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他点了点头。
步长悠仔细去忆,实在忆不起,她问:“什么时候说的?”
他十分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活像个小怨妇:“在乌牙岭。”
步长悠还是想不起来,不过没关系,她走上前,双臂搭在他肩头,道:“以前不管,我现在觉得聪明人也有可疼之处。”
他眼里重新燃起希冀的光。她凑上去,亲住他。唇齿交缠,他觉得公主真的哄人,恰到好处的哄,一句不多,一句不少,哄到他心坎里。
嘴唇分开后,她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去给你做寿面,有面粉吗?”
公主眼睛晶亮,神情柔软,像带露的春花,他摸摸她脸颊,还微微有些烫,简直爱不释手,他道:“天还早,不忙,咱们到后面逛逛去,风景好着呢。”说着牵着她出了门,沿着山道一路往上。
山路难行,她走了一会儿就累了,他就背着走。
道旁渐渐的有了蜀葵,且越来越多,最后转过一处山脊,是漫山遍野的蜀葵,白的,红的,紫的,黑的……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相城将她放下来,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跑进了花海中。
步长悠七情不上脸,喜怒忧思悲恐惊,什么都是淡淡的,倒是难得这么真心实意的欢喜。
山里有风,风很大,蜀葵随风摆动,像五颜六色的海面起伏。
她由衷的发问:“这些蜀葵在你小的时候就有吗?”
却没人回答她,步长悠回头看,身后没有人,只有无边无际的蜀葵。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被淹没了,有些很慌,却没喊,只是站在那里,倔强的等人来找,他会来找她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从一旁钻了出来,分开蜀葵花,向她走来。
步长悠有点委屈,问:“你做什么去了?”
乖乖,他赶紧抱住,公主今天格外脆弱,他安抚道:“臣去铺床了。”
步长悠没听懂,从他怀里出来:“铺什么床?”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道:“我抱公主去看看。”
其实就是踩倒了一片蜀葵,他小心翼翼的将公主放下,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低声问:“我能搂住公主睡觉吗?”
风从上面过,远处有更浩大的摇曳声,她将他的右臂抻开,枕上去,低声回应:“可以。”
他将人搂到怀里,两人闭上眼,没再说话。
山深人静,一切遥远起来,还没入睡呢,却像躺进了梦里。
在步长悠快要睡着时,相城用左手往怀里掏东西,不一会儿,掏出一方大红帕子,盖在她脸上。
步长悠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一片红纱在眼前,透过红纱看天,天和云都变成了红色。
她将帕子从脸上揭掉,捏在手中,问这是什么。
相城言简意赅道:“太阳太大,怕公主晒到,给公主遮脸用的。”
步长悠将帕子又盖到脸上,还想接着睡,不过睡不着了,她道:“你小时候经常来这么?”
他点头嗯:“没事的时候经常一个人跑到这里,啥事也不干,就是听听风声,听听虫鸣,母亲若是找不到我,准会到这来。”
步长悠笑了,也道:“我小时候也爱到扶苏园去,那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更多,我经常在里边睡觉,有时候母亲和乳母来找都找不到,因为里头太大了,她俩一边找一边喊,有时候我是真没听到,有时候是听到了故意不出声。”
他笑了:“这么说公主和臣还挺像的。”
步长悠却摇摇头:“你六岁之后就不做这种事了,我十六岁还做呢,怎么会像。”
他捞起她的一缕青丝缠着玩儿:“可公主比臣好很多,好歹还有两个母亲,臣只有一个父亲,他还忙着做官,几乎没什么时间管臣,臣一个人在那个府里,若不是有个姐姐对臣不错,臣估计早就离家出走了。”
步长悠记起他的那位大哥,感觉他们家里人对他都挺不错的,听他这么说,就有些奇怪,问:“他们对你不好?”
