间,等她离开后,常青对苏秦说:“她叫毛甜,她很厉害的,经常泡吧,混社会的。你没事不要惹她。”
  “嗯,知道了。”
  能考进南大,这些舍友必然不差,性格不和也在所难免,她也不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她不太可能。不喜欢没问题,别找她麻烦就行了。
  苏秦她们班里,男生较少,女生多。男生一个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女生们颜值都不错,身材好的一大把。
  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苏秦看着班里这么多好身材美人,深有一种自己要享福的错觉。
  苏秦选的是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比较偏向实践。而服装设计系则比较偏向实用艺术。
  她当初之所以没去服装设计系,是因为这个专业需要艺考,而她当初因为补习,没有艺考。因为大学的课都是公开的,为了提升自己的设计理念,苏秦也会去上服装设计系的课程,所以在宿舍,她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人。
  大学里是恋爱的天堂,宿舍里三个姑娘,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脱了单。每天苏秦去食堂吃饭也都是独来独往,偶尔有同班的同学看见她,跟她打招呼。
  苏秦每天去开水房打水,左手一只水桶,右手一只水壶,惊呆了同寝的女孩们。
  住在苏秦下床常青问她:“苏秦,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啊?有男朋友帮你打开水,打饭,多好啊。你看咱们班那群男生,一到下课,风一般冲出教室,奔向食堂去给女朋友抢饭,不知道的以为咱学校缺食堂呢。”
  渔网袜的毛甜盘腿坐在床上嗑瓜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苏秦,你要是找不到男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个啊?”
  苏秦正盘腿坐在床上,看两个设计师发来的图纸,漫不经心回答说:“谁说我没有男朋友呢?”
  她的话刚说完,接到了黎川打来的电话。
  黎川在电话里问她:“今天晚上按时吃饭了吗?大学生活,习惯吗?”
  “人是铁饭是钢,我怎么可能不吃饭呢?挺习惯的,课程紧凑,上起来却很轻松,少了高中的压力。”苏秦利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腾出两只空手打字,回复设计师信息。
  黎川听她将电话都有点心不在焉,觉得好笑,问她:“明天中午我恰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办事,中午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苏秦点头嗯了一声:“行,您说了算。不跟你说了,我这里有点事儿要忙,待会给你发短信,好吗?”
  黎川:“……咱们一天也就这一个电话,别这么敷衍你的黎老师吧?”
  苏秦“哎呀”了一声,跟他撒娇:“黎老师,那你还想不想让你们家苏秦早点睡觉啦?”
  “好,学业重要,你先忙,早点睡。”
  苏秦的业务可谓繁忙,大家都跟约好似得,不约而同往她这里打电话。她电话刚挂断,林蕊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林蕊在电话里问她:“你方便接电话吗?”
  “嗯……你等我下。”苏秦抓着手机从上床下来,去了阳台跟林蕊打电话。
  苏秦靠在阳台上,通过玻璃可以看见宿舍里面几位舍友的动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无暇顾及她。在这个位置打电话,她很放心。
  林蕊说:“我已经回来了,明天召开记者发布会,你可以全程关注一下。虽然她在视频里承认火是她放的,她却辩解只是想吓唬我,我问过律师,就这个情况来看,可能会判得很轻。而另一只视频,她推我下水,告她杀人未遂没问题。两个视频结合在一起,行为很恶劣,应该不会轻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嗯。我会关注的。”
  灵异视频的事,熊猫已经去自首,表示只是为了帮偶像出口恶气,所以制造了那个灵异视频。但没想到,会出现后面这么多事。
  熊猫只是播放了一个视频,并没有对林晓茵的电脑文件进行恶意修改损坏,最后警方也只是给予口头批评,罚了款,放他离开了。
  警察也带了道士回警局调查,结果发现,这道士神神叨叨,见谁都说活不过明天,就是个骗人的神棍。道士虽然言论不当,可他毕竟没有真的怂恿林晓茵去杀人。为了社会影响,道士被刑拘十天,罚钱处置。
  道士毕竟是林晓茵自己请来的,加上道士坚持什么也不说,警察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警方也对视频上传者进行了调查,甚至在网上呼吁上传水桥的视频者,来公安局一趟,讲明事情经过,可却没有人去公安局。
  林蕊回到云阳市后,先去了一趟公安局做笔录,休息一夜,在第二天开了新闻发布会,阐述了当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苏秦从电脑里看林蕊的直播,见她面色惨白,气色很不好。当记者问出第一个问题时,女人便掩嘴哭了起来。
  她哽咽地陈述着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她收到林晓茵的短信,林晓茵声称手上有纵火犯的证据,可当她去了之后,却被推下水。她不会游泳,在水下很快失去意识,飘到外河流。她命不该绝,被一对老夫妻救下,因为在水下时间太长,导致她大脑缺氧,短暂失忆。
  老夫妻没钱送她去医院,便留她在家里慢慢养身体。她也是在一个星期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她身体一好,便立刻联系经纪人接了自己回云阳市。
  听完她的叙述,下面有记者对她产生质疑:
  “蕊姐,先是灵异视频,再是道士言论,又恰好拍到林晓茵推你下水的视频,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吗?有网友怀疑,是你谋划了这一切,引导一个无辜的人去杀人,然后让她被判杀人未遂罪。请问,对此观点,你有什么想法呢?”
  林蕊从经纪人手里接过纸巾,对着话筒,已经泣不成声。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说:“警方都已经调查清楚,一切都是巧合,难道你们就非要阴谋论吗?还有,无辜这个词,用在这里恰当吗?她已经承认放火,我命大,没死,可我的孩子呢?他也是一条生命!她林晓茵在放火的时候,已经走向了这条不归路,居然还有人觉得她无辜?视频里清清楚楚拍到了她推我下水的画面,她的的确确是想剥夺我的生命,难道只有我真的死了,她才不无辜吗?”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状态已经稳定,字字铿锵:“我是受害者,你们是旁观者,可是,真的有必要去理解一个恶魔的心理状态吗?不管她是被灵异视频吓到、还是被道士的话引导,我都没必要去理解她,不管她的心理历程和动机是什么,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我,我是受害者,你们为什么来质疑我?好,如果你们非要质疑我,那我问你们,你们会因为一个灵异视频、一个道士的疯言疯语去杀人吗?”
  记者没话说,坐回原位。
  林蕊情绪很激动,在回答完这条问题后,便离了场。
  刚才问林蕊那个犀利问题的记者被鄙视,惨遭白眼。
  林蕊说的很有道理,她是受害者,而林晓茵无论出于什么动机,都是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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