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这个人类过分了,抢了它的早饭不说,吃完还不想付账,它的幼崽每日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吃食,岂能白白便宜了这些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眼睛一眯,饕餮突然发现了这个人类身上有些不对,那是长宁真人恐惧之下不由自主运转的真力。
“你是修士!”
长宁真人心道完了,在妖管处成立之前,妖兽一直与人类修士对立,二者见面就要不死不休。凤凰都打不过饕餮,他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还不够人夹一爪子碾压的。
都怪自己,太冲动了,不该这么鲁莽行事,真是我命休矣。
左右都是死,长宁真人瞬间想通了,腰板顿时挺直了起来,腿也不抖了,他点头道:“在下是蜀山剑派长宁,见过饕餮大人。”
“哦。”饕餮不冷不热地回了一个字,似乎并不在乎他来自哪。
不管来自哪,都没有吃饭不给钱的理,于是它最后一次道:“钱!”
长宁真人突然反应了过来,忙去掏口袋,但是,如今大部分城市都实行扫码支付了,他翻遍了口袋和空间袋,也只有一些符咒法器和一部手机。
掏出手机,长宁真人讪笑道:“可以支付宝么?”
饕餮:“……”
后面的武萝立即识趣地跑了上来,举起了手机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扫这个就好了,一碗蟹肉粥三百九,肉夹馍六百,我们家比别家大两倍呢,味道那也是好吃十倍,有口皆碑的。总共是九百九十块钱,请付款。”
一顿早饭吃了九百九的长宁真人,整个人都僵硬了片刻。
果然,这里就是家黑店吧!
“谢谢惠顾,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确认钱到账之后,武萝嘴甜地欢送起来。
饕餮也松开爪,转头回了屋。
被放开的长宁真人试探着开始往前走,走了一段确实再没人阻拦,回头看去,发现武萝依旧站在屋檐下微笑着看他离开,那笑容真诚到让他的脚步又快了不少。
太可怕了,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口中还回味着那粥和肉的味道,他又觉得,能吃到这样的神仙美味,哪怕是九百九又如何。
魂不守舍地穿过福华街一直来到繁华的主干道上,汽车鸣笛声才突然让他回过神来,他本意是过去打探蓬莱和昆仑的消息,可是进去一趟又出来,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还有自己发出去的传讯符。
想到此长宁真人的脸色就是一变,在街头没站定多久,果然就有两个人神色焦急地御剑飞了下来。
“长老!师伯!您没事吧!”
两人收到传讯后就异常焦急地给门派传了寻,又着急地赶了过来,好在他们还记得青天白日的御剑要隐身,不然又要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两人将长宁真人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已经通知了掌门,二长老很快就带人一同过来,您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
长宁真人回想早上的经历,也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回去再说吧!”
回去之后,花了一上午时间,长宁真人将早上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描述清楚了店里的情况。
蜀山从上到下都专注练剑,没有重大事件,几乎不怎么关注外界发生的一切,但是因为蜀山看守着锁妖塔,对妖兽之事倒是颇为敏感,一听长宁真人的描述,就立即知道,那店里除了饕餮,还有一只厉害的火系凶兽,但又让人惊奇的是另外两个竟然会身负神力,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神仙会和凶兽混在一起。
哪怕是妖管处,也会传出神仙和妖兽之间的摩擦,此处竟然如此和谐。
“那家饭馆的老板,似乎是叫苏翊,我查一下。”
长宁真人抱着手机开始到处联络,这个人不属于任何一派,却能让饕餮听从,实在是不简单。
其实消息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因为上次考试的事,苏翊和一众妖怪的关系都不错,后来考出证的那些妖怪神仙们已经出来打工了,他们也有了妖管处的app,以后也能接些任务赚积分。平日水水论坛聊聊天,但是他们没钱,并不经常点外卖,倒是会在帖子里怀念一下苏翊的手艺,顺便谈论一下饕餮和白泽谁更厉害。
他们这些知道的人,都能看懂昆仑和蓬莱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也会混在其中搅混水找乐子。羡慕羡慕大门派就是气派,那么贵的外卖可以每天都点。
长宁真人找几个妖怪打听了一番之后,才终于弄明白了。
等弄明白之后,他抱着手机僵立了足足十分钟,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真傻,真的,几乎成为整个修行界的笑柄。
见他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两个弟子都担忧不已。
“长老,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告诉掌门,可以不用派人过来了,我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啊,可是,他们已经出发半日了。”
长宁真人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了,全力御剑飞行的话,半日也差不多能到清溪市。
罢了,既然来了顺便带他们去那家饭馆吃一顿好了,已经消化大半的肚子在回味起那些食物味道的时候,瞬间又叫了起来。
又等了不过一个小时,清溪市中心最大的那座宾馆顶楼,嗖嗖嗖地落下十几道人影。
打头的那人一头银白长发扎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眼神精光乍现锐利如鹰,他没有收起剑,只拎着剑急匆匆地往顶层的一个房间走去。
跟随在他身后的十几人也同样一脸肃穆,剑气冲天地往下走。
落地后他们就不再隐身,负责打扫顶层房间的保洁刚出门就看到这么一群衣着怪异手里还拿着利器的人,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为首的老人看都没看她一眼,若是平时,他一定客气地让开身形让她先过,但是此时,他却没有了这个心思。
身后的一个弟子上前,在保洁的额前拍了一下,保洁的眼神顿时迷糊了一下,随后恍然地推着清洁车往前走,仿佛完全忘记刚刚见过他们似地。
跟随长宁真人的两个弟子早已经等在了门前,见他们过来立即打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一见到来人,长宁真人就惊讶了起来:“掌门,怎么是您亲自前来?!”
