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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李慰一眼看到女狱警的脸,怔了怔,捡起电筒照上去。
  她没看错,这个人很眼熟,赫然正是那天发病的犯人!
  发病的犯人房间在金字塔顶数下去第九层,翻滚呼号的声音还曾经刺激到彼得,然后灯熄了,第二天房间里的人已经换成另一个!
  李慰当时没能认出那是另外一个人,因为她根本记不清前面那名犯人的脸,现在看到女狱警才忽然想起来,她为什么一眼认定发病的犯人是个中年人,就为了对方花白得很有特色的头发。
  那个发病的犯人留着齐肩长发,白发环绕头顶恰好形成问号的形状,与眼前这名女狱警一模一样!李慰不相信这么巧有个同样发型的人被她逮住,可如果不是凑巧,昨天还是犯人,今天怎么就变成了狱警?
  李慰脑洞大开,从有洗脑功效的营养剂想到总统夫人自称联邦科学院的副院长,联想到副监狱长曾经威胁要告知她“真相”,她脑子里储存的丰富多彩的电影故事自动组合,脱口问道:“你到底是犯人还是狱警?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女狱警没有回答,她本来还在李慰身下徒劳无功地微弱挣扎,面罩拿下,人就仿佛被截断了电源,突然停止一切动作。
  李慰连问了几声,心中诡异的感觉愈甚,抬起电筒用光去照女狱警的眼睛,却见她双眼发直,黑色的瞳孔扩张到极致,分明已经是个死人!
  李慰不死心地又去摸了摸女狱警的胸口,确认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但没法确定是因为正常的失血受伤或是别的非正常的原因。
  她蹲在尸体旁边苦苦思索,猜不透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隐隐约约似乎有一条线被迷雾团团包裹,可无论如何找不到线头。
  她回忆和死狱里犯人们打交道的经历,尤其是楼下的彼得,又想起她曾经的怀疑:与彼得同批进来的犯人都去了哪里?
  眼角突然瞄到女狱警的颈后有个奇怪的凸起,李慰伸出手摸了摸,触感让她浑身剧震。
  她咬咬牙,掉转枪口“咻”一声射穿了女狱警的左胸,再皱紧眉头把手钻进血淋淋的肉/洞里,强忍不适细细地摸索。
  就像一阵狂风吹散了迷雾,她终于捉到了那根关键的线头。
  …………
  ……
  李慰捏紧那根线头往外一拉,一小团黑乎乎的金属状物体从女狱警的心脏里扯了出来,向四面八方延伸着纤细的筋络状的肉线。
  她掐断那些肉线,用女狱警的衣服擦掉沾染的血肉,金属物体的形状逐渐变得清晰,在手电筒光照下反射着浅淡的辉光。
  那是个玲珑的银色方块,捏到手上还不到大拇指的第一个关节大小,李慰却像是捧着一颗恐怖的炸/弹,从手掌到胳膊,连累全身都在颤抖。
  因为她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这个世界上能够一眼就认出这东西的恐怕不超过十个人,而她偏偏就是十分之一。
  “起死回生泵”,联邦政府专门为其立法明令禁止的人体机械组织,植入以后可以完美替代心脏功能,同时与大部分反射神经驳接,也就是说,它相当于一颗心脏外加半个大脑!
  而它的神奇之处并不仅是这点,它之所以得名,联邦政府之所以在它被发明后立法禁止,是因为它能让尸体重新活过来!
  是的,活过来的是尸体而不是人。科技发展到今时今日,人类依旧未能解析生死之谜,没有人知道活人与一具尸体之间究竟是差了什么,没人知道灵魂的栖身之所,被“起死回生泵”复活的尸体能吃能睡,行走自如,甚至残留着生前最深的执念,但它仍然不能算作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
  像这样的“活尸”必定会扰乱人类社会的正常秩序,所以,无论出于人道主义或者现实考虑,联邦政府都不可能允许其现世,“起死回生泵”理所当然地遭到禁止。
  从它被发明出来,截至它被禁止,只在一个人身上使用过。
  那个人是曙光战役的战斗英雄,拿过一级胜利勋章,出身“为龙”小队,被整个联邦默认为杨论道的弟子,嫡系中的嫡系。
  他的名字叫李铭。
  他是她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准备过年放大假事情特别多,所以可能要两天更一章,大家包涵,正式放假就好了
  以及:我看别的作者会在留言里感谢浇了营养液的好心人,可是这个要在哪里看啊?不管啦我爱你们!!谢谢你们!!!
  第四十二章 机甲!机甲!
