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王七娘竟然活着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让舅舅多准备些人,以玉露打探回来的消息,那些黑衣人的人数是王珺带走护卫的三倍,纵然比不上那些护卫,可这么多人,怎么着也能杀了王七娘啊。
  她怎么能回来,她怎么能够回来?
  她做了这么多事,期待了这么久,就是等着她死。
  她……
  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得回来?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王珍一步步往后倒退,等退到那张八仙桌的时候,手撑在那处稳住身形,头低着,口中是喃喃说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活着回来。”
  玉露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下担心不已。
  还不等她劝说,便又见王珍抬了脸,目光冰冷得朝她看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
  玉露心下其实是有些不敢说的,她怕姑娘听了会疯,只是在这样一双目光的注视下,她紧咬着唇,想了想还是轻声与人说道:“原本那些黑衣人的确是要得手了,可齐王殿下突然出现在那,救了那位。”
  听到齐王的时候,王珍眉心忍不住连着跳了几下。
  怪不得王七娘能活着回来,原来是碰到这位煞神了,袖下的手仍旧撑在桌子上稳着身形,口中是咬牙切齿得问道:“那些黑衣人呢?”
  王七娘既然安然无恙得回来了,那么那些黑衣人怎么样了?
  耳听着这话,玉露脸上也露出几丝为难,这也是她最不敢同姑娘说的。
  可即便不敢,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
  因此她也只能低着头,避开王珍的注视,轻声与人说道:“那些黑衣人大部分都死了,只是,只是还有七、八个人活着,如今已被人抓去京兆衙门了。”
  说到这,她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
  袖下的手紧握着帕子,头稍稍抬起,朝王珍看去,口中是轻声跟着一句:“姑娘,如,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若是让人查出来是她们做得,那么她们就完了。
  王珍耳听着这话,也彻底变了脸色。
  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王珺今日出门的时候,她还曾经信誓旦旦得以为她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她花了重金,找了这么多高手,以为这些人肯定能杀了王七娘。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运气这么好?想着先前玉露说得那番话,她的身子颤抖着,就连脸色也变得惨白。
  她不敢想象要是那群黑衣人真得揭露出来。
  若是让家中人知道是她做得,那么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祖母最疼爱王七娘,她要是知道,一定会把她送去家庙的。
  她不要去那样的地方,打死她都不要去!
  “姑娘……”
  玉露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轻轻喊了她一声。
  王珍听见了却没说话,她只是咬着牙,不知过了多久才沉声说道:“走,我们去找母亲!”
  第116章 (二更)
  三房正院。
  冯婉正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
  耳听着卧溪打外头传来的话,她的神情也有些惊愕,把嘴里的瓜子吐在一边的帕子上,忙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回您的话,这是奴从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口中亲自打听出来的,虽然老太太让人瞒着,可在正院伺候她的几个丫鬟、婆子却都听到了,老太太可发了好一通脾气。”说完,卧溪便又轻声跟着一句:“这会二爷已遣了安泰去京兆衙门了,这事肯定是真的。”
  见她言之凿凿得说道,冯婉心中自然也就信了,她从另一侧的夹子里取出一块新的帕子,细细擦着手,一双细柳眉轻轻挑了起来,语带嘲讽得说道:“可见是老天爷都看不惯这个小贱蹄子,想收了她。”
  “可惜了,这小贱蹄子实在命大得很,这样都能没事。”
  话说到这,她的嗓音还带了些遗憾。
  这样的话,她能说,底下的人却不敢回,因此卧溪听人这般言语也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冯婉倒也不在意。
  见她如此也只是挥了挥手,淡淡说道:“行了,你出去吧,让厨房把晚膳准备的好些,别整日清清淡淡没个味道,和他们说,我是被老太太罚了,可好歹也是府中的三夫人,等那小贱蹄子出了门,以后这府里谁当家可还不一定呢。”
  “别如今瞧着人家得老太太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纵然她再得宠,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
  卧溪耳听着这话,自是忙应了。
  等给冯婉又福了一礼,便往外走去。
  眼瞧着卧溪离去,冯婉也没动身,只是朝一侧伸手,道:“茶。”
  说完。
  她也没听到回声。
  循目看去,便瞧见徐嬷嬷脸色苍白得站在一处,双眉紧皱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婉眼瞧着这幅模样,便皱了皱眉,收回手,又喊了她一声,见她终于回过神才没好气得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
