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节

  登陆鱼在白色房间继续爬来爬去。
  每隔一阵,房间里就会掉落一个白色方块,登陆鱼凑过去大快朵颐,头上不断浮现↑up的状态。它的体型已经长到了过去的几倍,越来越像是一条黑色小鳄鱼。
  吃了睡,醒了溜达,累了吃,登陆鱼过上了衣食无忧的被收养生活。
  陆尧看到,白房间上依旧会周期性出现一条条黑痕。这些黑痕构成的连贯符号,仿佛想要向登陆鱼传达什么信息,又像是纯粹在记录投食时间和登陆鱼的状态。
  他拿不准那位黑须怪的目的。
  它到底是纯粹养宠物,还是做科学实验,搞养殖,还是拯救濒危动物?
  陆尧比对观察后确定了一点。
  那被投入到白房间里的鱼饲料,是世界石。
  能拿出这种资源来喂鱼,黑须怪显然应该属于某种高级生命,拥有充裕的高级资源。
  陆尧吃着爆米花,继续观察。
  有一天屏幕再次发黑,画面重新出现后,登陆鱼来到了久违的地面。它旁边站着黑须怪,这柱状怪物的躯体依旧无法得窥全貌。
  黑怪的须在地面移动凝聚,以近乎于滑动的方式在行走,登陆鱼则是原地发呆。黑怪的触须戳了戳它,它才不情不愿地走两步。
  经过了最简单的肢体交流后,黑怪开始带登陆鱼在户外散步。
  陆尧反而松了口气。
  黑怪遛鱼,代表它极可能准备长期饲养登陆鱼。
  他还发现了一点。
  画面上视野狭窄,没有文字和翻译,这些是因【逍遥游】采取的是本世代生命的第三人称视角。鱼看不到的地方,背后的陆尧也看不到。鱼没有相应的语言和认知能力,也不会显出文字和复杂的信息。
  本世代的登陆鱼进入了一段奇妙之旅。
  陆尧召唤了伊莎贝尔、采集灵巴罗耶,一起进行观察和讨论。
  巴罗耶还是保持一人形黑泥怪的模样。它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很清楚自己的小弟位置。
  伊莎贝尔则是熟练地搬来板凳,坐在旁边聚精会神观察。
  “巴罗耶,你怎么看?”陆尧点名。
  “呃,大老板,巴罗耶脑子里没有关于逍遥游的事。”
  采集灵小声回答。
  陆尧又说:“那这个黑影是什么东西,你有见过或知道类似的东西吗?”
  巴罗耶稍微凑近屏幕。
  “没见过。”
  旁边的伊莎贝尔开口:“大人,那个东西是在尝试驯化和教导这条鱼。”
  “它在用肢体,也就是那种须状物和鱼交流,在地上形成了一条几乎模样一致的轮廓。”
  经伊莎贝尔提醒,陆尧才发现,黑怪的须凝聚成了一团清晰模样——有着背部的长鳍,有四爪,有尾巴,有相对较大的头部,还在地上爬行着,就像是登陆鱼的立体黑影。
  唯一不同是,这黑影的背后连着接入黑怪的须,就像是控偶师操控着台上的木偶一样。
  怪异同类一出现,登陆鱼就绕着它走来走去,明显变得活泼起来。
  它的【群居】特性得到了激发。
  黑须怪开始频繁带着登陆鱼外出散步,它们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在水底,有时候在山上,最后黑须怪带着登陆鱼飘上了天空。
  陆尧从空中看到了地面世界的部分情况。
  大地上只留下一些零星湖泊,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干涸,看不到什么动物的踪迹。地表隆起了一座座火山,它们要么冒着浓烟,要么正在喷出岩浆。
  比较怪异的是,这些火山有着同样的外形,它们处于一个人字形的山脉交汇点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三角星。
  这些山脉彼此相连,构成了一副遍布大地的怪异图腾,将整个世界划分成一个个规则的区间,看起来就像是平面上的蜂巢结构一样。火山按照一种特殊的规律依次喷发,就像是这山脉蜂巢上的一个个亮点,令陆尧想起了电路板上的led灯。
  世界的升温也是因大量火山持续喷发而造成。
  陆尧看见,黑须怪带着登陆鱼飞到了一座没有喷发的黑色火山旁。此时依旧无法看清黑须怪的全貌,只能看到它落地的黑色柱体,蔓延出的一条条长须。
  它的长须一路探入火山中,没过一会儿黑火山就重新喷发。
  黑须怪又带登陆鱼继续赶赴下一座火山。
  “它这是在世界前端,逆向调用世界后台的规则力量。”
  巴罗耶终于开口:“这是一种要求很高的操作方法,哪怕很多主神都无法做到。”
  伊莎贝尔也说:“它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流落到了这个世界,所以在向外界同类求助。”
  陆尧继续观察。
  黑须怪每天的生活就是喂鱼,然后带登陆鱼外出,维护和修理熄灭的火山,让其保持喷发。但这也造成了整个世界的炎热和万物枯萎,就连植被和地面湖泊都纷纷消失无踪,空中视角上,也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荒漠和岩山。
  不过这对登陆鱼倒是没有影响。
  因为黑须怪对这个陪伴的宠物倒是很照顾,总是给它喂世界石,不仅维持鱼的生命,还让其等级不断提升。
  这条原本不起眼的登陆鱼,寿命比以前任何一个先祖都要长。
  看这架势,它也极可能变成所在世界最后幸存的一个两栖生物,甚至是地面生物了。
  可慢慢的,黑须怪开始做出种种迷惑行为。
  它修理黑火山,但又会忽然发狂毁掉一个正常的火山。
  它将自己的触须扯断,观看它们在地上扭来扭去挣扎的样子。
  它有时将自己的触须变成各种动物,巨蜥,鸟,马,熊,鹿,蝴蝶,然后让这些动物活动,装作它们还存在的样子……然后用这些动物去触碰登陆鱼,和鱼打架,鱼只能潦草应付。
  ……
  陆尧只看得出,最后将触须变成动物应该是它无聊了。
  似乎黑须怪的精神状况出了点问题。
  在长期观摩中,陆尧也对黑须怪有了一些新认识。
  这种高级生命会在用触须任何物质上留下黑痕以表达信息,整个世界的火山到处都是它留下的笔迹,就像是它的日记本一样。
  黑须怪的柱状身体就像是一个钻井机一样,能从世界之中榨出世界石。
  容纳登陆鱼的白房子,则是黑须怪的体内。
  黑须怪每次都是将登陆鱼塞进自己身体里,给它喂世界石。
  ……
  巴罗耶忽然身体一抖:“这……这是影魔!”
