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汤臣惊讶,呆呆的说不出话。
  望月宗主叹息,还是那句熟悉的斥责:“这么蠢。”
  所以是他杞人忧天了吗?望月宗主的灵体,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终于到了王家,王总夫人很是热情地接待了汤臣,拉着汤臣在宅内走了一圈,“你看看我家里这布置如何?”
  汤臣倒是很欣赏王家人的品味,老实地点头称赞。
  王夫人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望月宗主在他脑内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人家真的要让你品评装修摆设?”
  汤臣还有点茫然,不过为了防止再次被骂,只好赶紧转动脑筋,竟也及时摸清了王夫人的用意。如果只是为了保险单的事,大可以约他在外面见,何必大老远折腾到她家里?再联想如今他在业内的名号,汤臣只好对王夫人客气道:“还想再看一圈,不知道方不方便。”
  王夫人见汤臣如此上道,笑意更是多了几分,热络地带着他又四处看了一圈。
  其实对阵法师来说,风水学问实在是看不上眼,他们是操纵五行之气的人,又怎会拘泥于一些死板的道理原则上?但是如望月宗主这样的上古大阵法师,随便胡扯几句五行八卦,也能让普通人奉若箴言。
  “闫主任方便透露一下生辰吗?”既然人家有意,汤臣也只好摆出诚意。
  王夫人忙将她和王总的八字都说了,汤臣想了想,“您和王总都是水命,八字又较旺,大运又正值峰谷,这房子里要是多增添些土栽盆景和玉石类的摆件,压一压命,会更好一些。如果闫主任信得过,我回头给您画个布置的方位图。”
  “要是信不过你,还信得过谁?”王夫人听汤臣这样说,当即流露出欣喜之色,不过她也算是见好就收,并没有直接拉着汤臣去画图,而是叫家里的阿姨准备好茶点,找了一个小客厅,邀请汤臣进去说话。
  汤臣神色一肃,和王夫人在小客厅沙发上落座。
  王夫人将一个档案袋递给汤臣,也不再多说废话,直奔主题:“保监会已经查过,你给我提供的这份保单,的确在他们保险公司的总数据库里留了底,但是前台数据却被人删除了了,倒是这份保险单,在原保单删除的同一天出现。”
  汤臣将档案袋里王夫人所说的另一份保险单取出,果然看到了受益人为汤权贵。
  “但是现在有个难办的问题。这份新出现的保险单,在总数据库里同样留有存档,是正常程序录入的。也就是说,虽然你能证明你那份保险单被删掉了,却无法证明这一份保险单是假的。”王夫人说。
  “没有监控录像吗?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保单上动了手脚吗?”汤臣问。
  王夫人遗憾地摇头,“这就不是我们能调查的范围了,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即便能找到这个人,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也早就查无此人了。”
  汤臣明白王夫人的意思,能修改保险单数据,一定是保险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这保险金额如此高,又涉及到人命,干这事的人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等着事情败露后被抓?
  “不过有了这些资料,已经足够引起警方的注意了,如果能启动立案调查程序,找到被保险人死亡另有蹊跷的证据,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当做辅助证据。”王夫人给汤臣建议道。
  “谢谢闫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汤臣收好了档案袋,向王夫人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  望月宗主:我,就是偶像剧!
  汤臣:……
  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95章 无灯巷8
  汤臣离开王家后, 王总夫人立刻命人按照他留下的方位图纸去重新布置家中摆设。几天之后, 王总夫妇在家中设宴款待客人,有位和王总夫人私交不错的太太在房子内打量一番,惊讶道:“闫主任, 你家是请人重新布置过?”
  这位魏太太丈夫是香港人,信奉风水命理,接触的多了, 也就懂些门道,她一眼看出王家新添置的那些玉器盆景十分有讲究, 不是随便摆摆。
  “就你眼睛毒!”王总夫人笑嗔,“前几天来了个小朋友,帮我布置了这里。”
  “小朋友?”魏太太左右四顾, 压低声了些,“是那个帮你们做了博物馆直播的小演员?”
