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没想到崔九郎如此易怒,击鞠对抗激烈,难免意外,都怪我自己本事不高,怎可怪到比赛对手头上去。”
袁醍醐摸摸额角红肿的小包,当时有抹额挡着,众人并未发现,回了家越发的疼起来,还好只是个小肿包。
她大度宽慰道:“世子,无需担心,我并无大碍。”
谢潺听后实在忍俊不住。
崔九郎枉做英雄。
在他们议论的同时,身在金吾卫衙署安排任务的崔湃,眼皮莫名跳了三下。
他停顿下来,抬手揉了揉眼睛,
“……”
崔湃手下的参军们一片愕然,也抬手揉了揉眼睛,自己从未见过铁打的中郎将还会有疲惫之态!
一定是近日为了准备迎接日本遣唐使团入城的事宜,多日没有休息好。
九郎果真是一个具有奉献精神的绝世好上峰!
感动!
崔湃抬起头的时候,正巧看见大家都在揉眼睛。
“……”
看来最近真是安保任务压力过大,待任务完成后是该来一次轮休了。
————
御马坊惊马事件让巧工女社中以高文珺为首的贵女在社团聚会时,纷纷着力劝说袁醍醐选择备用计划。
“启用跟金箔驹同时购买的另外一匹良驹——黑鬃赤红驹,击鞠竞技的日子越来越近,想要一个好的成绩,稳定的发挥无比重要。”
可是袁醍醐不想轻言放弃。
她举例说:“御马坊当日金箔驹冲锋陷阵的突围能力,众所周知,实在是难得一见的顶级骏马,拥有这样的核心能力,应该发挥最大的作用,让所有对手望尘莫及。”
袁醍醐让女社中人再给她一点点时间,不是金箔驹不好,是她自己还不够好。
击鞠竞技首次邀请圈中女社,袁醍醐想赢得漂亮,巧工女社众人又何尝不想,以优异的表现为巧工女社正名,堂堂正正打败素心女社于球杖之下!
以实力说话,让她们心服口服,再也翻不起浪花。
权衡纠结中,高文珺最终拍了板。
“行!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驯服金箔驹。”
袁醍醐心怀感激,文珺干冒风险站在了她这一方。
“一言为定!”
她决不能辜负眼前对自己委以重任的社友们!
现下黄棕金箔驹还驯养在御马坊马倌六福的手下,留给袁醍醐的时间不多了,世人有言道:好马配好鞍。
袁醍醐果断决定先买个好鞍。
她今日坐的骆驼奚车出门,女社聚会散场后,袁醍醐就吩咐随从驾车前往西市一家萨珊波斯人开的马具铺子,亲自采购。
马鞍下有鞯(奸),一般是用毡子做的,以增加舒适性。
皆因波斯店主在推荐时多嘴说了一句波斯国公主爱以百兽毛做鞯为精,乘骏马以虎皮为首选。
袁醍醐就选了一件后桥倾斜式样的瑞兽纹银鎏金马鞍,连挡泥的障泥都是织锦制成。
奢侈无比。
波斯公主买得,袁醍醐觉得自己作为大唐大长公主的孙女,必须买得。
此马鞍乃人家的镇店之宝,被她说买就买了,波斯店主惊讶之余又开心不已。
一见遇上出手阔绰的大客户,立刻又推荐了自家质量上乘的马背三带。
“攀带绕过前胸,腹带绕过腹部,鞦带则从马尾下穿过,三条带子将马鞍和马身紧紧固定,以方便骑手在马背上做出更多高难度动作。”
这很好!
袁醍醐立刻心动,“不错,一齐买下!”
长安城内市价的马鞍是八十文钱,而袁醍醐的马鞍价值一万文钱有余,大约等于一个九品官吏两个月的俸禄。
袁家仆从对于自家女郎的出手大方,已经见怪不怪。
————
匠心打造的波斯马鞍得手,袁醍醐心满意足的乘上奚车,打道回府。
出了西市的坊门,从横街往东去,越靠近朱雀大街,车夫越察觉不同于往日的拥堵。
奇怪?人流皆向朱雀大街的方向涌去。
车马一多,移动缓慢。
可是奚车已经陷入其中,退又退不得,只能跟着前方慢慢挪动。
袁醍醐于奚车中小憩一阵,被奚车突来的停顿震醒,“到家了?”
