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明明这一桌子菜都是周秘书做的,可是周秘书却说了声谢谢才坐下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但周秘书的手艺他却从来没有尝过,他挨个尝了尝,说:“周秘书,你怎么什么都会,连做饭都这么好吃,做你的老板真是享福了。”
  周秘书不敢再答他的话了,他眼睛一翻就是一个鬼点子,再攀谈起来又要追着问了。
  可殊不知,向来事事有回应的周秘书突然三缄其口,落在季仰真眼里就更为反常了。
  吃完饭,季仰真帮忙把碗碟摆进洗碗机里,手上沾到了油污,一只骨瓷没拿得稳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锋利的瓷片跃在空中再跌在季仰真白皙的脚背上,一道细小的伤口露出星点血迹。
  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周秘书比他还清楚,他窝在沙发里由着对方给伤口做清理消毒。
  “很疼吗?”周秘书看他的表情,心想这么点伤口就算不贴创口贴也无所谓,“这是防水的,可是正常洗澡。”
  季仰真叹了口气,“不疼啊,但是流血了我心里就不舒服,而且你又不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心不在焉的,我特别难受。”
  “如果不是我叫你上来,你就不会去做饭,如果我今晚吃的是外面就不用去收拾碗筷,那就不会被碎片划伤,如果……”
  “少爷。”
  周秘书突兀地打断了他,像是很为难的深呼吸了两下,在他殷切的目光里,说道:“我真的没事,家里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
  切。
  季仰真其实并不能分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关心周秘书,还是享受这种有朋友可以关心的感觉,大概学习这样的课题会让他变得更有人情味,也会从侧面印证他对任檀舟的牵挂并不特殊,甚至这样的情感在自己的生活里还具有一种普遍性。
  “真的?”
  周秘书对上了他的视线,点了点头,“真的。”
  雨下得很大,周桉却在这个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人非草木,就算他始终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但面对季仰真这样的人,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冷漠淡定。
  驱车快速驶离天汇路,周桉把车停在了一条小道边。
  总裁办的人已经乱成一锅粥,虽然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事态没有绝对的密闭,一旦叫人察觉出事反常态,想来也是瞒不住的。
  西郊棚户区的纠纷前前后后大半年的时间,在盐京千防万防还以为那边的人歇了心思,但没想到竟然任檀舟会在合作方的地方出了事。
  视察园区途中,荒郊野岭的地方,对方花重金雇佣了一批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alpha身上中了好几刀,随行的人也均有不同程度的伤情。
  更要命的是,救护车抵达后还被人为制造了连环车祸,对方来势汹汹,穷凶极恶,如果不是当地警方及时赶到,后果难以估量。
  alpha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失血过多,躺在icu里昏迷至今,那边的医院当夜就下了病危通知,集团的法务和他自己的律师也早就秘密到场。
  周桉知道瞒不了季仰真太久,事有万一,如果事态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宣读遗嘱的时候,季仰真也要到场。
  巨额遗产花落谁家,几乎是送分题。
  暴雨如注,季仰真的困意也像天气预报的雨期提前到来,晚上早早上床睡觉。
  他睡得并不安稳,耳边隐隐有杂声,或许是因为楼下的电视没有关,还在放着那天他和任檀舟一起看的爱情片,他懒得起来就这么囫囵睡着。
  当夜十分罕见的做梦了,他能准确判断这是梦境,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让他难以接受的,他大汗淋漓地醒来,满眼漆黑。
  凌晨一点。
  周桉接到季仰真的电话,他揉了揉眉心,不好的预感让他犹豫了半分钟才按下接听。
  他很熟悉季仰真的作息,这通电话让他觉得仿佛世界的秩序在一点点崩坏,即将要地覆天翻。
  他迟疑着没有先开口,而电话那头就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周秘书。”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给他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他就算跟我生气,也不会不接我的电话。”
  “如果是正在忙不方便接电话,结束了也会回给我。”
  季仰真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声音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周桉紧紧握住手机,此时此刻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怕季仰真一针见血地问他什么,但他也知道季仰真一定会问的。
  “周秘书。”
  “他是不是出事了。”
  手机紧紧贴着耳朵,电流声微弱却聒噪。
  季仰真因噩梦而出的一身汗早就转凉,冷气吹得他脊背发寒,肩膀也轻轻颤着。
  周桉第一次挂了季仰真的电话,就好像这通电话从来没有被接通一样,刚才的一切就只是季仰真的自言自语。
  季仰真使劲得揉了揉眼睛,希冀自己还在做梦,哪怕是电影里最折磨人的梦境游戏也无所谓,只要这些都不是真的。
  周桉的电话拨了过来,对他说早上六点的飞机,会提前一个小时来接他。
  季仰真睡不着,也没心思收拾东西,他呆呆地坐在窗边,胃里像刀绞一样痛得不停流眼泪。
  季仰真一直以为自己有很健康的肠胃,可是胃部是很脆弱的情绪器官,会因为压力大或者不开心而出现不适,他一时也分不清是哪里疼,可能是胃,也可能是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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