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节

  陈求道道:“宣抚这样比喻也是对的,更加易于理解。只是赌城既然是厕所,就不该建得光鲜亮丽。”
  王宵猎道:“如果有钱了,你也希望厕所干净整洁,不要无处下脚。石崇的厕所,以绣缎铺地,旁边有穿着锦衣的十余婢女,极尽奢华。刘石来做客,肚子不舒服想上厕所,到了地方竟然不敢上,回来给石崇道歉。厕所即使是排出秽物的地方,有了条件,也想弄得干净整洁不是?”
  陈求道笑道:“宣抚说的也有道理。”
  王宵猎正色道:“对于我们来说,你们必须明白我前面说的道理。把赌城比喻成厕所,只是通俗的说法,来应符其他官员和百姓的。要记住,建立赌城,根本原因是人中本来有好赌的,我们就建赌城让他们赌,又不影响城内。”
  陈求道和汪若海、陈与义正色道:“下官明白了。”
  其实三人对王宵猎前面讲的似懂非懂,后面厕所的比喻反而都一听就懂。只有陈求道,对前面的内容似乎领悟了一些,但不敢说全懂。
  王宵猎说的话简单而直白,但联在一起,很多就违反了直觉,一时想不明白。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为了说的简单明白,就用直白的话讲。但讲的直白,很多人又不屑一顾,反而听不明白。
  很多人就是这样,喜欢听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虽然听不明白,但也足够跟人吹嘘。有人讲的简单明白,他又不屑一顾,觉得你讲的话一听就懂,有什么难的?
  须知,话怎么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的道理。
  送走了三人,王宵猎又仔细想了想,才吩咐把莫员外叫了进来。
  莫员外进了王宵猎官厅,见王宵猎正坐在书案后,便恭敬的垂手站立。
  王宵猎起身,对莫员外道:“请坐。我们坐下说话。”
  莫员外陪着笑道:“宣抚面前,哪里有小人坐的位子?宣抚发令就好,小人恭听。”
  王宵猎听了,不由正视着莫员外。过了一会,才道:“坐吧,我不习惯站着跟人说话。不必客气,这里习惯如此。”
  见王宵猎坐下,示意自己坐,莫员外再三推辞,才虚坐了下来。王宵猎看了一眼,忙把虚坐在凳子上的半个屁股抬了起来,就扎着马步坐着。
  王宵猎看见了,并不在意。道:“我记得你入牢狱之前,跟你谈过一次,印象很深。觉得你虽然心里阴暗,但明面上却又做得好像是个好人。这次要建赌城,想起来你,可以作为建的客栈的主管。”
  莫员外听了不所以,道:“小的哪里当得起宣抚的法眼?”
  王宵猎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就直说了。你如果去做客栈主管,其余刑期全免了,给官府做主管五年。你看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错了。”
  莫员外急忙道:“愿听宣抚安排。”
  王宵猎道:“客栈如何经营,完全是从头做起。具体的内容,一会你跟干办公事王禾去谈,我跟他讲清楚了。你如果做主管,每年如果达到最低的收入,则与官府二八分成。官府占八成,你占二成,如何?”
  莫员外道:“都是宣抚赏赐。”
  王宵猎道:“初期开设客栈所需要的资金,全部官府给付。客栈最开始的收入,要先把官府给付的资金扣出来,以后才开始与你分成。不分成的日子,你的月薪五十贯吧。”
  莫员外听了,不由大喜过望。月薪五十贯,不但是数额不少,更说明分成会更多。这样的条件,是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如果做得好,说不定能赚大钱。
  第1017章 客栈
  与王宵猎谈过之后,莫员外又与干办公事王禾谈了一遍。这就涉及屠城管理的具体问题了,诸如官府出钱开客栈钱怎么说,赚了钱之后如何管账,平时如何开支,诸般事宜都详细谈了一遍。
  从宣抚司出来,莫员外只觉心满意足。虽然官府监管得很多,但只是监管资金不会滥用,做事情之类的都是由自己一言而决。自己在新建的客栈,自由度极高。
  在洛阳城里逛了一圈,下午依然到陈校辉处借住。
  陈校辉买了两斤酱牛肉,又从外面酒楼叫了一桌酒菜给莫员外庆祝。
  饮了几杯酒,陈校辉道:“员外谋了这么一份差事,可以说是极好了。只是具体做起来会是什么样,现在也无法详谈。总之,边做边看吧。”
  莫员外道:“哥哥说的不错,突然天降富贵,总得小心谨慎。不过我问了一下,由于宣抚司诸事不备,现在做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从外面找一个人来,宣抚司出钱,把店先开起来。宣抚司由于人力不足,只能监督钱的出入,其他的一切只能做甩手掌柜。”
  陈校辉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哥哥了。”
  宣抚司确实如此。现在官员不足,而且又排除了官员的亲友,确实面临人手不足。很多时候,这些官营单位只能随便找一个人,由官方监督,先运营起来再说。人员不合适,再换就是。
  随便找的人,也是经过了遴选的,综合素质未必就比官员介绍的人选差了。人手不足的时候,就大出大进,从民间遴选人才,这是王宵猎的老办法。
  喝了几杯酒,莫员外道:“对于我来说,这自然是个好机会。但是能不能抓住,就看我自己了。如果我抓不住,那就只能拿几个月五十贯的月薪,再另谋生路了。”
  陈校辉道:“哥哥有什么想法?”
