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3

  星期五晚上的巔峰热潮,杨佳静一直到凌晨才有机会喘口气。
  她躲在员工的小小休息室里,与孟文一起稍微休息着。
  「你要结婚了?恭喜!」杨佳静听到孟文传来的消息,激动的为她感到开心。
  她最近的生活终于有些喜事可以来冲一冲了。
  「过了好多年了,他终于有勇气提婚了。」孟文害羞的说着,提到对方是高中时的男朋友,让杨佳静更加的惊讶。
  「原来你们还在一起。十五年了吧?」杨佳静熟悉的在脑中计算着。
  「要十五年了,都从少女等成老姑娘了。」孟文亏着自己,两人呵呵的笑着。
  「起码最后是开花结果啊。」杨佳静微微的笑着。
  孟文看着同为有着十多年的感情最后却没结果的杨佳静,突然觉得自己太失礼了,但杨佳静只是自己打圆场。
  「等你确定婚礼办在哪天跟我说,前一天我包场帮你办个单身派对。」杨佳静说完拿着自己空着的马克杯,准备离开。
  而马克杯里泡的是之前客人送的金萱乌龙。
  「经理!」孟文喊着。杨佳静停在门口,但却没有回头。「谢谢你,希望你也可以赶快找到适合你的人。」
  虽然知道杨佳静是个行事雷厉的人,但孟文还是可以从细节及一些出于真心的行为中,知道杨佳静本性不坏。
  刀子嘴、豆腐心啊!只是怕被伤害,所以才武装自己。这是孟文心中的杨佳静经理。
  杨佳静微微的侧过脸,嘴角带着浅浅的上扬弧度。「那就看谁罪孽最深,需要来我这边摧残、赎罪一下了。不过我现在想好好的休息,也许过几年再说吧!」杨佳静说完关上门。
  最适合的那个人,也许已经不会再与她在一起了。
  但杨佳静现在不想多想着这些感情事,她要来面对着自己面前的难题。
  她走向厨房的推门,进到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热烘烘的内场。
  「成叔呢?」杨佳静抓着一位新来的内场弟弟问着,而他看到可怕的经理出现并眼神锐利的看着自己,似乎有些吓到,但还是快速的指着外面,表示主厨出去抽菸了。
  杨佳静露出笑容感谢着弟弟,从口袋中拿出她在来上班的途中买的35淡菸,推开往外的门,一出去就看见成叔在那吸菸区抽着菸。
  「要再抽一根吗?陪我说说话。」杨佳静站在成叔的身后。他并没有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着,但却很勉强的转过身来。
  看着面前递上的35淡菸,成叔没有犹豫的接下,并熄掉手上已经到底的菸蒂,缓慢地点燃这新的一根。
  杨佳静也点燃一根香菸,但依旧让它随风吹着,只在偶然抽上浅浅的一口。
  「我妈应该不让你去杨家了吧?毕竟──
  “毕竟现在一切都透明了,你是她有着这碍事女儿的罪魁祸首。”
  此话,杨佳静只敢在内心里说着。
  成叔并没有追问杨佳静的欲言又止,只是静静的抽着菸。「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了,不过听说老杨他……应该差不多了。」
  听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命危的消息,杨佳静的心中感觉不到一丝的情绪存在,毕竟他也从未在杨佳静心中有过什么存在感。
  两人之间沉默着,尷尬的氛围压的两人喘不过气。
  不过想着姚濡玟说的话,杨佳静还是鼓起勇气的说着。
  「你曾经爱过她吗?」杨佳静所指的,当然是自己的母亲。
  成叔吐着白花花的烟雾,摇着头。「虽然这么说很不负责任,但那只是一时的昏头。」成叔转头,认真的看着杨佳静。「我没有一个时刻是看着你但不感到懊悔的。」
  「那你是怎么在这样的谎言中,毫无破绽的活下去的?你怎么不会发疯呢?」杨佳静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她不想再哭泣了。
  成叔大大的叹着气,仰望着暗黑的天空……今天是个满月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的,我总是告诉自己我要保护你,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这样两难的心境,在一开始的确让我觉得快人格分裂了。但在看着你为了自己家庭的不美满而哭泣时,我心中又再次有着浓厚的责任感……」
  成叔深深的吸了口菸,眼睛直直的望尽杨佳静的双眸。「也许你是让我不发疯的原因吧。」
  望进那她从小看到大的、无惧的眼神,有那一瞬间,杨佳静彷彿回到了第一次遇见成叔……
  是这双无谓的眼神,支撑着她的一切。
  杨佳静显得有些沮丧的说。「但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根本不会有这些烦恼啊!你就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美好家庭,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些忧扰存在。」杨佳静激动的说着,似乎不能认同成叔的说法,但他却是认真的摇着头。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让我有着懊悔想法的源头,却也是让我不发疯的主要原因。这听起来的确是没有道理。但也许就是这样没有道理的事,才能在我们俩之间起作用吧。」
