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节

  忽然间,海克佐德发现了一丝熟系的气息。
  这是……卡布拉达比?
  它感到了些许讶异。
  为什么对方会变得如此虚弱?简直快像要消亡了一般。
  那些虫子就算杀掉了它,也不至于如此——沉底归沉底,那也是晋升者的意识,作为西线军统帅的勇士,死亡并不会让它的意识消散,应该足够自己仔细翻找才对。
  而眼前的卡布拉达比……不仅和晋升者相差甚远,甚至连雌虫也比不上。按照维系于它的这点魔力而言,根本不可能进入意识界才是。
  海克佐德想象着自己伸出并不存在的双手,缓缓抓住了这道意识。
  “天穹之主大人,”接着一个声音将它从意识界中唤醒出来,“王在召唤您。”
  它回头望了侍卫一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海克佐德松开仍在散发着微弱红光的传承碎片,向着诞生之塔最顶端飞去。
  自从得到一部分文明传承后,它们对魔力的研究可谓突飞猛进,特别是共生体的出现,令它们逐渐摆脱了对魔石的依赖。就连这诞生之塔,也拥有了许多之前不存在的能力——比如放大魔力效果,又比如和其他诞生之塔产生共鸣。
  特别是后者,使得分散在各地的大君能直接与王对话。
  塔顶的雾气最为浓郁,这种湿漉漉的感觉驱散了连接意识界的不快,海克佐德将手放在塔身上,聚集起精神。
  “天穹之主承蒙您的召唤而来,我的王。”
  “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王的声音隆隆响起,“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是天海界又有异动了吗?”它下意识问道。
  “没错,而且规模异常庞大,先行避让的建议占了大多数。毕竟神造之神很快就要完成,等到它启动后,只守不攻的局势就能彻底扭转过来。”
  神造之神!
  海克佐德心头一震。
  传说中的终极造物,终于……要实现了吗?
  摆脱魔石矿脉的限制,自由行动于世界每一个角落,这曾是无数同类渴望的目标,如今已近在眼前了。
  正如其名字所言,这既是神的恩赐,也象征着它们离魔力之源更进了一步。
  天穹之主用意识表达了自己对王的崇敬。
  “那么你的回答呢?”
  “西线遇到了一些变故,”海克佐德本想回复一切顺利,王承受着天海界的压力,它不应该再为其添上任何麻烦。不过对王的忠诚应是绝对的,擅自替王做主并非它该做的事,“我的统帅报告,那些……”它顿了顿,还是决定用正式的称呼——这也是他们过去的自称,“那些人类相较四百年前已有了不小的变化,特别是在作战方式上。先头部队遭受了一些损失,不过并不会对计划造成影响。”
  听完汇报后,王沉默了小会儿,“是进化的结果吗?”
  “跟进化无关,倒像是对器物和自然元素的运用——比如我们不熟悉的火。”
  “连魔力都不是?”
  “的确如此,我的统帅原本打算活捉些人类回来,再缴获几件武器实物,就像以前那样,可惜没能成功。”海克佐德说道,“它建议我向西线增派一部分兵力,或是通过意识界来查清楚原因。”
  “有晋升者落在了人类手中?”王有些不快道,“虽然自从晋升变得宽松许多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未免也太快点。我记得西线统帅是你的得意部下,还有着天才将领的称号,你确定它没有失职?”
  海克佐德连忙低下了头。
  “那结果呢?”
  “什么也没有发现,它的魔力已近乎于无,这样的状态下我无法得知具体细节。”它犹豫了下,“不过……”
  “不过什么?”
  “碰触到意识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异常明亮的火焰……大概是错觉吧。”
  “如果真是火焰,那就不用管了。”王回道,“我们虽然很少使用它,却已足够了解它,何况从人类身上学习东西早就是历史了。至于第一个要求,我替你否决就行。天海界的进攻才是重点,我无法调动更多的部队给你,你也不能将现有部队抽调出去而导致内部空虚——别忘了,关乎到族群升格的传承碎片如今由你在保管!”