  莫员外道:“我听宣抚司王干办说的,宣抚相公要建的客栈,既包括让人住的,还包括酒楼,还包括让客栈客人玩乐的,甚至还包括妓院。几乎是客人想要的吃、喝、玩、乐,无所不包,无所不有。这样的客栈,与以前的客栈就全然不同了。我虽然开过酒楼,这客栈要怎么去开,还要仔细想一想。”
  陈校辉道:“若是这样,员外需要几个得力助手。吃喝玩乐各管一摊,方才使得。”
  “是啊,世间的人千千万,但是人才难得。”莫员外叹道。“不管是管哪一摊,都要行内人才可以。可惜的是,我在洛阳人生地不熟,到哪里找这些行内人呢?”
  陈校辉道:“我这就爱莫能助了。我在洛阳的时间也不长,帮不上哥哥。”
  莫员外摇了摇头,只觉得一筹莫展。
  第二天,莫员外告辞陈校辉,来到了赌城,先在赌城转了一圈。
  赌城很大,先开发了赌城的东北角,约八分之一的范围。其他的地方都木栏杆围着,不许人随便进入。
  有的商家已经挂出了招牌,比如酒楼、茶铺、金银铺等店家。只是还没有营业,大门紧闭。但大多数的店家连招牌都没有挂,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有的店家也在忙忙碌碌,准备开业。
  赌城里的土地是属于宣抚司所有,不对外出售。在赌城里做生意的店家,都租宣抚司的房子,按月交租。莫员外的客栈房子也是租的,每月金暂定一百贯,视经营情况酌情增减。
  转了一圈,莫员外来到了客栈。见客栈里只有几个公人,在门口百无聊赖。
  见莫员外到来,一个公人上前问道:“来里这干什么?这地方现在不许随便出入!”
  莫员外拱手说道:“在下莫琼,是这家客栈的主管。在洛阳城里也无处可去,就来客栈看看。”
  听说是主管,公人立即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莫主管,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名字。您随便看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小的腿快,不拘什么事情立即为您办好。”
  莫员外见他换了笑脸,不由吃了一惊。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在客栈里闲逛。
  其实这些公人只不过是附近村庄里的人在这里服役,听说莫员外是主管,当然好好巴结。等到客栈开起来,也在里面谋个职事。听人说在这里面做事,可比种田划算得多。
  辞别了公人要带自己逛的要求,莫员外进了客栈。
  一进客栈,就是一间大厅。很高很大,特别是高度很高,一进来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这一幢五层楼的建筑,看这大厅几乎到顶。周围分布着各种房间,现在没有家具,密密麻麻的感觉。
  莫员外到了二楼,见里面是各种房间。没有家具,没有隔断,一副待装修的样子。连走了几个房间都是这般,看来所有房间都一样。走了几间,莫员外心中有数,看来都是如此了。
  这就像一幅半成品的画,专等着自己前来,为这幅画添上颜色、轮廓,成为一幅画了。
  按照这格局,全部布置起来,几千贯钱根本打不住,怕不是要上万贯钱了。想到这里,莫员外不由一哆嗦。
  上万贯的银钱,官府就放心地交到自己手里?官府的人就不干涉?
  莫员外想来想去,也觉得不可能。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出了前面大厅,便到了后院。这里只种了稀稀落落的花树,主要是牡丹,还有几棵大树,大片的土地空着。想来是等营业时由主管决定,到底该种什么花,该栽什么树。
  不过这些都没有吸引莫主管,吸引莫主管的,是后院里建了好几座院子。
  看看前面的楼房,又看看后面的院子,莫主管心里明白,这些院子只怕就是客栈的雅座了。特别有钱的客人,不想跟其他人杂处,才会到这种雅座来。
  其实莫员外想的差了,这里是赌城,所有的布置都为赌而设。这些院子确实是雅座,不过不是为了游玩,而是让客人赌博。有的人不愿意与人相见,便就到这里来。当然,收费也贵一些。
  第1018章 同行
  转过了一圈,莫员外走出客栈,问旁边的公人:“大哥,这里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有没有住宿的地方?”