  它解释道:“大老板,影魔是一种非常强悍的虚宙生物,出没于超限区与接壤带,灵界过去与它们打过交道。这种生物喜欢模仿见到的各种生命,制造出类似于影子的模样。”
  “巴罗耶没见过影魔,但知道它们的特征。它们是一种生来就有强大力量的物种,能适应各种世界和环境,哪怕所在的世界湮灭,它们也能存活。”
  “这一物种是天生的规则行者,它们使用和利用规则,就像是散步一样轻松。过去灵族也曾在它们那吃了不少苦头。”
  “影魔性情捉摸不定,它们虽然独居,但能复制目标的形态乃至特有能力,非常难缠。”
  陆尧想了想。
  如果遇到一头影魔,复制刑天的【形夭无千岁】,那可真是变身不死战士了。
  “影魔出没于接壤带和超限区,就像是某种洄游一样,它们幼年在接壤带中生存和成长,一旦进入成熟期就进入超限区,从此再也不会出来。成熟期的影魔没有天敌。”
  “所以外界能看到的,基本都是幼年影魔,它们好奇心旺盛,性格各有各的古怪。”
  “大老板,逍遥游中这个影魔应该是幼年体。”
  巴罗耶这一番话让陆尧立即明白了过来。
  难怪影魔有时候的行为显得有些意义不明,原来还是幼崽阶段。
  陆尧问:“幼年影魔有什么危险吗?”
  “因为好奇,它们会无差别进行复制,有时候就会变成一些非常危险的个体,而且做出的行为它们自己并不觉得危险,却会对整个世界带来灾难……还有就是影魔大多比较叛逆,越是阻止,它越是兴奋。像这一个,它将这个世界造出一个个火山,升高温度,应该是它觉得好玩。”
  巴罗耶声音里也有些无奈:“处理它们的问题是比较麻烦的。”
  陆尧顿悟。
  这是灭世级的熊孩子。
  的确棘手。
  “咦,它这是怎么了?”伊莎贝尔忽然说:“这个幼年影魔,是病了吗?”
  陆尧看向屏幕。
  画面上,有着众多触须的影魔此时却在颤抖。它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柱一样坍塌和滑落,很快就变成了一团躺平在地的黑色物质,就像是躯体融化了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陆尧问巴罗耶。
  “它死了。”
  采集灵小声说:“多数影魔都无法健康长大,它们幼年时做事全凭本能和喜好,但随着不断成长,它们会逐渐从懵懵懂懂中觉醒。而一旦觉醒,它们就会开始思考。”
  “对影魔来说,思考是一件极端痛苦的事,思考会带来极端痛苦和自我怀疑。而由于它们独居特性,以及性格使然,最终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忍耐和通过了这痛苦的成长,正式蜕变进入成熟期,飞向超限区。”
  “要么思考导致头脑爆炸而亡,就像这个幼年影魔一样。”
  巴罗耶轻松地说道:“影魔能成年的很少很少,大多数都是自己脑袋炸裂消亡。真是好死,幼年影魔对任何世界都是一种巨大灾难。”
  陆尧听得啧啧称奇。
  让灵族都慌得一批的超级生命,天敌竟然是智力。没头没脑阶段,则是它们危害最大的时候。
  “影魔尸体可是非常难得到的好东西,里面含有丰富的材料,因为它复制了很多生命,所以拥有大量灵基碎片。而且由于它们结构特殊,很快就会消散。对于附近的生命来说,这可是无与伦比的美食和进化的阶梯。”
  巴罗耶看着屏幕,语气里都是惋惜:“可惜了,没办法获取。”
  屏幕上,登陆鱼朝着影魔尸体爬过去。
  它张开嘴。
  但它又一下子转过身,跑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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