  王总夫人点头。
  “我听人提到过,这小演员似乎不简单。蓝月华那块地的古井,也是他的手笔吧?”
  王总夫人再次点头。
  魏夫人一脸艳羡,“乖乖, 你们王家真是要转运了, 结交上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他应该就是那种人吧?他们叫什么来着?阵法师?”
  王总夫人立刻嘘声警告, “小声一点,他们那些人, 可不好随便议论。”
  魏夫人端着水晶高脚杯,蔻丹在酒杯上轻敲,咬着嘴唇像是下了好大决心, 将王总夫人拉到小书房里说话:“闫姐,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王总夫人是何等精明的女人,见魏夫人如此,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还没等魏夫人开口,先一步道:“我知道的,你想求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小演员,对不对?不过有句话我要先和你说在前头,我们家老王的公司状况转好后,为了表示感谢,曾给他一张一千万的银行卡,但是你猜怎么着?他居然不肯收!”
  魏夫人一惊,“难道是嫌少?”虽然她也早就有所耳闻,那些传说中的阵法师胃口都非常大,不是他们这种寻常富贵人家能供养得起的。
  王总夫人摇头,“应该不是嫌少,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给我们帮忙。我说这些也只是先给你泼泼冷水。他应该不那么看重钱,所以你想让他帮你,只靠砸钱是不太可能的。”
  魏夫人焦急起来,“那可怎么办?老魏他被朋友坑,拿了个盘山公路的修建项目,谁知还没动工就出了不少怪事,找了几个大师看都没什么用。如今这项目已经投了不少钱进去,要是没办法顺利竣工,我们家算是陷进去了!哎,我早就和老魏说过,梅岭山道那地方邪得很,当初就不应该竞标,不然这些内地大佬们为什么都不插手……”
  王总夫人突然打断魏夫人;“等等,你说你家那个项目,在什么山道?”
  魏夫人茫然:“梅岭山道啊,怎么啦?”
  王总夫人皱眉,“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那地方是不是经常出车祸?”
  “可不是,不然哪来那么多孤魂冤鬼出来作祟?”
  王总夫人总觉得自己最近在哪里看到过梅岭山道这地名,却记不真切。
  梅岭山道,梅岭山道……车祸……
  “啊!”王总夫人猛地回忆起来。
  梅岭山道,这不是汤臣他妈妈出车祸身亡的地方吗?!
  汤臣拿着档案袋离开王家那天,直接去报警,然而警方却以证据不足为由拒绝立案。刚好他接到了方律师的电话,于是找时间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
  “dna的检验结果出来了,你想要我直接告诉你,还是你自己看?”方律师道。
  汤臣见方律师如此说,已经生出不祥预感,捏住那检测报告的页脚,却没有勇气翻开。
  望月宗主安慰道:“翻开看吧,无论结果如何,总是逃不掉的。”
  汤臣深吸一口气,打开检测结果,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在看到匹配度那一栏的百分比,还是觉得脑袋轰的一声。
  并无亲属关系。
  看到鉴定结论一栏那冷冰冰的几个字,汤臣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居然不是汤权贵的儿子?!
  那么他是谁?他是什么人?
  汤臣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像是被人在头上重重打了一闷棍,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他不说话,方律师也不催他,望月宗主也没有出声,他被尘封在一个仅剩下自己心跳声的世界里,打不破,出不去,只觉得喘不过气。
  “今天来找我,还有其他事吗?”方律师终于拯救了汤臣。
  汤臣冷汗涔涔,拿着那个装满了“证据”的档案袋,捏了几捏,最终还是放在了方律师面前,“我妈妈的保险单有问题,她死得蹊跷。”
  是的,无论他是什么人,他的母亲死了,这是他所知道的事实。
  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方律师将档案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大致扫了两眼,已经明白汤臣遇到了什么麻烦。如今有破案率作为绩效考评,公安方面立案十分谨慎,那种一看就是证据不足而且很难结案的案子,干脆不与接收,甚至有的是直接先调查,确保案子能顺利侦破,再回去补办立案手续。想只凭借一个被更改过的保单让警方启动立案程序,调查岳梦瑶死因,实在是有些勉强。
  “我会想办法让警方立案调查岳梦瑶死因,其实这些证据已经够了,不过还需要一些东西,我会看着办。”方律师说着看了汤臣一眼,“你现在状态不大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们可以改天再谈。”
  “好,那我再联系方律师。”汤臣实在是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如蒙大赦地点点头,失魂落魄离开了和谐律师事务所,乘直梯到地下一车库取车。
  望月宗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汤臣,只见他找到自己的车钻进去,然后便直愣愣地坐在驾驶位上不说话。
  “你……”
  “宗主,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汤臣突然问。
  望月宗主愣了一下,他不想隐瞒汤臣,如实回答:“也不算很早,在我发现汤家人都是逆五行之人时,才开始怀疑你并不是汤家人。”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告诉我呢?”