  伸手搭在杨佳静的肩上……而她,没有排斥。「我们不要当事后诸葛去评论不可能改变的事,因为那样很白费力气,要为着眼前以及未来去思量着,要怎样才能做到无怨无悔。虽然对于与你母亲发生的事,是让我感到后悔;但你的出生,却是让我能够专注在面前,不被过往的悔恨而击倒的重心。所以即便我本来并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些事,而且在你知道后,我也不期望你的原谅,但我还是愿意在你身边默默的帮助你,因为你是让我走出懊悔的目标。」成叔深深的吸了一口菸。
  「人是不能活在没有目标的道路上的。」
  杨佳静手上的菸,默默的被冷冷的风吹着。
  对于这番话,杨佳静本来毫无头绪的脑袋,有了明确的想法。「是啊,没有目标很可怕的。」杨佳静抽着这菸的最后一口,并伸手熄了这菸蒂,独自往返酒吧的路上。成叔默默的跟在身后。
  她以为原谅这事,很难。
  但当鼓起勇气面对后,其实杨佳静知道,她早就原谅成叔……又或者,她从未怨懟过他。
  「这盒菸给你吧,反正我已经不太常抽了。」杨佳静转过身来,将自己买的淡菸丢给了成叔。
  他一脸疑惑地接下这菸。
  「快回厨房吧,你不是要继续在我身边帮助我吗?如果你不赶快回去上班是要怎么帮助我?」杨佳静对着成叔露出笑容。
  杨佳静停在门口,对着成叔伸出手想与他握着。
  「还请你继续待在我身边吧!嗯……啊……爸?」杨佳静相当彆扭的喊着。
  这声爸在她三十几年的人生中,喊不超过十次。
  成叔豁然的笑开,用力的握着杨佳静的手上下晃动着,眼角有着激动的泪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不过其实不用勉强这样叫我,咱们俩还是老样子就好。」成叔搂着杨佳静的肩膀一起回到酒吧,像是他以前那样支撑着杨佳静让她做着所有事一样,是默默给予杨佳静力量的臂弯。
  杨佳静大大的吐着气。「那就好!」
  看着杨佳静终于对自己露出笑容,即便显得有些勉强,但成叔还是感到舒坦的回到厨房,继续着接近结束营业的餐期。
  *
  看着那女人这阵子还若无其事的进出医院,手上的刀子就握的越紧,心中的愤怒更加的高涨。
  “你等着!”
  在心中不断的复习自己的计划,脸上露出笑容。
  “就是今天了!”
  藏起摺叠刀,却藏不住因紧张而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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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佳静坐在吧檯前,手里拿着很久没喝的红茶。
  虽然她比较喜欢高中常喝的那家早餐店的,比较甜。
  但这种现冲才有的苦涩味,杨佳静觉得很适合在结束忙碌一整天后,小口喝着。
  「小玟最近还好吗?」李伟顺擦着洗乾净的杯子,默默地问上一句。
  他偶尔也会亲自去医院探望,但不比杨佳静来的勤快,所以有时候李伟顺会直接向杨佳静询问。
  听到小玟的名字,杨佳静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已经好很多了,过几天我会去载她出院。」
  听闻好消息,李伟顺露出笑容回应着。
  杨佳静看着李伟顺那又再次过长的络腮鬍,皱起眉头的说着。「你要是再不乖乖遵守规定,我就会亲自把你的鬍子全部削光,顺便连你的下巴也削掉。」杨佳静开玩笑的说着。
  「我知道你看不爽我完美的下巴,但也不必这么──
  酒吧的大门被打开,凉爽的秋风吹进已经打烊的酒吧里。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结束营业了。门忘了锁上而已。」杨佳静从座位上对着进到店里的男子吼着。她的眼神望着站在一旁的大块,用着眼神问着“为什么没锁门?”
  男子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但他面露紧绷的神色,还是让杨佳静也默默的绷紧神经。
  「经理吗?我有事找你!」
  「有事请在我们营业的时间来找好吗?她已经下班了。」李伟顺喊着,对于这突然前来的男子有着不耐烦的态度。
  男子不做任何的回应,只是眼睛紧紧的瞪着杨佳静,一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
  「先生!请你出去!」大块赶紧将闯入的男子,半拖半拉的请出酒吧,但在关上门前,他大喊着。
  「是跟姚濡玟有关的事!」男子推开保鑣的手,眼神依旧锁定杨佳静的身上。
  听到小玟被提起,杨佳静的身体出于自然反应的紧绷起来。「她怎么了吗?」杨佳静放下手上的红茶,脚步快速移动到门口,但还是与男子保持适当的距离。
  男子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眼神中的恨意不断的向杨佳静投射过来,手在口袋中微微的躁动着……
  杨佳静与大块并没有错过这微小的动静。
  再次往前进,杨佳静抓着男子的衣领,话语从牙缝中露出,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
  出于急迫想要知道情况的杨佳静,露出她最原始的凶狠模样。
  这样紧急的情况下,杨佳静总不犹豫的用着最直接的方式去迎接。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姚濡玟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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