“说不上好不好。”他淡淡的,“八岁时,俩哥哥教我骑马,结果马惊了,我被马甩了出去,磕到了头,他们是故意的,但丞相问时,我什么都没说。姐姐也要我不要说,她说我太小,争不过长公主和她的俩儿子。她说,哥哥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突然来了一个弟弟,比他俩聪明,又讨自己的父亲喜欢,显得他俩像块木头,他们嫉妒了,一时鬼迷心窍。姐姐要我不要跟他们争,长大再说。后来,我就收敛了,不再处处表现,府里的人都说我摔傻了,我一变傻,俩哥哥立刻就对我好了起来。我越胡闹,他们对我越好。一边是愧疚,一边是希望我像个小傻子。父亲常说,是两个哥哥把我惯坏了,我想,这倒是真的。”
第69章 灌醉
怪不得, 步长悠想,长公主既敢言之凿凿叫丞相不准纳妾, 那必定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之后又遭遇背叛, 她还要咽下去,不定恨成什么样,可丞相早不是当初那个要靠她的小白脸, 她即便有恨, 可为了两人的体面,也不能闹。
不能跟丈夫闹,便只能拿这个凭空出来的小孩子撒气。好巧不巧的, 这孩子又比自己的孩子聪明,那估计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步长悠之前就纳闷,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原来是装疯卖傻。不过看他那游刃有余的劲儿, 就知道他现在也活得很好, 聪明人永远不会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这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相城见她不说话,连叫两声公主, 意思很明显,提醒她该捧场了。
步长悠觉得这人真欠,她将脸上的帕子揭掉,背过身去,装死。
他从后面滚上来,在她耳根下道:“臣现在正需要的安慰呢, 公主装死算怎么回事?”
步长悠拿手肘捣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可真是,哪有人上赶着要安慰的?”
他委屈道:“可臣不上赶着,公主这死样子,又不会主动给,那臣怎么办。”
步长悠没吭声。
他亲在她耳廓里,低声唤她公主,她平躺下来瞧他,他期待的看着她,期待她说两句贴心的话。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他把心掏出来摆在她眼前了,他求她接住,她要是不接住,他就要掉在地上了。
她也察觉到了,他虽然嬉皮笑脸的,可在郑重的交给她什么,以后是什么样她还不知道,可这一刻她不想他落空。
她勾着他的颈儿,将他拉下来,亲了亲他的眼睛,问:“不要废话,我现在能跟你野合了吗?”
他笑了,一把抱住滚起来,公主风情万种,他爱死了。
年轻就是好,一二三四五,可劲造作,画师们的创造力多强啊,尤其他们还都是佼佼者,怎么刁钻怎么来,蜀葵摇曳,俯仰起承,弄累了睡一觉,醒来还是精力充沛。
天已黄昏,落日苍穹,他背着她下山,一点不打颤,走得闲庭信步。
夏日黄昏长,走回晚樱树那,天还是黄昏,他将她放在树下的石墩上,问她累不累,她说还行。
她问他饿不饿,他说有点,她说她也饿了,要去做饭。做饭之前,先烧热水洗一洗,洗干净了才开始做饭。
厨房食材很多,都是他提前叫人备好的,为了今天,他准备了好久。小时候没觉出乡野的好,越长大越懂得,幸好公主也喜欢。他俩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合该在一起,生很多孩子,长长久久。
在乡野,就不吃荤了,全是素菜,还有长寿面,把桌儿椅儿搬到树下,还有酒。
他打算把公主灌醉,让她撒野。
不过他的想象有误,公主醉了以后也不撒野,乱跑乱喊更是一点迹象没有,不过倒是给他跳了一段舞。他不知道公主会跳舞,她说她没继承她母亲的天份,跳得不怎么好,可他觉得她跳得好极了,像春山里一只破茧而出的蝶。公主怎么有如此多的花样,叫他爱不够,所以等公主跳完舞,他就扑上去,将她摁到樱树上,开始干那档事。
公主醉得不轻,他决定哄她做他的新娘,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从野夫妻做起,她一听这个直摇头,说不要。
才不管,她醉了,他可以为所欲为。他把手帕当盖头,盖到她头上,又怕她太快清醒,不拜堂就赶紧揭开看新娘。
新娘子醉眼朦胧,还不知道他在捣什么鬼,他就宣布他们是夫妻了,贴在她颊边叫她一声夫人。还撺掇夫人礼尚往来,叫他夫君,夫人傻呵呵的,连叫了两声。虽然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不过他总算听到了,心里美开花了。
他觉得夫人是个宝贝,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次日那位夫人是在一片鸟鸣中醒来的,醒来除了头疼,什么都不记得了,完全不知那位所谓的夫君昨晚做过什么勾当。
夫人穿好衣裳理好头发,到外头去。
出来才知道昨晚下了雨,外头湿漉漉的,风里满是植物和泥土的芬芳,她见院门半开,觉得他可能出去了,就走了出去。
外头也没有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过樱树下搁着桌椅,还有茶壶和杯子,她正口渴的,坐下去倒了杯茶,茶还是温的,看来人没离开多久。
吃了茶,觉得好受了一些,回去洗了把脸,然后又出去,准备再吃杯茶,远远瞧见山道上有一人。
她站在门边没动,他手里握着一把野花,走到她跟前,把花送给她时,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她,这点羞涩很有意思,步长悠问:“怎么不敢看我?”