  “我明白。”
  “很好,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等到神造之神出动,我们必将赢得最终的胜利。”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脑海中。
  第一千零九十章 意外的来访者
  晨曦王国,笼山脚下,荆棘镇。
  一队马车缓缓驶过街巷,停在了领主府邸前。
  “到地方了,都给老子滚下来,手脚麻利点!”管事打扮模样的人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一个个吆喝过去,“想要活命的就识相点,待会大人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听明白了吗!”
  从车上下来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双手被一根麻绳系在一起,犹如一串蚂蚱般。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奴隶,而且是最低贱的那种。
  这样的景象最近成了荆棘镇的常态——平时无人问津的小镇自从灰堡勘探队驻扎下来后就逐渐热闹起来,不光是商队络绎不绝,还有不少各地领主派来的使者团。他们或是住宿,或是在镇外搭起帐篷与营房,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让这座偏远小镇看上去整整大了一圈。
  “马尔大人,您看看这些人怎么样?”来自枫歌城的福林·谢菲尔德便是其中一员,他搓着手望向辉光城的大贵族代表马尔·托卡特,一脸媚笑地问道,“身体健康、没有缺陷、是在下亲自从监牢里挑选的上等品。别看他们样子瘦弱,实际上都是凶神恶煞之徒,只要喂上两顿饱饭,绝对能满足您的要求。”
  “行啦,”马尔不耐烦地摆摆手,对方虽然挂着枫歌领主的姓氏,但一看神态就知道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人物,不值得他多做交谈。“想要购买囚犯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位阁下——灰堡之王的御前侍卫长,肖恩先生。”
  “原、原来是这么回事,”福林重新行了个礼,“领主大人刚一听到晨曦之主的号召,就立刻决定响应,吩咐我尽快准备启程。匆忙间出现此等疏漏,还请见谅。”
  “无妨。”肖恩走到一行人面前,挨个扫去。比起晨曦之主最开始送来的那几批囚犯,质量明显要差上许多,不过诅咒神庙如今已转入全面挖掘阶段,正需要大量人手,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计较,只要能用就行。
  就在他走到队伍中央时,忽然一名犯人冲着他跪了下来,“大人,我是冤枉的,求您放过我吧!”
  由于双手被绑在一条长绳上,对方以头抢地的动作刚做到一半,便被人墙生生拉扯住,只能直着身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你找死!”管事顿时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如果不是有另外两位大人在,只怕早就将鞭子抽过来了。
  “冤枉在哪里?”肖恩停下脚步。
  “我没有杀人和抢劫,只是偷宰了邻居的一窝鸡而已!”犯人急促地答道,“这在枫歌城只会被判鞭刑或流放,罪不至死啊大人!”
  “是这样吗?”肖恩看向福林。
  后者连忙道,“既是又不是,阁下。就在接到晨曦之主号召的前一天,谢菲尔德伯爵恰好将领地律法进行了小小的调整——为了打击日益猖獗的老鼠和地下犯罪,所有惩处都上升了一级,偷窃也不例外。”
  “什、什么?”犯人目瞪口呆道,“偷宰几只鸡就要判处死刑?”