  自打上回徐嬷嬷从家里回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有时候就连一些小事都办不好,要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奶娘,又照顾她多年,冯婉早就发火了。
  不过眼看着人鬓发霜白,冯婉还是咽了心底的这口气,自行取过茶盏用了一口,而后是与人说道:“好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下去歇息吧,倘若家里有事便告几日假回去看看。”
  耳听着这话,徐嬷嬷心里感触颇深,夫人虽然脾气不好,可待她却不错。
  她也知道自己这几日的情绪不对,有心想同夫人说道几句“小心七姑娘”,可又念及自己的儿子和两个孙子还有当日七姑娘说得那番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七姑娘只是一个没及笈的小姑娘,这样大的姑娘,即便能耐再大,还能翻出天不成?她一个活了几十年的婆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连府里的这些阴私事,她也没少参与。
  按理说,她根本就不用害怕七姑娘。
  可她就是害怕。
  那是一种打心底生出的惧意,说不出缘故也道不出缘由。
  当日七姑娘从她口中得知夫人害死四少爷的事,至今过去也已经有段时日了,府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徐嬷嬷心里却不觉得她会就此风平浪静的结束,以她对七姑娘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可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却不知道。
  只是先前在听到七姑娘遇害的时候,徐嬷嬷也不知怎得,心里忍不住一跳,像是感知到什么要发生了似得。
  见人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冯婉本就不算好的脾气又升了起来,她皱着眉,把手中的茶盏置在一侧,刚想通徐嬷嬷说道几句,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布帘被人打起,却是王珍匆匆忙忙得跑了进来。
  眼看着素来自持端庄的王珍这幅神色匆匆的模样。
  不拘是冯婉还是徐嬷嬷都忍不住愣了下,冯婉更是诧异问道:“珍儿,你这是怎么了?”
  王珍耳听着这话,却是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冯婉的怀里。
  她的双手紧紧握着冯婉的胳膊,双目通红,声音也有些嘶哑得与人说道:“母亲,我完了。”
  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在这屋中响起,让冯婉就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得。
  她刚想开口发问,突然想起先前卧溪传来的话,原本还有些怔忡的脸色一变,搀扶着王珍胳膊的手也跟着一顿,好一会,她才低着头看着王珺,哑声问道:“你,难不成二房那个丫头出事,竟然同你有关?”
  眼见母亲已经知晓。
  王珍纵然再不想承认,却还是紧咬着贝齿点了头。
  她的双手仍旧紧紧得握着冯婉,像是溺水的人握着最后一块浮木,颤声说道:“母亲,我该怎么办?若是让祖母知道,我就真得完了!”
  耳听着王珍的话语。
  冯婉却未曾言语,她怔怔得坐在椅子上,彻底变了脸色。
  她的身形微僵,双目也变得呆滞起来,先前那个小贱蹄子出事的时候,她心里还高兴,觉得肯定是这个小贱蹄子在外头树敌太多,这才有人看不过眼,想趁机杀了她。可她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王珍做得,竟然是她的女儿买凶杀人?
  这,这怎么可能?
  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耳边王珍的哭泣声仍旧不止,而冯婉在经历短暂的怔楞之后,也终于回过了神。
  她咬着牙垂着眸看着王珍,见她神色仓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抬眼朝侯在一侧的徐嬷嬷看去,眼见人也白着脸,便沉声说道:“你先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桩事绝对不能再有人知道了。
  徐嬷嬷闻耳听着这话,倒是也回过神来,她也不敢耽搁,忙点头应是。匆匆收拾自己的面容往外走去,只是临来要合上门的时候,眼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两人,不知怎得,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云淡风轻走到她的面前,用极近舒缓的语气逼问她消息的时候。
  难道此事真得与七姑娘有关?
  ……
  屋中。
  冯婉见人合上门,便也顾不得王珍此时还在哭,伸手扳正她的肩膀厉声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此事有关?”
  这是从小到大头一回,冯婉对王珍发火。
  王珍心里害怕,连带着被人扶住的身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可看着母亲眼中那掩不住的戾色,她还是硬着头皮咬唇说道:“我知道母亲会受罚都是因为王七娘的缘故,是她害得母亲!”
  起初的声音因为心里的害怕还有些轻。
  可说到后头,或许是因为对王珺的愤怒,又或许是因为计划失败的羞恼,她的声音也提了起来,就连脸色也带着些狠厉:“若不是因为王七娘,您根本不会被祖母责罚,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局面。”
  “所以我要她死!”
  冯婉耳听着这一字一句,心下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出事的时候,珍儿就来寻过她了,说是这事肯定是王七娘做得,是她设计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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