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7

  离开饭堂的人找了一圈在东院泳池旁看见抱膝而坐的孟以栖,也不晓得她是不是故意为之,明明有很多地方能躲起来哭,却偏偏选在他的地盘发泄,以至于有人的心更加塌陷了,不听使唤地走向还在掉眼泪的人。
  “你再往前栽进池子里,我可不救你了。”
  还在抽噎的人抬头望来,因着心里难受至极,回话也含着怨气,“我会游泳,谁要你救?”
  “嘴巴不是挺会咄咄逼人?”杨靖安弯腰来看她泪痕遍布的脸,“怎么先前不据理力争?”
  “有什么用?你那个亲戚母女两人一个比一个会卖惨,连我爸爸妈妈都向着她们,我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这就是你跑出来的理由?”
  有人伤心死了,也忘了与某人尴尬的处境,哭得稀里哗啦地问他,“我要怎么解释,我爸妈才会相信我呢?”
  “你不用解释了。”
  “被误会的人又不是你!”孟以栖不听劝地还在掉泪眼。
  “哪有父母不向着孩子的道理?孟以栖,你信不信回去之后,你爸爸妈妈会跟你道歉的。”
  哭断声的人眨着疑惑的眼睛来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错。”
  孟以栖终于不再哭了,因着饭堂里她觉得一向对自己深信无疑的父母都选择站在另一头,还有谁会无条件地相信她呢?总不可能是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杨靖安,可他此刻里却冰释前嫌地选择相信自己。
  弯着腰的杨靖安叫她一错不错的眼神盯得心口倏然收紧,呼吸一热地直起身来催促她,“进去洗把脸,哭得丑死了。”
  孟以栖抹着鼻涕眼泪起身,嘴里小声地嘀咕不满,“我要是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听得见。”有人警告她。
  反正她装作没听见,熟门熟路走进洋楼里找卫生间,等洗完脸收拾好出来,陈妈的儿子王南柯拎来了两份食盒,里头是刚出锅不久的牛肉汤面。
  “愣什么?”打发走王南柯的杨靖安率先坐进餐桌里准备吃面,“你不会被气饱了吧?”
  怎么可能?席上心不在焉的那阵子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孟以栖立马朝餐桌走来,“是啊,我气得能吃下一头牛!”
  抄起筷子的孟以栖吃得正香之际,越来越沉默的气氛却令她心生愧疚之意,要晓得在凉亭里撞见阔别已久的杨靖安时,她想得可是坐实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可眼下她与他却和睦地坐在东院里头吃面条。
  “杨靖安,”孟以栖咬断面,终于肯来问他,“你在国外念书这段时间顺利吗?”
  “你原来晓得我出国念书了?”某人讥讽她这段时间里的无声无息。
  孟以栖当然也心有不畅快,但想想何必呢?他出国与否都是个人事件,合该没理由告知她一声,更遑论已经闹掰的情况下。
  “不是你说的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说了很多话,可你记在心里实现的只有这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讨厌被误会的人张嘴就来反驳,“明明是你一走了之后开始失联。”我只是被动地与你断绝联系。
  “联系你做什么?”有人至今回忆起来还是心里不平衡,“等着你一次又一次地找烂借口拒绝我?”转头再差别对待地应约他人!
  事实面前,孟以栖无力还口,只是关于那个下午的记忆还在脑海挥之不去,她始终记得有人口里冷嘲热讽的否认,这回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自作多情,一切归于他不愿输于某人一截的脾性。
  焦灼的对视里有人不依不饶,躲不过的孟以栖只能心虚地张口抱歉,“我承认那次是我有错在先吧。”至于更深的含义,她没有再解释。
  旧事重提无非加深一次挫败的痕迹,杨靖安再咄咄逼人只怕当日所受的失衡又要复回心间,不欲僵持下去的人装作不在意地领了她避重就轻的歉意。
  后来,直到五月里孟以栖过生日前,两人都无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受够了凡事有人来插足的杨靖安一早便告知孟以栖空出生日当晚的时间,谁想她前头答应得好好,后头又来反悔失约。
  电话里,杨靖安的忍耐已经濒临结界,“孟以栖,你不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休想这次我会放过你!”
  孟以栖左右为难,说话都有点刻意顺着火气旺盛的人,“杨靖安,真的不好意思,我师姐和室友们为我偷偷找地方准备了生日宴,她们今早才告诉我这个惊喜,一群人的好意我不能拒收啊。”
  “所以你要为她们爽约我?”
  “对不起,不过……”
  受够了自己在她心里永远排在最后的人终于爆发,冷声抢断道:“孟以栖,你就是得寸进尺,既然一群人比我重要,那你就和她们过去好了!”
  亏得他一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和定制的蛋糕,连过生日的吃饭地点都安排好了,可有的人能考虑到一群人的心意,却始终不在意他的沉没成本。
  气头上的杨靖安转手便将送给孟以栖的礼物给了回国过暑假的林夕梦,美名其曰弥补的生日礼物,后者收到限量款发售的断货包袋,还曾夸过有人的良苦用心。
  何止是用心的准备,礼物的原主人永远不会晓得她错过的也是一场精心筹备的告白。
  大二暑期快结束前,孟以栖从青阳县回了云市,因着快过中秋节的缘故,特意捎了两筐子何清做的月饼、桂花糕送来幸福里。
  到处游玩的人也正好回了家里,冷不丁撞见厨房里偷吃的孟以栖,后者立马包了手里的糖醋熏鱼,只是迅速的程度不小心叫鱼刺卡住嗓子,有人的脸及眼眶立即呛得通红起来。
  视若无睹擦过厨房的人闻见动静立刻折返回来,孟以栖正团团转在厨房里找着什么东西,不知所云的人瞬间靠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她指着嗓子含糊道:“鱼刺卡住了。”
  “笨死你得了!”说归说,晓得她要什么的人立马找来一杯清水叫她含在嘴里,后者听话地照做,也重复着爸爸教的急救办法震动声带,终于将卡在喉咙里的小鱼刺滚动出来。
  吞咽恢复正常的人松了一口气,再小心翼翼来看杨靖安的脸色,不会轻易原谅她的人恢复了拒之千里的冷淡,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厨房。
  “杨靖安——”底气不足的人不由自主追了出来,追着步履飞快的人停在踏进东院的月洞前。
  因着反悔在先,她内疚不已,还过了一个心事重重的生日,无非是因为自己失约与人,可她心里想的明明是提前一天与他过生日,但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已叫受不得半点调剂的人挂了电话,也几乎一整个暑期都没见到与朋友在外周游世界的他。
  隔着一扇窗,杨靖安就快按捺不住走到门外叫人进来,月洞外驻足不前的人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前后半分钟不到的等待时间也足以抵消他片刻的心软。
  杨靖安何来的自信以为有人跟来是哄自己和好,翻脸无情才是孟以栖对他一直以来保持的态度,无论是从前,还是此刻里。
  舌尖的血腥味还充盈在口腔,有人的心却比舌头上的疼痛还要凝重,于寂然里频频发出冷笑,他近乎赤裸地再次公布了一成不变的心意,可那个人也是依然如故的否认口吻。
  仗着他毫无有力的事实证据,仗着他们复杂的家庭关系作为警戒线,仗着自己可以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黯然无神的人靠坐在车子里好一阵忽被窗外的动静打断,扭头便看见不断在拍击着车窗的王南柯,嘴里喊着,“哥,快开门!”
  心里烦闷的人转而揿开车门后,王南柯一脸急迫地向他汇报紧急情况,“哥,刚我妈来电话,说是老爷子在家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
  闻言,杨靖安顷刻变了脸,“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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