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顾初旭意识到她在隐瞒,心中隐隐不安,说话也没什么耐心,“不说也行,我自己去查。查个人还难为不了我。冯冯,其实我没什么好怕的,我觉得在东屿市,多少都有人卖我个面子,那些不卖我面子,不识趣的,我也有办法收拾,只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只是不喜欢得罪人,并不是不敢得罪人。”
冯清辉大声说:“你爱怎样怎样,先从我家滚出去,赶紧滚——”
她吼完嗓子有些沙哑,但心里却很舒服,举起沙发上的抱枕,边推搡边撵人,顾初旭握住她的手腕。冯清辉无法动弹,握住紧扣她的手腕想要用力挣脱,屁股还没离开沙发又被按回去。
桎梏下,她挣脱着转了个身,脚尖刚落地又悬空而起,被从后方抱住,坚硬的胡茬刺穿单薄布料,挣扎时摩擦她的后背。没两下她就气喘吁吁,走不掉,又转不过去身,被动的任男人乾住,弓着背得不到舒展,额角涔出细细一层薄汗。
“男女力量悬殊很大,意识到了没?”
她有些烦躁,鲜红的指甲陷进坚硬的手臂中:“滚蛋。”
“我不喜欢你说滚什么的,能不能换个词?”
正说着说着,小茉莉房间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撞击声,紧接着就传来小孩子嘤嘤哭声。
两人还没起身,刘姐就从房间出来,瞧见他们一愣,冯清辉顾不上其它,来不及穿着,光着脚就往次卧跑。
小茉莉卷着被褥坐在地上,湿漉漉的眼睛看看门口三人,撇起嘴,委屈地哭起来。
顾初旭低声问:“摔哪了?”
她咬着手指只哭不说话,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后脑勺有个鼓起的红包,一时心疼不已。
小茉莉虽然是女孩,还算皮实,被他扶着站起来,撅着屁股趴顾初旭肩头含泪嘟哝了句,男人探手一抚,湿且温热,还真尿裤子了。
他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安抚她说:“没关系,没关系。”随即招手安排月嫂去拿干净的小裤。
冯清辉还没说话,他低头说:“小孩子尿裤子不能责怪,要安抚,一般都不是故意的。”
她说:“我知道。”
接过刘姐手里的东西,默不作声帮女儿换上,顾初旭在一旁搭手。
冯清辉解释说:“她最近起痱子,所以睡觉的时候没用纸尿裤。”
顾初旭点点头,“以后能不用就要再用了。”
看着小茉莉头上的包,两个人都没心情再闹,他去冰箱取冰块冷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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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葬礼这天下着小雨,似乎特别像电影里的桥段,葬礼总在阴雨天进行。
她穿了一身长袖的收腰黑裙,买的时候展静说特别像参加葬礼的衣服,好像平常穿不大着,冯清辉那段时间怀着小茉莉,腰身有些臃肿,觉得这样的衣服显瘦,而且打折力度很诱人,于是买了。
但她从没有合适的场合穿,当然她更想一直压在箱低。
她打着一柄白色透明的小雨伞,连把手都是白色的,小茉莉本来要来,但年纪太小,况且墓地不是什么好地方,田瑞兰说什么也不同意,老一辈的人忌讳颇多。
老师也算是有些作为有些声望的人,追悼大会举行了一整天,介绍她的生平,心理学上取得的成绩。冯清辉作为得意弟子,自然也被邀请上台追念了十一分钟。高校里很多老师前来送别。
第74章
冯清辉静静看着雨幕, 神情凝重, 身旁站着孙至岳, 两人全程没语言交流, 跟老师的子女拥抱辞别, 扭头往墓地外走, 形单影只。
黑色的高跟鞋被草地弄湿,长着青苔的路面有些湿滑。
她走到停车的地方,收了伞坐进车里, 膝盖隐痛, 症状似乎很像风湿。
她昨夜没休息好, 太阳穴跳痛, 正准备要走,车窗被敲响,孙至岳收了伞,不顾毛毛细雨的侵蚀,手扶着车顶歪头看进车里,“能不能上车讲两句?”
冯清辉握了握方向盘, 微微眯起眼说:“要不改天,我今天有点累。”
“那能不能上车?”他少说了两个字。
冯清辉看向男人被细雨打湿的肩头,淡淡点了点头, 这人低手拉开车门,坐进来时衣服带入一股清凉的潮气。
她从方向盘拿开手,“今天没开车?”
“开了,放里面车库了, 瞧见你,就追了出来,”男人的手搭在膝盖上,偏过头看她,“刚才我跟老师讲了几句,他们一直以来感情很好,形影不离,乍一这样,还挺让人担心,不过他说准备搬去跟子女住,也挺好的。”
冯清辉嗯了声,“我本来还跟展静商量,最近一段时间多往老师家走动走动,这样一来的话,就不用去了,他们都不在本市,有的在国外,换个城市换个心情,更有利。”
“你想不想换个心情?”