车门外随从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回禀:“女郎,朱雀大街临时封路了。”
袁醍醐的奚车正巧行至朱雀大街的西侧路口,运气不好被拦下了。
她撩开舆窗朝外望了望,横街与朱雀大街的交叉路口人潮涌动,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人潮密集处,气不畅,车舆内必然觉得闷塞。
袁醍醐轻扯一下圆领,起身撩开门帘走了出去,奚车车舆上方有伸展的展篷可挡艳阳,她站在展篷阴影中四下打量。
此刻朱雀街口被一众武侯拦截,身着铠甲的金吾卫相隔数丈站立一人,右骁卫从皇城中列队而出,高大宏伟的朱雀门楼竟然五门大开。
这么隆重?谁人这么大的面子?
注释:
1、日本——公元645年(大化元年)日本孝德天皇即位,将国名正式定为日本国。《新唐书·日本传》中有记载:咸亨元年(670年),倭国遣使入唐,此时倭国稍习夏言,恶倭名,更号日本。使者自言,因近日出,以为名。
2、马鞍典故——《新唐书·五行志》中宗朝安乐公主令尚方以百兽毛为精。
3、朱雀门——朱雀门的遗址已被现在的城墙覆压,中科院考古研究所于1963年在今朱雀门向东50米处探测到唐门洞遗址,根据承天门和明德门推测,朱雀门应该开有五个门洞,唐代的城门大多开三个门洞。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个经不起表扬的人,上了星秀突然多了一大波小天使安利,诚惶诚恐,怕配不上大家的好评,立刻开启烧脑模式布线,遣唐使提前,准备搞事情。
大家对剧情点评、文风感受的反馈,能让我知道写法对不对,很有用,请继续良性循环。
第27章 朱雀长街
能让朱雀大街封街的主角,醍醐没有见到,却见到了隔壁曲顶犊车的主人,正是她一脸烦躁的弟弟袁光逸。
袁光逸也撩开门帘站在犊车上,袁醍醐乘的骆驼奚车自然高过犊车,姐弟俩一高一低对视,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这里?
去打探封路消息的随行从不远处的前线返回,因是逆行,与人潮前进的方向相反,正在人海中艰难的挪动。
袁醍醐不耐地皱皱眉头。
袁家奚车和犊车间拥挤着看热闹的庶民。
一中年娘子垫着脚尖焦急的展望,“遣唐使来了吗?”
她身边站在她的夫婿,“娘子莫急,此处位于朱雀门前,必然能看到,不会错过的。”
中年娘子即刻双手合十,虔诚道:“今日能见到日本名德大僧实乃弟子之幸!”
袁醍醐看懂了,中年娘子是位在家修佛的优婆夷,优婆夷乃梵文音译,心地清净,笃心佛法,男子音译为优婆塞,魏晋开始也爱称在家修行者为清信士。
哦,原来是日本遣唐使团抵达长安了。
从这对清信士的口中得知使团中还有前来论法的名德大僧,难怪民众围聚。
多是信徒。
袁醍醐望了一眼袁光逸,显然他也听到了。
打探消息的随从终于挤到袁家奚车前,气喘吁吁,另一个侍从连忙递水袋给他。
待气息平稳些,随从插手回禀:“封街的武侯说遣唐使今日前往鸿胪寺递交国书,圣人特招名德大僧进宫论法。”
鸿胪寺卿出面,圣人派敕使相迎,难怪朱雀门五门大开,如此隆重。
犊车的曲顶没有展篷,日头一大直晒头顶,袁光逸只能抬手挡着,余光已经瞄见隔壁奚车上的袁醍醐在展篷下躲荫。
她在笑。
“……”
晒死也绝不在她面前认输!袁光逸心道。
那就晒死你!
袁醍醐也不招她弟弟上奚车,姐弟俩就这样诡异的相邻而立,互不搭理。
两个车的袁家仆从缩着脑袋,不敢问,不敢评论。
————
一骑快马自朱雀大道南段飞驰而来。
金吾卫军士至朱雀门楼前下马,单膝跪地插手回禀门楼下等候的诸多大员。
“日本遣唐使团已入城南明德门。”
明德门与朱雀门之间便是煌煌长安的中轴线,贯穿南北一眼望不到头的朱雀长街。
朱雀门前迎接的大员以负责礼仪大典的吏部僚属、和主管藩国外来事务的鸿胪寺官员为主,负责现场次序维护的金吾卫大将军与负责宫城安防的右骁卫大将军并肩而立,站在当朝大员的队列中。
袁醍醐仔细找了找,于僚属队伍里发现身着青袍的库尔麦,她聚精会神再看了看,咦?怎么没看见那个人?
这种场合他怎么会缺席。
袁醍醐想找的那个人的确没有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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