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但还是又红了眼睛。
  等把婚纱和秀禾服找出,她凝望许久,忽然捂住脸,再一次无声哭了。
  门是悄然开的,陈清焰看到她的高跟鞋、拖鞋都在,知道她又光着脚在家。
  他来到侧卧,眼睛里,只有简嘉微微耸动的肩头,她在哭。
  但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家里无人,她也不肯放肆出声。
  “程程。”陈清焰喊她,后鼻音,忽然变得缱绻。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9章
  简嘉心脏抽紧,他怎么可以, 这样若无其事喊她?
  她迅速抹去眼泪, 转过身, 指了指所有东西:“还给您, 离婚前麻烦您先不要跟我妈妈讲, 我来说。”
  如果一个男人爱你,他不会让你哭,如果不爱, 你哭瞎了在对方眼中不过是无谓液体。简嘉明白, 所以不愿意在陈清焰面前再流一滴眼泪。
  陈清焰想过来, 简嘉忽然痛苦摇头:“别靠近我, 陈医生, 不要让我更讨厌您。”
  她脸色苍白, 同样的,陈清焰也是。
  他整个人都在往下沉:“程程, 我们……”
  “不要喊我程程,不要,”简嘉咬住嘴唇, 睁着美丽的眼, “麻烦您称呼我学名。”
  但说完,她又迅速垂下眼睛,“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如果您真的尚有一丝作为人的情感, 请同意离婚。”
  她拼命控制着自己, 不要争吵,即使愤怒,也要有教养,体面分开,是简嘉做出的最后努力。
  房子里,所有植物,一下枯萎。
  陈清焰站着不动,明明人在眼前,却隔山海。他压着心头汹涌的巨浪,说:“我不会跟你离婚。”
  慌不择路,他选择了咄咄逼人,最差劲的一种方式。
  简嘉复又抬头,眼眸里,是深深的震惊和厌弃。
  “把我当什么?一条狗吗?”她太难过了,眼睛隐忍得艳红一片,“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流浪狗,我跟妈妈对它付出很多爱,而您,对我连狗都不如,因为我们家就是养流浪狗也不会作践它一分半点。”
  她真的爱了一个人渣,倾其所有。
  简嘉几乎站不住,转过身,把几件轻薄衣服丢到小行李箱里,她从他身边跑出去,去浴室,拿走自己的洗漱用品,陈清焰僵硬而沉默地看着她收拾东西,等人拉起箱子,他攥住她的手臂,显然,也隐忍到极点:
  “我走,你留下来。”
  简嘉抽出自己的手,没有犹豫,但陈清焰重新攥得她手腕疼,他眼睛黑透了:
  “我再说一遍,我走。”
  看到她皱眉,陈清焰情不自禁松小力度,扭头出来,他以最快速度离开房间。
  门关上后,他没有离开,冷脸背靠着墙,独自站了许久。
  他要确定简嘉不会半夜跑出家门。
  屋里面,简嘉出神地坐在床上,她抱住膝盖,歪着脑袋,看城市的夜依然迷离而绮丽。玻璃上,隐约是自己落魄枉然的脸。
  凌晨,灯还亮着。
  两人隔着一道门。
  陈清焰没去任何地方,他缓缓坐到地上,两只眼睛,漆黑得如同深渊,好像藏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早上五点五十,简嘉辗转醒来,她摁掉手机闹铃,选择给程述打了个电话:
  “程医生吗?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我有事想拜托您。”
  电话那头,程述也已经起来,在清洁脸。
  “程程你说,别客气。”
  简嘉顿了下,说:“我过会儿去趟103,麻烦您带我去南楼行吗?”
  她只有半天休息时间,但要跑几件事。
  简嘉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大的让步,上了个淡妆,准备出门。
  打开房门时,看到从地上站起来的陈清焰,简嘉微愣,他精神不佳,熬了一夜,但神色冷冷清清,说:
  “去哪里?我送你。”
  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简嘉没说话,直接去等电梯,陈清焰跟过来,站在她身后。
  夏天热,她喜欢辫蓬松的麻花辫,不用梳子,随手抓,别向日葵的小发卡,乖巧清新的女孩子,真年轻。
  陈清焰看的有些恍惚,仿佛是在分院。
  那个时候,他和她,相处得轻松又愉快。她那么调皮,两人在露台上拥吻,她的嘴唇柔软,芬芳。
  但今天,有那么一细缕头发,似乎是漏网之鱼,搭在脖子那,陈清焰下意识给她挑出来,要提醒她没编进去,话没出口,简嘉已回眸,警告性十足:
  “请不要碰我。”
  她像看性.骚扰的龌龊男人一样,看着陈清焰,握紧手机,真的会报警。
  陈清焰的面孔便有那么一瞬尤其危脆,性灵踟躇。
  出了公寓,他发现两人方向竟一致,简嘉是往103走。
  哨岗那,程述东张西望,显然是在等她,简嘉远远看到他,忙跑了过去,笑盈盈跟对方打招呼:
  “程医生,早上好!”
