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第66章
拉斐尔的过去, 那还真的可谓是多姿多彩。
短短的近三十年里,权力纷争, 暗杀, 下毒,绝境……一宗一宗别人可能一辈子也不见得遇得到的事情在拉斐尔身上就这么连环碰撞着发生了。
他出生在大名鼎鼎的兰斯亚特家族,就注定了他这一生腥风血雨。
“上一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 如果你曾经看过新闻的话,就知道他是一个十分风流的人。”
这倒确实,以前宗祁只要去查他爹的风流事迹,第六代威斯敏斯特公爵也绝对不能幸免。这两个人据说交情好像还不错,属于臭味相投的那种。
拉斐尔说的轻描淡写, 接下来直接扔了一个重磅炸弹:“事实上,我是一个私生子。”
黑发青年睁大了眼睛, 脸上满是惊愕。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私生子,对于贵族来说,根本不可能继承家族。
不知道为什么,宗祁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觉得拉斐尔能够有今天如此, 应当是吃了不少苦的。
“我的母亲,是一位很普通的,农场主的女儿。”
金发公爵目光悠远,似是怀念, “我五岁之前,都是在农场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是一段十分美妙的时光。”
但是五岁那年,拉斐尔的母亲突发意外而去世,也正是那时,时任的威斯敏斯特公爵带着一队豪华的车队,以第一监护人的身份,将拉斐尔从农场里接走,带到了兰斯洛特家族位于伦敦郊外的古堡老宅,直截了当的对所有人宣布,这是兰斯洛特家族的三子,从小因为病弱的缘故送到国外去疗养,近期才被接回。
要说拉斐尔不幸吧,他又是幸运的。
因为他的父母并不是一段平等的关系,而是威斯敏斯特公爵意外风流一度留下的产物,拉斐尔的母亲不愿意屈居情妇的位置,于是远走高飞回到了农场。就算前任公爵不记得拉斐尔母亲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但出于愧疚,他还是给了拉斐尔所有他能给的宠爱。
比如说出手掩盖拉斐尔并不光彩的出身,比如说给他嫡系应有的身份地位,比如……还算为数不多的父爱。
但同时,这位公爵又是冷酷的。他明明知道拉斐尔母子的存在,却迟迟没有前去相认,而是等到拉斐尔母亲去世后,才首度出面。
情妇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公爵夫人只能有一个,意外,有拉斐尔一个已经足够了。
总的来说,拉斐尔对他父亲的感情很复杂,不是单纯用爱恨可以解释的复杂。
可惜就是前任公爵为数不多的关照和父爱,又是造成了拉斐尔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在兰斯洛特城堡的阴影中的罪魁祸首。
拉斐尔上面还有两位哥哥。这两位兄长都是由公爵夫人所出,是最正统的血脉,也是最尊贵的出生,一出生就袭了兰斯洛特家较低的爵位。
虽然故事挺狗血又老套,但公爵对拉斐尔的稍微一点特殊照顾,都令公爵夫人和那两位兄长生起了忌惮。再说了,一个私生子能够挂在公爵夫人名下,想也是不太可能得到什么好待遇的。
好巧不巧,公爵又风流成性,热爱享受,全年没几天在家的。
然后,针对拉斐尔的各种蓄意报复就开始了。
首先是他作为一个私生子,就算社交圈不知道,兰斯洛特家族的下人们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于是便是慢待。下仆们仗着三少爷还小,又接受了收买,还被公爵夫人罩着,愈发胆大妄为。冷了的饭菜,冷了的洗澡水,故意不合当季天气的衣服,总之只要是生活中会让人感到难受的事情,他们都很乐意让这位卑贱出身却踩在他们头上的少爷品尝品尝。
其他两位兰斯洛特家族正统的继承人则更加明目张胆,他们高高在上自诩正统继承人,便对拉斐尔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妄想抢夺他们丰厚家产的野种毫不留情。
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最恶毒的莫过于小孩子的心肠。
刚开始比较轻微,关到没有灯光的房间里都是极为正常的,后来就渐渐衍生出了更加恶劣的,例如——
故意把他关在里面饿上几顿,不给水喝。
这些都没什么,母亲死后,拉斐尔就是孑然一身的活着。他本来对那个从天而降的父亲抱有渺小的希望,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前任公爵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就那一点点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又能坚持多久呢?而公爵的原配和那两个兄长,只需要不把拉斐尔弄死弄残,其他时候不都把拉斐尔当做一个寻开心的物什?
