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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母亲从她小到长大,说过最多的话:你父亲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我们祖家,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她突然就哭了,委屈的像个孩童,跪在母亲面前,泣不成声。
  祖玉觉得自己一直是挺孝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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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清辉在家歇了两日就开始工作,没成想,第一位登门的客人是李凡硕。
  他比之前黑了不少,以至于一进门冯清辉瞧见的是一嘴白生生洁白牙齿。
  他手里捏着钥匙扣,穿了一件并不怎么好看的短袖体恤,冯清辉握着笔,狐疑地看着。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两人如此看了对方一会儿,冯清辉问:“你怎么来了?”
  “做心里咨询啊,”他车钥匙放桌子上,身子往前倾斜,“咱俩也算朋友,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朋友这个词还真有意思,点头之交算朋友,情同手足也可以是朋友。但冯清辉觉得,像他这种什么都清楚,看了她几年笑话的人,真的不算什么朋友……不过在此之前,觉得他人幽默风趣,或许称得上是朋友,不过他显然先是顾初旭下属,然后再是别的,最主要的还是她一不小心把朋友跟熟人划为一等,没加以区分。
  冯清辉垂下眼说:“我把你当朋友,不见得你把我当朋友,所以看病可以,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
  李凡硕笑了一笑,唉声叹气一番,“说这话让人好难受啊,不过看样子我也没猜错。”
  “没猜错什么?”
  他没说。
  冯清辉看着闹钟上的指针,“前十分钟免费,十分钟以后开始收费,收费细则门口有张贴。”
  李凡硕继续笑:“那先来十块钱的。”
  冯清辉看着对方挑衅的眼神,抬手把钢笔放下,本子往桌子上一推,“嗯,我看出来了,你是来找事的……主动走还是保安请你走?”
  李凡硕说:“我真是来做心理咨询的。”
  “咨询什么?”
  “你觉得我还能找到对象吗?”
  “有难度。”
  “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注意形象?”
  “注意形象没用,你有没有考虑过打美白针?”
  “……我很黑?”
  “还行,牙倒是挺白。”
  他哈哈哈笑了几声,“你说话真幽默,最近心情还可以嘛。”
  冯清辉抬着眼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你来就是看我情绪的?”
  李凡硕摇摇头表示否定,一眯眼睛,“我压力大,想找个人谈谈,关于狡兔死走狗烹,你有什么看法?”
  冯清辉似笑非笑说:“谁都有嘴馋想吃肉的时候。”
  她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根本不知道顾初旭在公司里的动作,商场上的事,问她不如问菜市场卖菜的大妈,起码人家是个生意人。
  不过她能看出李凡硕眼中的忐忑,或许有些话不敢问顾初旭,所以跑到咨询室旁敲侧击打听她。
  李凡硕心中惊疑不定也是正常,自古功臣都是有难同当,有福告老还乡。他猜不透顾初旭是因为私人恩怨才给赵秋芬摆一道,还是位置坐稳了,想把左膀右臂裁剪一下。
  想当初他们俩也算得力干将,都是没有身家背景提携上来的,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顾初旭这颗大树。
  他自己的功劳先不提,赵秋芬就是个挡枪子的盾牌,顾初旭只要稍微点拨两句,她就一马当先往前冲,没少在董事会帮顾初旭做得罪人的事。
  所以呢,这能力是可以,就是很多事情眼界不够,看不透。
  李凡硕到咨询室跟冯清辉胡侃一通的次日上午,赵秋芬手中方诚的项目便出现了大问题,整个团队上串下跳,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
  顾初旭却在这个档口出差了,又去美国跟洋人打高尔夫球。
  赵秋芬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火急火燎,跑到他这里,声音急切带着哭腔,“我这次,大概遭遇了拿破仑的滑铁卢……这个关键时刻,顾总的私人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你能否联系上他?”
  李凡硕不慌不慢帮她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弯腰坐下,静静跟她对望,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事情有多严重?这个项目,一开始不是挺顺利?”