“怎么换?”
“公费旅游,”他笑着说,“昨天去企业了一趟,他们公司组织所有高层携家带口出游,其实就是变相搞团建,我想着,你最近心情不好,不如跟我去散散心,游游山,玩玩水,陶冶情操。”
冯清辉看着他没说话。
孙至岳左右看看,抬眼打量,“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一直把自己锁在一个环境,或者一段人际关系中,就容易越陷越深?人有时候很多事放不下,就是因为自己脑筋太死,换个心情,或许一下就好。”
冯清辉想,她以前心情不爽喜欢一个人出去旅行,现在有了小茉莉,确实没那么潇洒,也确实很久没有好好放松心情。不过放松也不一定跟他出去。
“我挺喜欢你的,不知道你什么感觉。我们要不发展试试?这样吧,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好好考虑考虑……今天我坦白心思或许不是最好的时机,其实说真的,什么叫好时机,什么叫不好的时机,一切都跟随自己的心意,你可以认为我操之过急,也可以认为我比较刁钻,知道趁热打铁的道理。”
冯清辉看他数妙,“之前我说,我对我前夫……”
孙至岳没兴趣细听,直接打断她:“我觉得你跟你前夫吧,按你说的状态,是有问题,问题还不小……不过现在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质疑你。当然了,如果你答应跟我试试,或者给我个机会,那我觉得我就比那些路人甲乙丙丁有质疑的权利,肯定要求你不再跟他有任何除了孩子外的私人联系。”
他说完没等冯清辉表态,直接推门出去,顶着细雨小跑两步,而后打开伞,掏着兜缓步离去。
等到背影完全淡在视线之中,她才回过神,脑子浑浑噩噩,开车回家休息。
顾初旭跟孙至岳,是从国际il交流大会认识的,il即ionic liquid——离子液体。
顾初旭受邀出席旁听,大会选在一家顶级酒店的大礼堂,他其实并不懂学术界的这些东西,那次作为赞助商,只是想结实一下这方面的人才,为企业研究机构招贤纳士。
第一天上台做研究报告的,是主办方主动发请帖邀请来的尖端人才,第二天第三天以及后面几天,属于申请汇报的研究员。
头天上午听了汇报研究进展工作的一些国内外的大佬,而孙至岳的汇报安排在当天下午,主题是环保与il的研究创新,演讲时间每人最多23min,投影仪一旁有倒计时投影屏幕。
演讲展示环节时,先不论成果,只看技巧和演讲经验,国人内敛保守,与肢体语言丰富的老外相比,很吃亏。
不过孙至岳上台后,却让他耳目一新,问答环节对答如流,实在是称得上精彩绝伦的演讲,最主要的是,他在一众人中,相当之年轻。
会议相对自由,随时可以离席,顾初旭当时坐在观众席最后方,走马观花一般,很无聊,侧前方美果仁带着十来岁的儿子一同出席,两人一直窃窃私语,父子俩低声讨论起漫画,没多久带着儿子溜之大吉,正前方是两个加拿大人,女导师带着一位男学生,时不时拍下电子屏幕上英文版的ppt内容。
顾初旭忙完手头的工作正要提前离席,突然就改了注意,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低声向主办方了解情况。
下午三点半茶歇,众人到宴客厅休息,吃点心水果补充体力,顾初旭就在中间人引导下跟孙至岳交流了一番。
原来他导师抽不出时间来做报告会,加之英语口语并不流畅,交流障碍,孙至岳作为第二作者,且此项研究从头到尾门儿清,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白天交流会进行的地方,晚上改成西式晚宴,顾初旭跟孙至岳喝了两杯。以后几天,两人成了点头之交。
彼时孙至岳羽翼逐渐丰满,刚拿了两个省级项目,正想拉投资商,成立新的研究课题,不谋而合,一拍即成。这场你有钱我有研究的合作就这么进行了好几年。
顾初旭一直挺欣赏孙至岳,这人没什么架子,寒门子弟出身,做事也谦卑,且工科的博士本身也都不具有文邹邹的书生气,他们在实验室能抗能打,干的体力与脑力兼备的活儿。
目前来说,在他知道孙至岳对冯清辉挺有好感之前,他的确还算认可的。
他吩咐尹特助去打听冯清辉最近的动向,接触过什么人,以及遇到什么事,因为冯清辉每次都是因为老师的问题才跟孙至岳有接触,所以尹特助暂时也没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毕竟谁能想到,三年前就在老师那一同吃过饭的两人,三年后忽然有了更深入的交集。
作者有话要说:二非:不好意思,写的有点少,因为我的笔记本被同事拿去做ppt留下她的我用不惯……下午可能还给我,也可能继续用……郁闷(╥﹏╥)
第75章
孙至岳到公司汇报新一季度研究部的工作进展, 顾初旭二人在办公室门口相遇, 刘秘书刚煮了一壶咖啡, 顾初旭邀请他边喝咖啡边谈, 说到这次的度假, 孙至岳笑笑道:“往年我是孤家寡人, 希望今年不是。”
顾初旭抬起眼,噙着笑说:“看样子今年你有好事要发生,我能吃上喜糖吗?”