  李慰从小就知道她的父亲是位了不起的战斗英雄, 联邦在曙光战役中大胜帝国,争取到了和平谈判的主动权, 政府当然要大肆庆祝,将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迹反复宣讲。
  很多人敬仰她的父亲, 李慰因此更崇拜他,她每天花大量时间和他的全息投影待在一起,他教什么就学什么, 立志长大以后像他那样加入军队,为保卫联邦而战。
  她也爱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一直没有再婚, 她以为是为了她, 心中既感激又满怀愧疚。
  直到某天凌晨,她因为噩梦惊醒, 鬼使神差般推开了母亲卧室的房门。
  …………
  ……
  李慰把“起死回生泵”握在手心,死死地咬紧牙关,闭上眼,将那些不该泛起的回忆重新压回脑海深处。
  待她站起身, 面容恢复平静,胸中那簇烈火却燃烧得愈加旺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洗脑监狱里的犯人, 绝对不是总统夫人所谓的“帮助监狱的管理层安抚囚犯”, 那样只需要麻痹神经的药物就足够了,营养剂里掺入的药物明显更具催眠效果!
  “‘艾伯特·布鲁斯·怀特,你们最好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总有一天你们会匍匐在这个名字脚下, 承认我是你们的主宰。’”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莫名出现的难听声音与营养剂有关,她仅注射过一次营养剂,这句话便以固定的频率在她耳边重复,其他长期注射的犯人只会受到更深的荼毒。久而久之,他们习以为常,甚至像彼得那般根本察觉不出异样,这句话就进一步突破他们的认知,伪装成他们潜意识的一部分。
  而当他们濒临死亡,神智涣散,潜意识里的这句话替代真实想法成为最深的执念,“起死回生泵”制造的活死人便会真的拜倒在艾伯特·布鲁斯·怀特脚下,无条件听从他的命令!
  这是一条完整的制造活死人奴隶的流程!
  李慰铁青着脸,拎起枪接着往里闯,她也不急于找什么出口了,专走以前没有走过的方向,见人就杀。
  每具狱警的尸体她都会仔细检查,摸一摸后脖子,寻找像女狱警一样的颈后凸起。那是“起死回生泵”的能源开关,切断开关可以使活死人处于休眠状态,方便豢养他们的人将他们收藏到普通人难以发现的地方。
  李慰越摸越是心惊,几乎每具尸体都能摸到凸起,难道死狱真的就是“死狱”,除了犯人们和副监狱长,死狱再也没有别的活人存在!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李慰抬头望定了前方的摄像头,恨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阴谋,但我一定会找到你,你必须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她举枪毁掉摄像头,又掉转枪口,再不留情地射向新出现的狱警。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杀,李慰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普通人的反应速度本就比不上她,何况是比普通人还不如的活死人,她在狱警的包围中感受不到任何威胁,头脸和外衣沾满鲜血,却没有一滴属于她自己。
  李慰杀人如割草,心如铁石,因为她知道自己杀的都是死人,他们活着的时候未经审判失去自由,死后还要违背心意去看守那些和他们一样被非法囚禁的无辜者,就像她听过的华族传说中死于虎口的鬼魂,与其让他们为虎作伥,不如由她帮他们彻底解脱!
  正当她快要杀到麻木时,一群狱警中的其中一个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身材偏矮偏瘦的男性狱警,活死人没有自主意识,发声困难,其他狱警中枪后都不会呼痛,他却发出一声响亮的“哎哟!”
  李慰精神一振,急忙抬了下右手,射向那名狱警的等离子光束及时偏移,从他头顶上方险险地擦掠而过。
  那名狱警死里逃生,吓得浑身都僵了一瞬,李慰趁机抢过去想抓住他,不料转角后方又冲出一名狱警,刚巧挡在两人之间。
  李慰迅速制服了新冲出来的狱警,在他颈后摸到凸起,失望地把尸体甩开,抬头再看,那名出声的狱警飞快转过拐角,一瘸一拐地越逃越远。
  打不过还知道逃,看来真是个活人了,李慰举枪瞄准他另一条腿,喝道:“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就像她看过的所有电影里那样,该名狱警听到警告并没有站住,相反,他逃得更起劲了,受伤的腿血流如注,在白色的走廊地面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李慰不再废话,开枪射中他另一条腿,那狱警这次没有“哎哟”,而是闷哼了一声,双手撑地继续艰难地往前爬。
  这才是活着的人啊,李慰几乎要被他坚韧不拔的求生欲打动了,她扣向扳机的食指缓了一缓,那狱警已经爬到走廊尽头,抬手拍向墙壁,印出一个血淋淋的掌印。
  下一秒,“墙壁” 向上抬高,原来竟是一道看起来似极了墙壁的门!
  那狱警拼尽剩余的力量滚进门内,李慰开枪射去,等离子光束撞上假墙,无声无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她等了一会儿,想着是不是走近一点看看,那道门忽然又一次地开了!
  门快速提起,李慰心中猛然生出不祥的预感,随即看到门后显露的黑影,哪里还是受伤的矮小狱警,变成一台少说也有两米高的机械外骨骼装甲!
  “我操!”李慰扭头就跑,她只在电影里见过机甲,而且是电影里的帝国军队,联邦军方不愿浪费军费去制造机甲这种华而不实的单兵武器,星际战场也很少有巷战的时候,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与机甲狭路相逢!
