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许远依旧借着光线的掩饰,在和女人说话时,目光不忘投放在简嘉身上。
  能清晰感觉得到。
  她心神不定,有手覆过来,温热的,是陈清焰。
  跟羊绒一个质感。
  也许是这份温热,也许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简嘉忽然问:“您喜欢我吗?是因为喜欢我才想跟我结婚吗?”
  还是,不要轻易用“爱”这个字眼,要渐渐命中才对。
  她又害羞又勇敢。
  傻了吧唧的。
  陈清焰的手,撤去了,转而捏向她光滑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好让那双如梦般美丽的眼睛彻底在自己的可控视线里,他蹙眉:
  “再说一遍。”
  第17章
  简嘉注视着他的眼睛,没退缩, 她的心就在喉咙底下压着, 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陈清焰与她对视, 有那么几分钟,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示弱似的,即使, 简嘉红着脸。
  他松开手, 付完账, 把人搂在怀里给带出去。
  在许远有着同样重量的冰冷目光中。
  “想听我说情话?”陈清焰让车里暖和起来, 他不动,讲不出告白, 但有钻石一样亮晶晶的情话可以发挥。
  简嘉愣愣的。
  情话,她六、七年级两年见得足够多。
  “不是,”简嘉摇头,没有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您好好开车吧。”
  车子跑起来后,陈清焰放了音乐。
  是第一次见她跳钢管舞的《earned it》。
  “那地方不准再去, 想跳, ”陈清焰目光掠着窗外, “以后在家里跳。”
  那里, 太多人的目光都可以穿透她的衣服。
  简嘉已经找到了类似跳健美操的状态, 终于, 正确理解了钢管舞的美,但现在,两个男人都让她觉得不能再去“龌龊之徒”跳舞。
  可以换个地方跳,她想。
  “目前我不想荒废这个技能,我花钱学的。”简嘉间接拒绝,轻声的,但坚定。
  陈清焰忽然觉得其实她很不听话,也不乖巧,他笑了,没再强迫她,而是说:“你妈妈知道吗?”
  简嘉僵硬地别过了脸。
  把她送回医院,带到办公室。
  “你等我回来。”他丢下这么一句,走了。
  简嘉很会挤时间,在他办公桌上摊开书,静下心,做起了笔记。
  半小时后,陈清焰从简母那里回来,并告诉她:
  “我和你妈妈谈过了。”
  他是看着她笔记说的,简嘉噌地站起来,慌乱了:“您,您是不是说我们那个了?”
  陈清焰装不懂:“哪个?”
  简嘉脸皮发紧,她把头埋得很低:“就是那个。”
  她发窘的样子,倒很乖巧。
  陈清焰无聊翻着她的书,坐下来:“不告诉你。”
  他把一样的回答扔还给她。
  简嘉生不出气。
  但陈清焰在回到公寓拆快递时,很自然的,动了怒,他一直被这个凉薄的女人耍弄:
  周涤非寄来一堆画。
  教堂、鲜花、漫长的海岸线、第一缕阳光下明亮的天空,还有,乱七八糟的人们。
  但他爱她。
  他动怒后,发现最绝望的问题是,他还是那么爱她,渴求人在眼前,上她,把她弄死在床上,质问她:
  凭什么要这样对他?
  两年音信全无,此刻,给他一堆五彩缤纷。
  陈清焰面无表情地吸完七支烟,把画锁进柜子。
  一夜坐在沙发上。
  是困兽。
  第二天,面色阴郁地出现在103,活得像死,但还是干净英俊。
  雪彻底融化干净后,气温回升,临近年关的温暖几乎让人以为是春天提前苏醒。
  简嘉给许远的转账,他不收,而是约她见面。
  这个时候,学校放假,简母出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应该是找不到便宜的租房。
  都挤在周琼那儿,到这天,许远再次约她,陈清焰则直接把车开到破公寓楼下,他给租好新的房子,很近,在他公寓对面。
  离他很近。
  两个女人把他迎进来。
  周琼和简母。
  陈清焰记得前一晚,给了简嘉电话。
  他不擅长寒暄,只是,从职业角度问了简母的情况,嘱咐她一定不能随便停药。
  七分钟后,能说完的话都说完,简嘉没有回来,他无所事事地打量起这里的布置:
  跟她有关的,统统是空间不大,但整洁,人造板的劣质茶几上插着一束鲜花,在洗干净的酸奶瓶里,晶莹,透亮。
  陈清焰随后进了她的小房间。
  从学校后山捡来的树枝,在床头,成了衣帽架,上面,有他熟悉的那条白色围巾。
  她总是很怕冷的样子。
  书桌上有简嘉拿废弃一次性纸杯改造的手工,乍一看,像花瓶。
  出租屋里所有废弃物,都被她改头换面,成了一件件精巧有趣的小玩意儿,这样的房间,生活气息太浓烈,陈清焰有些微不适,他翻着她的书本,里面,忽然掉出一张浅绿笺纸。
  但上面没有字。
  只是一张笺纸,他去日本时,在奈良的老铺子里买过许多,类似的。
  陈清焰重新给夹回去。
  字在背面。
  他刚发现:
  那个大哥哥,我跟他,再没关系了,永远。
  落款日期,算一算,是她十三岁的那一年春天。
  那个日期,简嘉刚到十三周岁。
  陈清焰终于笑了,十三岁,小孩子也说永远。
  不是刚过在日记里写“我再也不和xxx玩了”的年纪吗?他的小堂妹,日记里,有无数次的发誓,力透纸背,感叹号都涂得格外浓黑。
  她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爱上周涤非。
  目光一动,落在旁侧的相框上,那里,程程笑得像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又聪明,又漂亮,细细的牙齿全部摆脱嘴巴的束缚。
  她穿戴有蝴蝶结的棕色小皮鞋,两只纯棉白袜,到膝盖,和格子裙之间是白的少女的腿。空在那,像他跟她之间隔去的时间。
  泾渭分明。
  门响了,简母走进来,端着热茶。
  “陈医生,那天,有些话我没跟您说完。”简母似乎感到抱歉,当日,她接了老人的电话,谈话就此中断。
  陈清焰抬起脸,静候下文。
  “是关于程程的爸爸,”简母面容平淡,“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她爸爸,如今在坐牢,很不光彩。”
  陈清焰点头:“她提过。”
  “上回,你说想娶程程,”简母忽然苍凉笑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家这个情况,我们都能理解。”
  陈清焰轻抚着杯子,回答得俭省:“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
  他忽然抢了简母的台词,没出口的,简母顿了一顿,说:“她爸爸,可能陈医生也听说过,是原来的副市长简慎行,程程她,其实的确跟她爸爸的事没什么关系。”
  她把那些敏感不该为外人所知的过往隐去,一句带过去。
  简慎行。
  陈清焰眉毛扬起,很意外。
  即使她父亲落马,她们的处境不至于这么糟糕才对,陈清焰喝了两口茶,仅仅想到这。
  从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简母明白他不知情,她心口忽然憋闷,跳得急,于是,起身慢慢说,“陈医生,我们不打算隐瞒您什么,您看,如果觉得不合适,我还是那句话,能理解。”
  “没有不合适,”他言简意赅,“我家里已经同意。”
  是的,这件事,只要陈景明老同志点头就可以。
  简母惊讶:“我们家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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