孙至岳笑说:“喜糖肯定吃不上, 但如果能托上顾总的吉言, 我肯定请你吃大鲤鱼。”
顾初旭端起咖啡托在手掌中, 低低笑了一声, 走到办公桌前,虚靠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说到此处,孙至岳问:“顾总今年一起去吗?”
顾初旭说:“再看看,如果公司没有什么事情, 我尽量吧。”他其实心中在想,冯清辉如果松口答应的话那自然是要去的,她如果不答应, 他一个人也没有去的兴致,还不如多看两份文件。
顾初旭刚打发走孙至岳,手机响了一下。
他低头看——
张舒:我下午就到东屿市了,晚上有没有时间?给我接风洗尘。
顾初旭想了想, 对她说:不如你叫冯冯一起吃饭吧,去懿品尊府,挂我账上,她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你帮我了解一下情况。
张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冯清辉主动告诉了她离婚的事,当时她说的云淡风轻,张舒自然不会真如此认为。
生小茉莉之前,冯清辉时不时喜欢找她聊两句近况,后来大概猜出她是顾初旭的卧底,渐渐也就不怎么跟她谈心了。
张舒跟顾初旭的关系一直不错,顾初旭对她也比较照顾,大学时,往常有跑腿或者翻译的任务,喜欢特地派给她。
给企业翻译文章,对于张舒来说,是那时油水最多的兼职,忙一整天,翻译三篇文章,最少能拿一千块。
总之有顾初旭的肉末吃,就肯定有她的肉汤喝。当年她交了那个后来辜负她的男友时,同学里第一个知道的是他,她晚上确定关系以后,满心欢喜给顾初旭发消息:顾哥,我脱单了。
第二天顾初旭带她去一家东北餐馆搓了一顿,张舒印象特别深刻,其中有道菜叫土豆焖茄子,东北人的做法,蒸茄子外面围了一圈土豆块,上面撒一层生小葱,小葱上面再撒一层绿莹莹的香菜,佐料什么都没有,淡然无味,吃的时候自个沾咸的齁人的豆瓣酱。
那顿饭她吃的不太适应,又实在是饿,只能硬着头皮扒拉了一碗白饭,男同学像一个个牲口,一边说着吃不上来,一边往嘴里使劲塞。
那天冯清辉也在场,晚上五点多,上菜前低着头话不多,上菜后也清清冷冷的一言不发,饭毕她想喝冰镇的海之言,饭馆这边没有超市,顾初旭徒步到附近大点的便利店去买。
张舒有段时间以为冯清辉是个高傲冷淡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孔雀,后来关系不错,想起此事打趣她,冯清辉说没啊,那天是困了,困得时候比较焦躁,不爱讲话。
所以有时候旁观者的恶意揣测,可能对于当事人,只是人家无意识的言行举止。
这拉锯战进行了三年之久,张舒知道冯清辉的性格,是个只能顺着毛摸的小野猫,所以从来没试图过劝说,最近一次聊天她明里暗里打听过,知道一些他们的相处状态,说真的,有些惋惜。
顾初旭能在微信消息中这么说,也算是难为他了。
站在朋友的角度,张舒只能为顾初旭和冯清辉动容,且从不觉得祖玉可怜,因为外人轮不着她可怜,所以她始终觉得,当年那晚,如果没有祖玉后来的搅局,其实是一场美丽的错误。
冯清辉下午六点才收到张舒的邀请,孙至岳拿着块榴莲芝士蛋糕过来,女人爱吃甜食,好像并不是很难猜的事。只是冯清辉不喜欢含有榴莲、芒果、椰蓉的甜点,不过他不清楚自己的口味也可以理解,能送过来已经是诚意。
她捏着小叉子,在他的注视下礼貌性地吃了半块,擦擦嘴说:“谢谢,还不错。”
孙至岳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冷不丁问:“跟不跟我去度假?”
她擦擦嘴,“……你们度假几天?”
“三四天,你不喜欢我们可以随时回来。”他把手边没碰的水杯推过去,示意她喝一口润嗓子,抱着手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也不要害怕我占你便宜,其实像我这种在学校教书育人的,也不敢有什么坏心眼,毕竟我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绩,珍惜的很。”
冯清辉被这么直白的回答搞得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怕自己占你便宜。毕竟我是结过婚又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