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遥远

  连遇难得起晚了。
  手机开机后迅速发出一连串的震动，他揉了揉眉心，点开微信，一条条地回复下去。
  最上面是季爷爷邀请他回家里吃饭。
  他看着身边正熟睡的季溦遥，忽然有些心虚。
  回了消息后，继续下滑。
  是导师对他毕业设计的反馈，称赞有加后是向他发出继续深造的邀请。
  连遇对此依然持保留想法。
  他迫切想赚钱。
  再往下是乐天公司二轮面试通过以及下一轮面试时间的提醒。
  他在日历本上一一做好标记。
  然后翻身下床。
  或许因为晚上太累了，季溦遥仍在熟睡中，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被他惊醒。
  只是在连遇给她掖被子的时候，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掌。
  季溦遥的小公寓就在学校周边，连遇收拾好后便直接走路回了学校。
  经过四季楼，他远远看了一眼。
  现在四季楼变成了西南校区的图书馆，就在国际学院的隔壁，每天都有很多人抱着书匆忙进进出出。
  连遇偶尔在那边校区上课的时候，也去过那里自习几天。
  漂亮，又豪华。
  但离他还是太遥远了。
  和她一样。
  正直深春，学校路上都飘着花瓣，许多学生都趁着花满头纷纷出来拍照留念。
  可他觉得，花香也远远比不及清晨他所处之处的气息。
  想到昨晚，连遇心情雀跃却无从发泄，点开朋友圈停留也始终想不出要发什么。
  纠结中，他往下翻了翻。
  看到那个联谊女生昨晚又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是上次没发完的照片，再次拼了个九宫格发出来。
  不知道是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他又在正中间看到了季溦遥。
  也许是巧合吧。
  他心想。
  都是学艺术的，大概认识也很正常。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微妙的预感在作祟，他依然没有删掉这个女生的微信。
  ——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风平浪静。
  只要季溦遥不主动找，连遇基本就很难能见到她……她不经常待在学校，也从未告诉他她的行踪。
  但她倒是对自己的时间表一清二楚。
  有一次晚上连遇“不小心”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还没来得及撤回，季溦遥就给了回复。
  【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是有课吗？】
  连遇心想你不也是还没睡吗。
  而且回复得这么迅速。
  一看就是在玩手机。
  连遇绷着脸冷冰冰地点了撤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不好意思，转发错消息了】
  季溦遥倒也并不在意：
  【没关系】
  【这么忙？】
  【方便打电话吗】
  忽然想到了什么，连遇红了红耳根。
  他庆幸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舍友都出去吃宵夜了，于是戴上耳机，清了清嗓子，拨通了电话。
  季溦遥那边很安静，她轻柔的嗓音清晰地透过扬声器传入到他耳中。
  “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直都很忙。”季溦遥的声音听不出她的情绪，语气平缓道：“你要是病倒了，我可不管你。”
  连遇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不会。”
  季溦遥“嗯”了一声，没说话。
  连遇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和像是铅笔在纸上画画的“沙沙”声。
  哦，她也在忙。
  是他思想太龌龊了。
  连遇抬手，用手背捂着眼。
  幸好没主动说起什么。
  “你在想什么？”或许是沉默太久，季溦遥又主动问起。
  连遇再次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大概因为怕宿舍隔音不好而刻意压低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的性感。
  季溦遥转了转笔，而后放下，靠在椅背上，故意使坏：
  “难道是……”
  “phonesex？”
  连遇连忙咳嗽。
  季溦遥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好一会儿。
  清脆的笑声让连遇的脸渐渐发烫。
  幸得他意志力惊人，这种情况也还能在电话里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片刻后季溦遥才缓缓收起笑，语气添上了几分认真。
  “我是没关系。我今天睡了很久，有的是精力。”
  “……但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