如果出生是个错误的话,可能拉斐尔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在那间黑暗到透不出一丝光的房间里,渡过了好几年,甚至可以面带微笑的接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会有这么一天的。
所有我曾经品尝到的苦难,皆数奉还的那一天。
最严重的那一次,一条蛇被两位打猎归来的少爷尖笑着,扔进了这间密闭的空间。
在黑暗到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室内,没有水,没有食物,彼此就是彼此的猎物。
拉斐尔也不记得自己被蛇咬了多少口,他只记得他发了狂,把那条蛇生生从中间扯断,浑身都是冰冷的蛇血,在下一次房门打开的时候,可怖的如同修罗降临。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有一身狠劲,还因为营养不良而在体格上落得下风,但就是他的狠,也在最后半年里,让下人们惊惧不已。
八岁的时候,拉斐尔被送到了教廷。
实际上这也是老牌贵族的传统,嫡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进入军队,末子去往教廷。
然后拉斐尔就被送到了梵蒂冈。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摆脱兰斯洛特家族的一切,毕竟就算梵蒂冈的生活清苦一些,但他顶着兰斯洛特家族少爷的头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表面上,梵蒂冈确实是一座宗教气息浓重的,看上去高洁不染的圣城。
但是拉斐尔没想到的是,那位公爵夫人竟然恶毒至此,势必要将这个挡在自己儿子继承家业上的眼中钉去除。
她买通了一位位高权重的神职人员。
事实上,作为神权的中心,梵蒂冈也并不是一个多么至高无上的地方。
恰恰相反,这里藏污纳垢。恋童癖,强奸犯,小偷……在这些神父们道貌岸然的背后,你根本不知道隐藏着多么恐怖的黑暗。因为终生无法婚配,又因为人民对神职人员的身份的抬高和重视,这些神父和披着人皮的野兽等同。
那个晚上很普通,也很平常。
拉斐尔在做完周日固定的弥撒后,被一位红衣主教传唤而去。
“主教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嘘,孩子,我们去膜拜神的荣光。”
红衣主教举着了蜡烛,层层堆叠的下巴都要低到摇曳的烛光里去,他脸上挂着油腻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带着拉斐尔往梵蒂冈的地下教堂里走去,他的影子在干枯的墙壁上被拉的很长很长,就像是《圣经》中描述的玛门。
梵蒂冈很小,但是梵蒂冈的地下却很大。
这里不仅仅有地下教堂,还曾经是历代教皇的陵墓。
除此之外,这里还存放着一些不太适合出现在公众眼前的东西,例如……曾经在教廷针对神秘组织进行的世纪之战中,夺来的许多战利品。
光辉的上帝之眼戒指就被存放在储物室的中间,它的光芒玄奥而神秘,注视着它的时候就似乎被神注视。
这件炼金产品实在是伟大非凡,而其中蕴含的意味还能让教廷做做文章。于是光照会赖以传承的尊者信物被教廷秘密供奉起来,珍藏在这里,只有教皇和枢机主教才有权限打开。
基本无人涉足的地下暗室,不正是发生一些罪恶的最好地方吗?
当红衣主教将蜡烛放在一旁灯架上,开始窸窸窣窣从自己肥猪似的身上脱衣服时,拉斐尔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我杀了他。”
时至今日,拉斐尔再次说出这件事情后,脸上的表情依然寡淡而冷酷,没有其他丝毫表情。
庆幸在经历了暗室扔蛇后,拉斐尔便习惯性的会在身上配上尖锐的利器。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拉斐尔也在私人医生那里做过全面的心理测量,结果是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
那是拉斐尔第一次杀人,但是他的动作冷静,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大概也能说明许多东西。
等到后来拉斐尔才知道,其实公爵夫人花了大价钱收买那位枢机主教,只是想买他的命而已。原本枢机主教只需要将他骗到那间储物室,然后把厚重的石门降下,任他拉斐尔在里面喊破喉咙都不可能被人听到。
但也许是拉斐尔这幅皮相生的极好,恰巧那位红衣主教又是个恋童癖,这才给了他翻身的机会。
“别说了。”
这一次,抬起的手变成了宗祁的。黑发青年不容置喙的紧紧将那双粗糙的手裹住,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畏惧或者是害怕情绪。
真好,他不害怕。
拉斐尔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实际上内心冷酷的可怕,就像在讲述他人的过去一般。
而宗祁,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一句简短的话,便让他觉得,好像自己所有经受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能够遇到这个人,值得啊。
若是经受苦难是我到达你的必要道路,那我甘之如饴。
第67章
在拉斐尔冷静的处理完红衣主教的尸体后, 他将主教手指上的权戒拿下,正准备从这间深不见底的储藏室里走出去。
他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梵蒂冈有专属自己的宪法, 自从拉斐尔入了教籍之后, 便同样受到它的约束。
可是这宪法对于高层神职人员来说不过是一张废纸,例如教皇,作为梵蒂冈的君主, 全世界的宗教和精神领袖,他的冠冕代表有三层,代表了神权人权的结合。和在梵蒂冈上,教皇默认不会受到任何律法的约束。这也是为什么在二零一四年时候,世界披露梵蒂冈神父们劣迹斑斑的性侵史时, 会那么迅速的引起全世界哗然。而作为仅仅比教皇低一级的枢机主教,另外一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家族的三子, 上头还有公爵夫人打包票, 想来也不会是一件多么难处理的事。
可是,这对于拉斐尔来说,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失踪了一位枢机主教,清查到他的头上, 他根本无可躲避。
那个时候拉斐尔甚至想好了要怎么样躲避警卫,从梵蒂冈里逃出去。就算在外面风餐露宿做一个乞丐,也比现在的生活要好得多。
拉斐尔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暗室。
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的意识忽然被一道玄奥的神秘所攫住。
【吾能感受你的渴望, 吾能给予你至高无上的权力】
并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是这么一道意识却如此玄而又玄的汇入了拉斐尔的识海, 明明白白的同他对话着。
就像是四维空间的生物被迫同更高维度的生物对话,低维度的生物无法控制,只能被迫接受这种意念传输。
“……代价是什么?”
【消除神秘】
理所当然也是情理之中的,没有丝毫力量的少年选择了握紧唯一的,能够通往权力之巅的钥匙。
代价是什么他不清楚,拉斐尔只是从心底里无比厌恶着那样没有力量的自己。对于这种时候的他,伸出手的人无论是天使还是魔鬼都无所谓,只要是能够让他获得力量的东西——
拉斐尔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在他同意交易的那一刻,盛放在储物室中心的上帝之眼忽然爆发出一团炽烈的金光,灿烂的足以同太阳比肩。
这道金光阵仗浩浩荡荡,从地下暗室直接穿透,投射到位于地面上的圣堂之内,将所有正在念诵圣经的教徒惊醒。
“上帝啊!这是——圣灵降世!这是神迹!神迹啊!”
人们颤巍巍的下跪,流泪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即使是教皇,面对这样的神光,也不得不屈下膝盖,恭恭敬敬的献上作为信徒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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