  “这有什么很难理解的吗?”福林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王国内刚爆发过战争,为了消灭叛乱者,枫歌城也元气大伤。加上流民猛增,不加以重判,怎么能压得住你们这些渣滓?今天你偷走了邻居的鸡,说不定哪天邻居就会因此而饿死,这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不过是天经地义之事罢了。”
  “大人,我……”
  犯人还想申辩,肖恩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既然不是无罪者,就把此次劳役当作赎罪吧。”他停顿片刻,提高音量道,“我想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只要干满十年,不管之前犯下什么罪行,都能获得赦免,这是灰堡和晨曦君王共同给出的承诺!不要妄图逃走,这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示意部下将所有犯人带下去后,福林立刻笑着凑了过来,“我就知道您会全部收下,按照号召上的约定,一个人是……”
  “一枚金龙,加起来一共一百零六枚,没错吧?”肖恩回道。
  “一点儿没错!”福林眼睛亮了起来。
  “去领主府领取就行,里面会有人接待你的。”
  “是,我这就去!”他喜笑颜开道。
  “还有,”就在对方转身之际,肖恩突然开口道,“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出现第二次了。”
  “您是指……”福林微微一愣。
  “我不管枫歌城的领主大人是不是真的刚好在前一天修改了法令,按照约定,交易者必须在出发前告之囚犯此行的目的和奖惩。这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判了死刑,临行前才喊冤的,下一次我就会扣除部分金龙了。”肖恩沉声道。
  他并没有兴趣充当裁决公正的审判官,对这些人的境遇也没有太多同情,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完成罗兰陛下交代的任务,同时还要尽可能避免唯利是图的贵族商人败坏陛下的名声。
  “我……明白了。”福林低头应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待对方离开后,马尔耸了耸肩,“你还真是辛苦啊。”
  “为陛下办事,谈不上有什么辛苦的。”
  “是吗?”马尔望向愈发显得拥挤的小镇,“哪怕是购买死刑犯这种事,也要做得如此细致,该说温布顿陛下是故意如此……还是天性心怀怜悯呢?听大哥说,他的年纪跟我相差无几,却已是无可争议的一国之君,这两者明明应该是相互对立的才对。现在就连他的亲卫都如此出众,我真想亲自拜见他一面啊。”
  “以三大家族的身份,想要拜见灰堡国王并不是什么难事。”肖恩面无表情道,“另外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当着那名亲卫的面说出这些话。”
  “有什么关系,比起坦言相对,你更不喜欢遮遮掩掩吧?”马尔摊手道。
  肖恩算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原来是个自来熟,不愧是托卡特家族的次子,和传闻中性子热情又好讲义气的奥罗·托卡特颇有些相似。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
  他背过身,正打算去第一军驻守的堆场区看看时,一名士兵快步跑了过来。
  “大人,有个陌生人想要见您,他自称知晓‘宝物’的下落。”
  肖恩皱了皱眉头,自从打探诅咒宝物的消息扩散出去后,每隔几天都会有这么一号人找上门来,只不过至今为止都是冲着赏金而来的骗子。“不是说了,在没有得到具体线索前不用通知我么?”
  “那人要求非您不可,”士兵回答道,“而且他还说自己是赫尔梅斯最后的一批幸存者,除了宝物的下落外,教会流亡者的落脚点也在他的掌握中,我们已经将他控制起来。”
  赫尔梅斯……教会?
  肖恩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走投无路的爱情
  一处帐篷里,肖恩细细打量着那名被绑在椅子上的男子,而后者也没有移开目光,或是大吵大闹,同样平静地注视着他。
  这种沉默并不像是一种会出现在告密者身上的神情,还在旧王都时,肖恩就见过许多出卖和背叛,尽管敌人的叛乱对自己来说只有好处,可那种贪婪、谗谄、急不可耐的丑态,并不会因为一点好处而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这让亲卫心里不禁升起了些好奇。
  对视了好一阵子,他才打破沉默道,“名字?”
  “乔。”那名男子回道,“你就是这里的指挥官吗?我说的‘这里’不是指荆棘镇或哪里的领主,而是灰堡部队的负责人。”
  “那很重要吗?”
  “如果不是,我什么也不会说,因为……说了也没有意义。”
  有点意思。
  肖恩稍稍前倾身子,“我是灰堡之王罗兰·温布顿陛下的侍卫长,也是灰堡勘探队的队长,你可以叫我肖恩。既然已经见到了想要见的人,那么你接下来可以说说宝物的下落了?”
  “如果你们千里迢迢来到笼山是为了诅咒神庙,那么想要找的一定是祭典魔方,”乔直言道,“而这样东西,现在就在大公岛伯爵洛伦佐手中!”
  肖恩不免感到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对方先谈条件,然后再拐弯抹角地给出一部分线索,至于是真是假,还得花时间去验证,没想到对方直接交了底。“你见过……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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