“你出事了我怎么可能放心,你没受伤?那便好。”
长宁真人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
将调查出来的事情再重新说了一遍,掌门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真就这么简单?只是为了吃的?”
“是的,我开始也不信,但是早上吃过之后,也不得不信了。时间也中午了,我带你们过去尝尝吧。”
掌门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行。也让我们见识一下饕餮。”
忙碌了一上午,苏翊原本以为今天的客人也就蓬莱派那些人,没想到,蓬莱派的人还没离开,门外就又多了十几个人。
饭馆大厅有五张大桌子,能坐八个人,剩下的都是四人座,当初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客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坐满过。
可是今天,店里却坐满了客人。
这两拨客人似乎是旧相识,但是坐的却泾渭分明。
只见吃的圆润了两圈的大长老惊讶地起身道:“蜀山掌门竟亲自下山了!不知所谓何事啊!”
掌门皱眉看着大长老半响才道:“你……你是谁?”
大长老:“……”气死我了,你们蜀山竟然这么看不起人的么!这才多久不见就装作不认识了!
大长老恨恨地咬牙道:“在下蓬莱商灵子!”
掌门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大长老,只是月余不见,大长老你竟丰腴了不少,我一时竟没有认出来,失敬。”
大长老:“……”
什么丰腴,丰腴是这么用的么?!
还是海风拉了他一把,不然大长老就要掀桌打人了。蜀山派实在是欺人太甚。
厨房里,苏翊看着外面已经坐满的座位叹了口气。
饕餮在她脖子间抬起头道:“你不喜欢,那我把他们都赶走。”
苏翊揉了揉它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不用。”
这段时间经常有客人上门,点单变得麻烦起来,本来武萝连夜找人设计了一版菜单,正准备拿出去印时,菜单直接被饕餮一巴掌给拍回去了。
做什么吃什么,不想吃就滚蛋。
这是饕餮原话,就是这么霸气。
所以,今天中午吃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能坐在座位上等待。
武萝给他们上了茶,这茶叶也是从山海界里摘的,名字大约是叫鬼草,泡水喝能缓解忧虑。至于味道到底怎么样,那是见仁见智,反正饭馆里的这么多人也只有她和涉陀觉得味道还不错,苏翊和饕餮都不喜欢。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草茶起了效果,在菜还没上桌之前,两拨人都心平气和了起来。
武萝又给电视条了台让他们看电视解闷。
这似乎是娱乐频道,正在放明星采访,有部叫《他是谁》的新电影要上映,导演带着一众演员出来做宣传。
这会导演正介绍到这次的主角,那是个非常非常新的新人。
“……相柳在演戏方面非常有天赋,虽然没有经过专业学习,但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他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导演相当推崇地道。
然后镜头转到了那个叫相柳的新人脸上,只见那人有着无比精致的容貌,皮肤细腻白皙到找不出丝毫毛孔,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注视着镜头时,甚至能从那双形状较好的眼睛中看到温柔和深情,任谁的视线都无法从这注视中转移开。
武萝甚至都能听到现场好帅啊我要晕倒了的尖叫声。
确实长得不错,但是这名字,也太让人一言难尽了吧。
果然,记者也问到了这个问题。
“相柳是您的真名么,怎么会想到要起这样的名字,是受神话传说中的相柳启发么?”
相柳微微一笑,笑起来竟然有些腼腆:“是啊,我非常喜欢神话传说中的相柳,他很伟大,有着崇高的理想和抱负,只是可惜遭人背叛被人厌弃。但是我会改变这样的命运,让所有人都喜欢上我的。”
提问的记者脸色有些僵,传说中的相柳是这样的?一旁的导演嘴角也抽搐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憋不住要吐出来,好在他定力高深忍住了。
上次相柳现世,武萝虽然没有见到,但是回来之后也听苏翊和饕餮提起来,也知道他后来进了娱乐圈,这个应该就是相柳本人了。
坐在下面看电视的两大门派的修士们一开始也没注意电视在放什么,但后来听到相柳的名字,才将目光抬了上去。
相柳被带回妖管处,几个门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后来他进娱乐圈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没放在心上,现在骤然在电视上看到,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应该是每次看到那些在人前活动的妖怪,都让他们觉得不太适应。
厨房里的饕餮耳朵尖,将电视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它的脸色变了变,差点压不住胃里翻滚,将脑袋埋在苏翊脖颈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缓过来。
苏翊总是待在厨房,按说身上应该都是油烟味和饭菜味,可是它靠的这么近,能清楚地闻到一股非常好闻又亲切的气息,总让他非常想舔一口。
这也许就是,母爱吧??不是,是同族间的亲密感应吧。
原来有个同族的感觉竟是这么美好,过去那么多万年以来,它竟然都没有想过要留下一个血脉后代,生生错过了那么多年。
好在现在找到了。
饕餮忍不住伸出舌头在苏翊的脖子上舔了一下。它收起了舌头上尖锐的倒刺,舌头温温热热的,让苏翊痒的手一抖,整个脊背都是一麻,手中颠起来的锅差点都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