  幸亏她跑得快,前脚刚逃过拐角,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李慰不敢回头看,余光瞥到右侧的金属墙壁上多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吓得她更是拼命狂奔。
  那台机甲缀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如果机甲里的驾驶员正是刚才那名狱警,两人的强弱须臾之间颠倒过来,画面倒是极具戏剧性,可惜李慰没有心思欣赏!
  一人一机甲在金字塔地下错综复杂的走廊间打起了追逐战,李慰不敢走直线,边逃边以蛇形跑位躲避身后射来的等离子光束,时不时还凭借冲力蹬上墙,大胆地从机甲头顶翻转回去,灵活的身手对上笨重的机甲居然颇显游刃有余。
  所以传说中的机甲也不过如此嘛,她松了口气,嘴里不自觉地哼出几句不成调的曲子,好像是机场里那首她挺喜欢的歌,到现在仍是不知道歌名。
  她在前边忍不住得意,后边的机甲实在追不上,蓦地停住脚步,双臂放低,“啪”一下弹开了胸前的挡板。
  李慰没有回头,但杨悦提升了她的五感,她敏锐地听到挡板的声音,随后还有似曾相识的“嗡嗡”声。
  她本能地在记忆中进行声源对比,很快想起光头佬那张凶神恶煞的大脸,以及,他用右臂改装的等离子光束炮筒!
  “我操!”李慰觉得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生死关头会自动喷出这句脏话,“在地底下用等离子光束炮,你这么想和我一起死!?”
  背后的机甲当然不会回应,李慰也没指望它回应,她喊完以后当机立断地往前扑,按照老爹教过的姿势护住头部要害,与此同时,炫目的白光轰中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这时李慰第二次近距离接触等离子光束炮,狭窄空间翻倍了炮弹的威力,她身穿的防暴服在白光照耀下顷刻成灰,她体表所有新生的毛发再次消失,她感觉到强烈的烧灼的痛苦,从皮肤到骨骼、内脏、血液,像是置身火海活生生地要将她烤至熟透!
  “啊——”
  李慰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惨厉的哀嚎,伴随她的叫声,四周的金属墙壁融化,天花板失去支撑跌落下来。
  轰隆隆的巨响中,她以为自己就要被等离子光束炮烧得连灰都不剩,再被头顶砸下来的瓦砾深深掩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这里寻找她留下的痕迹……杨悦,他长大了还会记得她吗?
  李慰脑中浮现几幅模糊的画面,她被一个过分瘦削的男人紧紧紧紧地搂在怀里,那应该还是位少年,发育中嶙峋的肋骨硌得她胸口疼,他用脸颊蹭着她的脸颊,颧骨也有点刮人,他在她耳边呼唤她。
  “老师,”他酸唧唧地说,“我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奔向你。”
  李慰被他雷得还没长出汗毛的毛囊都要炸开了,她倏然睁眼,等离子光束炮的白光熄灭了,她也没有被活埋,脸部上方恰巧留下了可供呼吸的缝隙。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还是自己的,身体也似乎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她于是慢慢地坐起来,扒开埋住她的废墟。
  李慰从砖石和金属碎片底下钻了出来,头顶是比记忆中压得更低的穹苍,乌云像个沉甸甸的盖子笼罩住灰蒙蒙的旷野,她赤/身/裸/体地立于废墟之上,远处是副监狱长向她介绍过的那座城市,金字塔耸立在城市中心,被四四方方褪了色的楼群环绕,竟有一种类似末世的萧索的美感。
  李慰心中无悲无喜,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了,凛冽寒风刮在她的裸/体上,她竟也不觉得冷。
  直到一朵雪花坠到她的鼻尖,李慰打了个激灵,说不清被冷的还是被吓的,她仰首望天,分辨不出落雪的是重重黑云中的哪一层。
  不管哪一层,她疲倦欲死地想,看体积也不会是场小雪,她需要保暖的衣物、食物、休息的地方,否则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被冻死,杨悦会笑话她的……
  她拖着脚步有气无力地朝城市走去,没走几步,脚下的废墟突然传出声响,李慰警惕地加快速度,边走边回头。
  她不认为是刚才那台机甲,因为那样近的距离,那样窄的巷道,使用等离子光束炮只能得到同归于尽的结局。她推测自己还活着应该与杨悦有关,那台机甲和机甲里的驾驶员不可能有她的幸运。
  就在她的注目下,她身后的废墟滑落出一个大坑,钻出来的确实不是刚才那台两米高的机械外骨骼装甲,而是一台至少二十米高的庞然巨物!
  李慰吓得肝胆俱裂,这回连“我操”都顾不得说了,又一次拔足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水水吖给我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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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在西伯利亚的雪地背景下逃生,背后是紧追不舍的庞大机甲,一脚下去积雪飞溅,狂风遮蔽双眼,前方是仿佛永远都到不了的绵长无期的国境线…… ”
  以上是我一定要写到的场景,可是不知不觉又让女主裸奔了,我这是什么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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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以下读者给我的营养夜,爱你们!!可惜今天没时间更新,明天过了就放假了,可以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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