  他垂下眼,看到赵秋芬的手腕一直颤抖,颤抖着拿起水杯,胡乱喝了一口,颤抖着又放回去,留下一句:“算了,我联系不上顾总,你肯定也联系不上……顾总不在这坐镇,该怎么办呢……”
  她说完闭眼冷静了会儿,径直起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李凡硕默了默才把办公室房门合上,回身躺沙发上,悠悠地想,不要以为老虎吃了几顿素,就认为它一直吃素。
  作者有话要说:二非:祖玉的戏份就此落幕了。后面基本不会再涉及了。可能有人觉得老顾下手太轻,有人又觉得老顾太过分。因为每个人成长环境不同,所以对待同一件事的看法不同。没必要否认别人肯定自己,也没必要说服别人认同自己,这个时代是多样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我觉得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倒是挺幸运的一件事,物质世界的不匮乏,网络的言论自由,让我们畅所欲言的同时,还能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第65章
  冯清辉忙完工作, 电脑一合, 脖颈靠椅子背上, 脚尖点着地往后一推, 白色打底, 黑□□格的网布脚轮椅子唰拉退出去半米, 她仰头望向窗外的绿植,脚尖悠闲地推着自己转圈。
  掀开到脚踝的玫瑰红长裙,犹如铅笔的长腿, 桌沿上翘着, 黑褐带紫色的黑胡桃实木办公桌, 大抛物线花纹的弦切面, 这条腿被衬的又细又白,随着动作,长裙由膝盖沿着曲线慢慢滑到大腿根,她浑然不觉,依旧侧头看着窗外。
  刚得片刻悠闲。
  门口吱哟一声,她赶紧收回思绪, 腿来不及拿下就被破门而入的男人尽收眼底,她看清楚来人,慢悠悠抖开裙摆, 收了腿,“出去,敲门重新进。”
  这是他上回的原话。
  顾初旭进门被晃了一眼,视线在她裙摆处留恋片刻, 眼眸抬起:“都看见了,出去重新进也来不及。”
  冯清辉站起来,到饮水机旁接水喝,“找我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还要工作。”
  他“嗯”了声,“我按小时付钱……你要不要考虑做我这单生意?”
  “不考虑,”冯清辉看着他依旧英俊的脸庞笑了,“因为我已经很有钱了,你给的。”
  离婚的钱,顾初旭很慷慨,慷慨到冯清辉就算每日坐吃等死也吃不完,除非她挥霍无度,买根葱硬要塞人一万块这样去消费。
  男人总喜欢在愧疚的时候给女人金钱上的补偿,显然金钱也充满了魅力,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前者离婚的时候双方皆不想承担抚养权,后者离婚的时候抢夺抚养权。
  计生办早在几十年前指了条明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
  顾初旭就好似没听到她的拒绝,笑容温和地说:“我刚从美国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先来你这看一眼,想着,你肯定在咨询室,果然没猜错。”
  冯清辉低下头咬指甲,注意力放到病例报告上,瞧了两眼,又摊开杂志看,他在一旁皱起眉,问她:“指甲好吃吗?”
  她烦躁的时候有啃指甲的习惯,或许是体内缺少某种微量元素,或许是异食癖,往常顾初旭看到的时候,会把她的手指从嘴边拨开,笑问好吃吗?有时没耐心,她屡教不改,他会强势地把自己的指甲往她口中塞,说句类似“来,吃我的”这样的话。
  男人的指甲跟女人不同,钙量不同,冯清辉以前还真啃过,啃不动。
  对于她啃指甲这事,田瑞兰是这样评价的:平常爱干净,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原来是假爱干净。
  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孩子,冯清辉自然也是出门光鲜亮丽,闺房似狗窝,乱中有序。
  冯清辉收回思绪,看了看凹凸不平的指甲,她现在妆不化,指甲不做,是个特别尽心尽力的单亲妈妈。
  坐太久颈椎有些不舒服,麻木,她站起来扭了扭脖子,顾初旭这会儿在她对面,会客区找了个地方坐下,手中拿了份《青年文摘》。
  “你……”她迟疑了一下,“在这坐着干什么?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忘了吗?合同附件里也写的明明白白。”
  “嗯,”他合上书,轻手轻脚放到沙发一旁,“都写了什么来着,最近太忙,我都忙忘了。”
  冯清辉从手边抽屉里拿出一袋进口的芒果干,现在仍旧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唯一的变化就是爱吃零食,有些闲不住,牙齿咬住一枚,含在嘴边,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顾初旭安静地看着她,粉红色的嘴唇绷着,腮帮子一鼓一放,带着一副不善的模样,他双手合拢,点头说:“走,马上走。”
  说完却没有起身,双臂胳膊肘往下,依旧点在膝盖生,弯着腰,心情甚好地看她。
  冯清辉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走不走啊?”
