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节

  一直以来,他被战争磋磨的心,绷紧的神经,都会偶尔靠这些舒缓。此刻他也不多话,回房间,把女人抱上床,便埋头苦干起来。听那莺莺呖呖欲死|欲仙的声音,脑中一片空白,他终于可以得到精神上的休息。
  战争带来的压抑和创伤,感情带来的辛酸和痛苦,他都不去想了……像是把自己泡在血和脏里,狠狠地放逐着自己,他必须跑向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忘记那个叫顾柔的女孩子,斩断对她的一切欲念和渴望。
  最后爆发的那一刻,他突然低哑地从喉咙里迸出来:“顾柔,顾柔。”寂寞和空虚在瞬间奔流如注。
  “郎君真是勇猛得紧,奴做这行两年了,没见过您这般能耐的。”那小女子依偎在他怀中朦胧呢喃,满足喟叹。他却更似跌入深渊。
  方才他紧盯着身下的人,脑子里一幕幕过来的,竟全是顾柔。他仿佛见她在自己身下臻首乱摆、娇躯剧颤,又见她泪若雨落,香汗涟涟……他快疯了——被沈砚真一语成谶,这是他的魔障。
  他没了兴致,坐在床头看天亮。
  走的时候,那小女子看着他一件件穿衣裳,依依不舍在后头抱住,问他:“郎君甚么时候再来。”他没回答,甩给她一锭金子,扣上蹀躞出门去。
  ……
  鸡鸣之时,顾柔醒了。
  半夜里玉瑛惊醒,顾柔给她弄了点吃食,玉瑛吃过,这会睡得正沉;顾柔给她掖好铺盖,穿衣服起来。
  她梳洗过,按照老习惯,要去兵舍的院子里晨练一会儿,有些打桩扎马的基本功夫荒废不得。她佩好剑,轻手轻脚出了走廊,便看见祝小鱼风风火火从外面跑来。
  “伍长,伍长!不得了了!”
  顾柔看祝小鱼眼睛上顶着两个大黑圈,不由得笑道:“你昨晚去摸鱼了?怎么没睡好。”
  祝小鱼压根没睡,她怎么睡得着!
  昨晚她遵从孟章的吩咐跟踪冷山,一路跟,从冷山和顾柔进酒馆,到冷山跟顾柔分手,再到冷山进妓院——她惊呆了,不敢置信。然后心想着冷司马大概是进去谈正经事,于是便蹲在妓院对面的巷子里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没想到,一等就是一个晚上过去了!
  祝小鱼等得心都凉了——没想到冷司马是这样的人!
  她忙不迭地把这事儿告诉了顾柔。还急急问道:“伍长,俺以后还怎么当他的兵呀?”
  顾柔沉默片刻,反问:“怎么就不能当兵了?”
  “可是,他,他那样……”“他怎么了。”祝小鱼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用上了新学会的一个成语:“他品行不端。”
  顾柔道:“是你做得不对。”
  祝小鱼惊呆,又兼委屈:“伍长,你怎么怪俺呀?”
  “孟军侯要你跟着他,这事是不是不许你同别人透露?那你为什么跟我说?你这不是违反将令泄密吗?”
  祝小鱼哑口无言,她刚刚一时震撼,居然把这事忘了。“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斥候,不是街坊里的三姑六婆,看见新鲜就乱传。再说,你的上峰做什么,只要他没影响军队,没影响他的本职,又碍着你当兵什么事了?你现在马上去回报孟军侯。还有,这个事不许再跟别人讲。”
  祝小鱼被她一顿训斥,给训懵了:“嗯嗯。”飞快跑走。
  顾柔训走了祝小鱼,提着剑来到院子里,上手耍了两招,大概因为心烦意乱,总觉得这剑用得不大顺手,正犹豫着想要不要换把潮生剑来耍耍,便见到冷山从外面回来了。
  顾柔一怔,连忙归剑入鞘,迎了上去。
  她同他汇报玉瑛的情况。冷山点头道:“那你照顾好她,跟阿至罗说,放她休息两日。”
  顾柔见冷山满脸疲惫,心想祝小鱼所言,昨晚他去狎|妓十有*是真的。正在迟疑之间,冷山已经擦身走向兵舍,她突然看见他后颈有一道淡淡的胭脂红印。
  顾柔吓了一跳,脸上红热了,慌忙四下看了看,没其他人,赶紧叫住他:“冷司马,冷司马,您等等。”
  冷山站住了:“怎么。”
  她羞于启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您,您刚回来啊。您是不是身体不适了,要不要休息会再去?或者……先沐浴更衣会好些……您现在要去哪?”她是担心他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对他名声不好。
  她的话罗里吧嗦,声音莺莺呖呖,又让冷山回到方才的梦靥。他不耐烦道:“顾什长,本将用不着事事知会你罢。”
  顾柔讪讪:“那倒是不用。”“那你问什么问。”他绕过她就走,像是躲灾|荒。
  才走两步,又听她在后面叫:“冷司马……”“干甚么?”他立住回头,极是不耐。
  “你后面有……”“有什么?”
  顾柔说不出口,咬牙掏出手绢,绕他背后,用力把那道胭脂抹了下来,又飞快收回手。
  冷山瞪着她瞧。
  顾柔尴尬地把手绢展示给他看了一眼。
  她的手又白又细,玉笋般地裸着……真该给女人的手也穿件衣服。冷山也不知盯着那抹胭脂,还是那只手看,反问:“怎么。”
  顾柔尴尬,小声解释:“免得他们瞧见议论。还有,您以后办那事……可得小心着点,别……别染上什么病,花柳啊,梅啊,什么的。”
  冷山愣了半响,一股血气冲到喉头:“你管得够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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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柔窘迫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我也是担心您。”
  他想了想,抱臂站定,斜睨着她,故意出言挑衅:“行,下回本将出去就带着你,如此可以放心?”
  顾柔一惊,臊红的脸渐渐有了恼色。她后悔跟他说这些话,其实原本压根不该和一个男人这样说,但冷山不同,她完全信任他,又关心他。没料到还是弄得这般尴尬丢人,还受到了羞辱。“不不不,那您还是自便随意吧……我先走了。”
  她恼羞成怒地离开,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和失落。他爱她,却只能给她看见自己丑陋的一面;他想留下她,却必须驱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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