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今日的他, 才头一次从刘华这儿知道了在他出生之前父母之间的完整故事。
  原以为父亲该是不爱母亲的, 过去的他多少对父亲有几分隔阂,如今听完他们的往事, 他才发现,他对他的父亲了解的真的很少。
  事实上,苏迎对他的父亲, 了解的确实很少,即便是两人一起住了那么多年。
  当年, 苏禹之辞官跟着苗玉回京,着实给了苗兰重重一击, 她从来没想过,苏禹之会了苗玉放弃在京中的权势,放弃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局势。
  苗兰的如意算盘落空, 也是不甘心,想着与其让他们二人在灵州逍遥度日,不如让他们就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更想着不能让苏禹之的一被子就这么毁了。
  同样想着不能让苏禹之一辈子就这么毁了的还有当时的皇帝,如今的先皇,先皇宠爱苏禹之胜过太子,自是舍不得让他在灵州呆上一辈子。
  是以,当年苏禹之和苗玉在灵州拜堂成婚之后,不过两个月,京中便连来了两道旨意,一道是太子侧妃怀了身孕,想让妹妹进京陪伴,而另一道,是召苏禹之回京,担任右相兼任太子太傅,旨意是由太子亲自来传的。
  苗兰一直是苗家的希望,如今她又同太子成了婚,家里人自然把她当神供着,她怀了龙孙之后,更是不敢怠慢,什么规矩都放到一边,直催苗玉和苏禹之赶紧回京。
  回京之后,皇帝便以要个苏禹之一场盛大的婚礼作为理由,将苗兰接进宫,让她从宫中嫁到相府。
  接苗兰进宫,不仅是皇上的意思,也是苏禹之为苗玉争取到的最好的体面。
  他和苗玉在灵州成亲,只是二人私下拜了堂,没有婚礼,没有主婚人,甚至连一个宾客都没有。
  他始终觉得自己亏欠苗玉,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让她从宫里出嫁,自然要风光许多。
  另则,苗兰一直想借怀有身孕的理由将苗玉弄到她身边看管起来,若太子找他要人去陪苗兰,他还真不好直截了当的拒绝,可苗玉进宫后就不一样了,太子决计没有胆子去找皇上要人。
  因着皇上庇护,苗玉在宫中的日子并不难过,民间没有传开,可宫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她是要嫁给苏相的,她们倒是没有人去给她找麻烦,相反,因为皇上对苏相的过分宠爱,让宫里的几个没有子嗣的妃子都动了跟她套近乎的心事。
  又因为苗玉生性随和,善于调香,她所做的香包常常能帮人解决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宫中人都喜欢找她拿香包,是以,她在宫中人缘倒还不错,特别是和掌乐司的人。
  掌乐司主要负责宫里各类表演,那些舞姬们经常找她要香料,她常常闲来无事也常去掌乐司看他们排练,一来二去就熟了。
  五月,皇帝寿宴,在宴会开始的当天有一个舞姬突然病得起不来床,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
  掌乐司的李掌司急得团团转,刚巧那日苗玉在后台帮他们化妆,便临时被凑数上了台。
  好在因为她偶尔会陪着他们排练,倒是没有临时出岔子。
  第一次上台,她在台上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全然没有注意到台下的一干闺阁小姐刀子般的眼神,更没注意到从她一上台时再移不开目光的苏禹之。
  一下台,她便紧张的问李掌司:“怎么样?我没有出什么错吧?”
  李掌司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很好很好!你可没看到,苏大人看着你眼睛都没眨一下呢!”
  苗玉愣了愣,脸微微有些红,道:“李掌司说笑了!”
  李掌司笑道:“我有没有说笑,你看看苏大人再说。”
  她在后台悄悄顺着李掌司的目光望过去,苏禹之正冲着她淡笑,那一笑,仿佛能融化冬日的寒冰。
  苗玉的脸更红了几分,苏禹之不知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
  过了片刻,就有人来找苗玉,让她回自己在宫中暂住的寝殿,说有人想见她。
  她当即就猜到是苏禹之想见她,忙换下了碍事的舞衣,回到自己的寝殿。
  刚一推门,就被人拉到怀中,还未来得及开口,熟悉的吻便落了下来。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苏禹之才抱着她上了马车。
  当晚,她被苏禹之带回了家,二人缠绵一晚。
  第二日,京中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苏相看中了一个舞姬,而皇帝赐婚的圣旨也下了下来。
  皇帝收了苗玉为义女,将其赐婚于苏禹之,二人于一个月后完婚。
  大周的风气开放,成婚前男女见面相处也是正常,再加之皇上有意让这二人多相处,便常将苏禹之召进宫中,而后将苗玉带到身边,好让二人每日都能见面。
  许是因为先前中毒后的后遗症,苏禹之经常头疼,苗玉便调了能治头疼的香料送给苏禹之。
  最初那香料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小两口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苏禹之便替那香料取了个酸掉牙的名字,就叫相思。
  苗玉的真实身份,京中也并无多少人知晓,都只当她好福气,不过一介舞姬,跳了一曲并不大出众的舞,便能得到苏相的青睐。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苗兰竟都没来找过苗玉的麻烦,以至于苗玉都以为苗兰死心了,事实上却是皇上和苏禹之有意为之,让苗兰进宫不得。
  直到苏禹之和苗玉成婚的当晚。
  苗兰才找着机会打扮成丫鬟的模样进了宫,出现在苗玉面前。
  她看着苗玉身上的凤冠霞帔,笑得十分讽刺,问苗玉:“你可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苗玉不解地看着苗兰,她嫁给了太子,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太子的。
  “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苗兰却伏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苏禹之的。”
  苗玉的脸色都白了,手上的喜帕也掉到了地上,脸上写满了不信。
  苗兰笑得无所谓,道:“你不是自小嗅觉便异于常人吗?应该不难闻出我的身上有没有和苏禹之相同的气味。”
  苗玉的嗅觉天生灵敏,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味道,每个人身上对她来说都有一种独特的香味,若是两个人之间发生过非常亲密的关系,那么不管过了多久,她都能在他们身上闻到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气味。
  苗兰凑近时,苗玉确实在她身上闻到了属于苏禹之的味道,如果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她是不可能在苗兰身上闻到那种味道的。
  苗玉又想起苏禹之对苗兰的态度,他看上去分明很厌恶苗兰,她安慰自己,苗兰是骗她的,苏禹之不可能跟苗兰发生什么关系。
  早就猜到苗玉不会相信,苗兰也不急,笑着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苏相,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苗玉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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