  “等你吃完再走。”
  “你等我吃完再走干什么?”
  “我想顺便把芒果干的垃圾袋带出去,帮你扔了。”
  冯清辉摊手表示:“谢谢你,可我一次吃不完。”
  他竟然说:“没事,你慢慢吃,等你吃完我再走。”
  她暴怒起来,蹙着说:“你有病啊,你想让我吃死吗?我一次吃那么多根本消化不了,你是不是来找茬啊?来吧,放马过来吧,我不是怕事的人……”
  就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缓解一时尴尬,不过冯清辉显然还没发完牢骚,硬生生被打断,有些意犹未尽。
  男人看完手机表情有些凝重,直接在她面前接听,甚至点开手机外放。
  电话里的女人腔调带着颤音,低沉无力:“……顾总,你能不能帮帮我,这次方诚的项目,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做,出了这样的岔子,我难逃其咎,但董事会这么做,真的有点不讲人情……”
  冯清辉抬头去看这厮,他耐心听对方讲完,低头眨了眨眼眸,没什么诚意地叹了口气,“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我刚得到通知,你知道董事会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向来认钱不认人。我能做的都做了。”
  “顾总……”
  这厮打断对方,“以你的能力,离开这个公司肯定会有更好的发展,你好自为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来找我。”
  之后电话中便只有呜咽不清的哭腔,冯清辉盯着手机蓝色屏幕想了半天才恍然明白,打电话过来的这个女人是赵秋芬。
  没再讲什么,他就挂断电话,端坐在茶几旁,手机茶几一摊,耷拉着手腕,修长的无名指上,金色婚戒夺人眼球。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刚要说话,电话又进来,他接通以后没给对方留说话的机会,手机平拿,对着话筒直接吩咐:“董事会既然都决定了,不用征求我的意见,马上开除。”
  说完挂断,捏着手机送怀中,塞入西装一侧的内部口袋。
  冯清辉盯着他裁剪得体,纯手工制作的深色西服坎肩,思考半天挤出一句惊叹:“你怎么这么阴险……就像《都挺好》里第一集苏明玉的出场方式,能不能磊落点?”
  顾初旭表情淡淡的,“没办法,不想做恶人,不想得罪人,万一是个小人呢。”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对他这种做法,着实不知道怎么评价。
  他以前也会经常当着她的面谈业务,不过嫌少出现这么勾心斗角的戏码。
  冯清辉倒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小白兔,毕竟自己父亲冯老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他奸诈的心思,比顾初旭可多了去了,一肚子的盘算,一肚子的坏水。
  眼下一比,顾初旭跟他相差无二,只是顾初旭受过几年高等教育,走的不是大刀阔斧,而是温情路线,喜欢维护表面上的虚情假意。
  而冯清辉性子更像老冯,所以在外人眼中,太招嫉恨。她这人,不喜欢谁就是不喜欢,一旦喜欢了,就算只是做朋友,对方某天把天捅出来个窟窿,她也只会觉得这行为可爱。
  顾初旭打完几个电话回来,轻手轻脚走进门,低声对伏案写字的她说:“明天去产检,我一早接你……早饭就不要在家吃了,我带你出去吃。”
  冯清辉说:“外面的饭不卫生,还有添加剂,你自己出去吃吧,我们各自解决早餐。”
  他沉默了会儿,没有强迫她,“也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完室内安静了两分钟之久,冯清辉抽了一张湿巾,细致地擦拭电脑上的污垢,顾初旭把一次性杯子里的水喝完,转着纸杯把上面的花纹都细致地看了两遍,实在没再赖下去的理由,起身离开。
  冯清辉电脑前抬起头,发丝遮住视线,她抬指拨开,面无波澜地看着他皮鞋面上的小小装饰品,目送皮鞋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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