  她戴了顶米色硬草帽,穿果绿色连衣裙,四肢纤白,非常醒目,蝴蝶一样轻巧从身边飘走。
  陈清焰看到两人在交谈。
  “学长……”程述自然也看到他,要打招呼,陈清焰却只是冷冷瞥两人一眼,心中忽然有种了然:
  程程在和他赌气,故意的,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吃醋吗?
  果然是小孩子。
  还要打扮得这样漂亮。
  他承认,一路走来,程程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她那张脸,和玲珑有致的身材。
  年轻而恣肆的美丽。
  他的小娇妻。
  不知道该骄傲还是警惕。
  十三分钟后,简嘉被程述带到南楼,走廊里,也幽幽凉一片,过道摆上各样新鲜瓜果,有老干部在外头聊天。
  陈景明眼不花,耳不聋,本正大声笑着,看到简嘉时,微微收敛,把人请进屋里说话。
  “爷爷,”简嘉看着他满布皱纹却明亮威严的眼,情怯一瞬,她说,“对不起,我跟陈医生必须离婚。”
  陈景明早有预感,这孩子来,是说这个事。
  空气凝滞几秒。
  算算时间,不长。
  他沉着脸,先不回答简嘉,而是开始拨拉那个座机,陈清焰的手机没人接,但两分钟后,陈清焰给他回了过来:
  “爷爷?”
  “你要是没有紧急的事,到我这一趟。”
  简嘉没拿出手机,她并没有让老人看那些画面的打算,但老爷子要把陈清焰招来,这让她又必须痛苦一层。
  “哦,程程,你坐,吃西瓜吗?”陈景明让小护士送冰镇西瓜。
  简嘉没办法面对老人的目光,她低着头,接过一块。
  这次,陈清焰几分钟就赶到,敲门进来,看到简嘉也在,他似乎意外但又在预料之中。像两个学生打架,来找班主任。
  “陈清焰,是不是还跟那个女人有联系?”陈景明不怒自威,看到他没好的嘴角,没工夫问。
  陈清焰看简嘉一眼,她垂着脑袋,手上的戒指已经不在。而他的,牢牢的不肯褪下。
  “是。”他承认。
  陈景明狠狠瞪着他,眼眸全是火:“是不是还没断的打算?”
  简嘉快把嘴唇咬烂,但她背挺得笔直。
  她脸色又变得极度苍白。
  “是。”陈清焰有种压抑的愤怒和烦躁,她的确找到最大的靠山。
  陈景明显然被孙子这种冷漠却嚣张的态度激怒,他抡起手杖,喝令说:“你他妈到我跟前来!”
  陈清焰刚上前,冷硬的手杖直击肩背、腿部,陈景明虽坐轮椅,下身严重萎缩,但手劲在,每一下,都又狠又重。
  陈清焰闭了闭眼,动都不动,让老人在身上发泄。
  屋里太诡异,只有离休老干部痛打孙子的声音。
  简嘉忍不住抬头看看他,陈清焰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太高,导致陈景明打起来,并不舒服,要花很大的臂力。
  她坐不住了,本意不在此而觉得分外难堪,而且,心口闷痛。
  “爷爷,”她去按老人的手杖,替他抚起背,“您别生气,我们有事商量事,别打他了。”
  “滚!”陈景明给了最后一记,让人赶紧消失。
  但又让他回来,威胁说:“这两年评正高你是别想了,够格我也让人压死你,想都不要想!还有,别给我呆103了,滚附院去。”
  级别说降就降。
  好半天,屋里只是陈景明的气喘,老爷子真的生气了。
  “程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再冷静两天,”陈景明酝酿开口,怕她误会,补说,“我不是让你再给他机会,而是我希望你做出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走程序之前。”
  简嘉很想对老人绽放个善意的笑,但她眼睛湿润:“谢谢您爷爷,我想清楚了,我跟陈医生,不合适,好聚好散,这场婚姻我也有错,太仓促了,彼此不够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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