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个小姑娘,步长悠更诧异了,她没说什么荤话呀,她问:“你脸红什么?”
他是想到了自己昨晚干的那些勾当,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可是看公主这一派淡然,怕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于是公然把杀人放火的罪行都赖在她身上:“公主昨晚对臣都那样了……”
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叫一个身高八尺的小青年变成了羞答答的小姑娘,步长悠虽然不具体的知道,但模糊的知道,她想到了,突然脸也红了,也不想细问了,转身就想走,他慌忙拉住,低声道:“公主想干什么,吃完就不认么,臣不管,公主对臣都那样了,公主得负责吧,不然公主就是流氓。”
步长悠用力去想自己昨晚到底对他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可除了头有点疼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都怪他,一直灌她酒。她还是决定问清楚,不然怕会成为一个让她抓心挠肺的谜,她将他推开,死不认账的样子:“你说清楚,我昨晚对你哪样了?”
相城一想到昨晚是洞房花烛夜,就心神荡漾,他扭捏半晌,道:“公主昨晚说要跟臣做夫妻,把帕子当盖头,摁着臣跟公主拜堂,还叫臣……还叫臣夫君……”
步长悠立刻知道他在胡说,这绝对不可能,她是知道自己的,即便醉了,她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干这样的事,她立即否认道:“胡说八道。”
相城低声道:“反正臣记得,昨晚的月亮和樱花树都记得,公主赖不掉,昨晚臣和公主已经是夫妻了,公主得对臣负责。”
步长悠继续否认:“胡说八道。”
他见她还不信,扯开衣衫,让她看:“公主看看,这都是公主昨晚咬的,把臣咬得都快疼死了。”
这一举动把步长悠吓了个半死,忙扑上把衣裳给他拉上,道:“你疯了,这青天白日的。”
他一把抱住:“那公主还说臣是胡说八道不?”
步长悠认为他说的事和自己说的那件事没什么必然联系,他是在混淆视听,她可绝不认自己没干过的事情,坚持道:“你就是胡说八道。”
相城觉得公主一点不记得昨晚的事,也挺令人烦躁,昨晚多美好,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一把拽住手腕,将她拖到樱花树上,恶狠狠道:“看来臣得重演一遍了,说不定公主就记起来了。”
虽说这地方偏僻,可青天白日的,又在道旁……别说别人看见,就是被鸟雀看见都觉得羞人,她慌忙拦住他扯衣裳的手,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一回事。”
他这才住了手,借势逼问:“想起什么来了?”
步长悠低着眼,轻声道:“好像跳舞了。”
他期待的看着她:“还有呢?”
步长悠继续回忆:“好像喝了许多酒……”
“还有呢?”公主说不到正点上,他有些急了。
步长悠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头磕到树上了,有些疼……”
他一愣,公主是在暗戳戳说他力气太大吗,他扭捏问道:“还有呢?”
步长悠摇摇头:“其他的不怎么有印象,就这些了。”
相城不知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又在装傻,但他得让她知道他的心,他低声道:“昨晚公主的确跟臣成亲来着,也叫了臣夫君,不管公主认不认,臣是认了,不过公主也不必担心臣在逼婚,臣不会勉强公主的,倘若有天公主厌倦了,就告诉臣,臣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绝不叫公主看着心烦。”
这人的套路,步长悠门清,她皱眉道:“你这叫以退为进吧?”
他正沮丧,听她这么一问,又笑了:“臣是认真的。”
步长悠点点头:“我知道。”
也不知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叫他安定下来,他将公主揽到怀里,轻声道:“公主知道就好,臣不怕公主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而是怕公主真不知道,那臣这大半年来就真的是对牛弹琴了,只要公主知道,无论怎么样都好。”
步长悠道:“我又不是傻子。”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