  “有,有!”一个公人立即走出来,指给莫员外看。“那边是一家饺子馆,那边就是住宿的地方。”
  “谢了。”顺着公人指的方向,莫员外信步走来。
  走不多远,就是一家“仙客来”饺子馆,莫员外走了进去。
  小厮迎上来,问了莫员外吃的东西,飞跑着去了。
  莫员外在桌边坐了下来,看四周的客人,多是在赌城里做各种活计的人。现在的赌城里忙碌得很,各家店都在装饰门面,布置店面,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莫员外被这种气氛感染,觉得身上满是力气,决心把客栈装饰好。
  一会饺子上来,莫员外一口一个,很快把一盘饺子吃光。看了看天上太阳,已经西垂,便向城里的客栈走去。
  客栈也是宣抚司的产业,名叫“梧桐客栈”。按理来说,梧桐客栈应该是一家高级客栈,但现在的赌城里,能住高级客栈的人并不多。好在梧桐客栈还没有装修好,在那些房子里,铺了一地稻草,让客人睡在稻草上。屋子外面建有炉子,通过火道把房间烧得暖烘烘的,也能睡得好。
  来赌城做工的人,为了少花钱,大多睡在稻草地上。
  莫员外当然不能睡在地上,到了梧桐客栈,寻一间装修好了的房间,住了下来。在屋里坐了一会,百无聊赖,便来到外面。梧桐客栈附近刚好有一家熟食摊子,卖的是猪蹄、猪肝、猪肠等,当然还有经常下酒的猪头肉。
  这个年代收拾下水的水平不高,猪的肝、蹄、肠等价钱不高。当然,猪头肉更加便宜。
  莫员外来到摊子前,买了两个猪蹄、一斤猪头肉。问摊主:“主人家,这附近哪里有酒卖?”
  摊主指着梧桐客栈道:“客栈里有上好的酒水,客人尽管酤来喝。”
  莫员外谢过摊主,来到客栈里,又买了一葫芦酒。回到房间里,用猪蹄和猪头肉下酒,慢慢喝着想心事。
  看过了客栈现在的情况,莫员外估计,把客栈全部装修起来,要花三万贯以上。三万贯钱,按照昨天与王禾说定的,全部是自己说了算。这样一大笔钱,有好大的利润来。
  只要自己放话,要想赚这笔利润,必须给自己分润一些。那么分分钟,自己就变成了有钱人。三万贯,哪怕自己吃抽百分之一,就是数百贯钱。
  想到这里,莫员外猛地清醒过来。
  数百贯钱,听起来数字不少,可自己每月的薪资就是五十贯,贪的再多能有六百贯?就是六百贯又如何?客栈只要经营好了,自己的薪资绝不可能这么少。
  越想越是害怕。再想到客栈经营时,官府会派人到客栈里时时查账,恐怕贪污不是个好办法。尤其是这个查账的人不属于自己管的时候,就更加危险。
  自己一个还没有刑满释放的人员,官府敢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自己,还不说明了问题吗?如果能放任自己捞一笔钱就走,当王宵猎及手下的官员是傻子吗?是傻子,王宵猎如何做到宣抚使?
  深吸了一口气,莫员外明白,如果图一时的利益,只怕不是好主意。在这个时代,得罪了官府,是再没有好日子过的。要想平安过一辈子,还是跟官府合作的好。
  就是想贪了钱,逃到另一个地方,也不是好主意。人人都说王宵猎要做皇帝,能逃到哪里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兢兢业业地把客栈经营好。但愿王宵猎不是一个健忘的人,不是过河抽梯的人。
  第二天,莫员外早早起来,仔细察看客栈周围的店的布置。转了一圈,发现离自己的客栈不远,也有一家很大的客栈。看客栈的规模,与自己的店相差不多。
  正在莫员外察看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城外驶来,停在了客栈外面。马车掀开,一个胖胖的富员外走了出来。
  胖员外左右看了看,见莫员外正在那里察看,高声喊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看个什么?”
  莫员外上前拱手说道:“在下莫琼,是旁边另一家客栈的主管。敢问员外高姓?”
  那员外听莫员外说是主管,脸色缓和下来。道:“敝姓丘,单名一个奇字,是这家客栈的主管。”
  “哦——”听说这也是客栈,而胖员外是客栈的主管,莫员外心一沉。“原来是丘主管。不知这客栈,东家是哪一位?能开得起这么大的客栈,一定不简单吧?”
  丘奇听了莫员外的话,不由大笑。道:“莫员外不知道?这一家客栈,东家同样是宣抚司。赌城跟其他的地方可不一样,人们到这里,是玩的。只要好玩,不怕客栈一家挨着一家。”
  莫员外听了,不由哑然失笑。
  看这一家客栈这么大的规模,东家不是宣抚司,就是河南府了。现在土地都归宣抚司所有,不经他们同意,谁还能在这里开这种客栈?只是自己为另一家客栈的主管,没想到宣抚司会在不大的地段,开两家客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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