  “我没有告诉你,你不是也有了心理准备?有些事,既然没有办法改变,就算早一点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汤臣默默趴在方向盘上,按响了车喇叭,他也不理会,就那么埋着头。
  “那宗主还有没有其他事也是瞒着我的?”
  望月宗主沉默了片刻,居然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是自然的,我活了这么久,又岂是什么事都要告诉你的?”
  “嗯,也对……”汤臣自嘲地笑了笑,居然没再说什么,点火发动汽车。
  望月宗主察觉到汤臣的情绪变化,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找补,只能自己郁闷。
  汤臣离开cbd,也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一口气将车子开到了西郊墓地。
  还有两天,就是母亲的忌日。汤臣本打算在母亲忌日那天来看望,可是今天,却因为那份dna检测报告,而迫不及待跑到这里。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天气又变冷了,每呼吸一口,都会凝结成白气。站在墓园入口,汤臣却久久不敢踏入。他记得,上次站在这里时还曾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周年忌日时搞清楚一切来龙去脉,还给母亲一个公道。
  可是如今他又来了,非但没有实现诺言,连自己的来龙去脉都搞不明白了。
  汤臣经过守墓人,递过去几张大钞。他想买些纸钱香火,事前没有准备,听说这墓园里买价格很贵,不愿计较,于是也就阔绰了一把。
  谁料守墓人一见汤臣,竟是满面惊喜,“哎呦,小伙子!你来啦!好久不见啊。”
  汤臣哪里知道第一次来祭拜母亲时,望月宗主上了他的身,着实忽悠了这可怜的守墓老头一通,自此这老头便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能再和他说上几句话,指点一下“半生孤苦”的迷津。
  “是来探望汤夫人的吧?”守墓人老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汤臣看到自己时的陌生,殷勤地揣上一兜纸钱烛火,递给汤臣:“这些是给夫人的,不要钱的!我平时都特地注意着,给夫人清扫陵墓,添些花束,不会让夫人住着不舒服。”
  汤臣见这老头说得越来越有架势,可是又没办法打断。
  实在是这守墓人太过滔滔不绝了,他根本插不上话。
  “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儿子,还有那么多朋友。平时来看她的人不少,这不现在里头还有个年轻人在祭拜……”
  汤臣听到前半句时,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他母亲身体不好,十几年在汤家深居简出,别说有什么朋友,就是外出见客也很少,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祭拜?等听到后半句时,终于忍不住打断。
  “等等,你说现在里面有人祭拜?是什么样的人?”汤臣问,心中已经有了不太靠谱的猜测。
  “年轻人,和你差不多大!”守墓人说。
  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不会是汤天择吧?
  “哎呀,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兴许现在人还没走呢!”守墓人见汤臣在那边兀自猜测,急着催促。
  第96章 无灯巷9
  汤臣走进墓园时,鬼使神差地给自己身上用了一个阵术, 让人看不见他。
  可怜了守墓人, 笃定了汤臣是个高人,眼巴巴一直目送着他, 没想到青天白日, 一大活人眨眼就不见了,顿时觉得浑身凉飕飕,看向那墓园里终年林立的墓碑,也比平日多了几分鬼祟。守墓人搓着胳膊缩回了自己的小屋, 自我安慰地又往身上拍了两张黄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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