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节

  小区地段挺好,临街,国庆假期,车流量蛮大。
  薛飞拦了辆出租车,自己坐前面,让小两口坐后面,关上车门便朝司机道:“长安医院。”
  长安医院是距离程砚宁家最近的私立医院,过去不到二十分钟,环境好人也少。司机爽快地应了一声,拍下空车牌,车子驶上路,往医院里走。
  等红灯的时候,司机抬眸看了眼后视镜,搭话道:“去医院看病还是早点儿好,排队化验都有的等。”
  “这生病也没法预料么。”
  薛飞笑着说了一句,不放心,又扭过头看。
  唉我去!
  他就看了一眼,飞快地收了视线。
  要不是因为程砚宁看着的确有气无力状态差,他要怀疑这人故意装病求怜爱了。
  他回过头那一瞬间,程砚宁右手从甄明珠脊背后插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左手搭在人右边肩膀上,整张脸就埋在人小姑娘颈窝里,那模样就跟一只大型犬似的。
  小学妹也是心软,微微低着头,脸颊还贴在他脸上,一副忧愁心疼。
  不就一个发烧吗?!
  薛飞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都引得司机笑了起来,打趣说:“小年轻就是好,瞧这黏黏糊糊的劲儿,生个病还有女朋友跟着着急上火的,幸福呀。”
  一句话说的甄明珠不好意思,缩着身子挪了一下。
  “明珠……”
  被说黏糊的某人,一开嗓就像撒娇。
  他声音不复以往清冽低沉,又干又哑,有一股子暧昧劲儿。
  甄明珠还有什么脾气,只得偏过下巴蹭蹭他滚烫脸颊,小声地说:“很快就到医院了,让医生一看挂上吊瓶,打完针就不难受了啊。”
  “要你陪着。”
  “我这不在这呢么?”
  女孩子的声音本来就好听,甜美娇软,眼下刻意地压低了音量哄他,听得旁人心都要酥了。
  这后面一路,薛飞和司机一起怀疑人生。
  前一个是单身狗,后一个家里有河东狮……
  不到十一点,出租车到了医院。
  甄明珠扶着程砚宁下车,薛飞给出租车递了零钱,随后下来。
  进医院的时候,薛飞替换了甄明珠,一路将程砚宁扶进门诊大厅。甄明珠拿程砚宁身份证挂了个内科,没一会儿,见了医生被要求先做化验。
  化验结果十一点四十才出来,医生给了个病毒感染的结论,鉴于他烧得厉害,开了吊瓶。
  十二点刚过,程砚宁在输液室挂上了吊瓶。
  折腾一上午,甄明珠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薛飞说:“这下应该再没什么事了,我看着他。劳烦你一上午,要不你早点回去?”
  “放假又没什么事。”
  薛飞笑笑,想了想又说:“你们俩早上吃饭了没?我去买饭。”
  要不是他提起,甄明珠都把吃饭的事给忘了。
  眼下想到程砚宁也没吃,便也没再和薛飞客气,起身说:“我去买吧,你想吃什么?”
  薛飞想了下,“随便,你看。”
  闻言,甄明珠扭头看了程砚宁一眼,握着他手问:“你想吃什么呀?”
  “随便,你快点回来。”
  甄明珠:“……”
  周围还有好些挂吊瓶的人,程砚宁这模样让她脸颊发热。
  抿起唇角,她也没有再问,背着包出了输液室。
  正值饭点,医院门口各个餐馆吃饭的人都挺多的,她转悠了几分钟,进了一家速食餐厅,买了一份卤肉饭和一份香菇滑鸡饭,给程砚宁另外带了皮蛋瘦肉粥和豆浆,给薛飞额外加了肉夹馍和可乐,候了几分钟后,拎着一个大袋子外加两个装饮品的小塑料袋,很快折回医院。
  她回到输液室的时候,程砚宁已经开始挂第二瓶点滴。
  甄明珠坐到他侧边位子上将袋子解开,卤肉饭、肉夹馍和可乐给了薛飞。
  输液室里空气不太好,薛飞眼看着也的确没必要守着,拿了饭去外面花园里吃。等他吃完再折回来的时候,甄明珠在给程砚宁喂饭。
  输液室一众男士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再等一会儿,两个人吃了饭,程砚宁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甄明珠从护士那拿了个体温计给他测了一下,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八,没那么烧了。
  还了体温计,甄明珠心情放松许多,坐回椅子上,抓着程砚宁一只手把玩。
  薛飞有点受不了两个人这肉麻兮兮的样子,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程砚宁唤了他一声,让他给拿吊瓶。
  两个男生去了厕所,甄明珠抬手揉了揉腮帮子,从包里掏出手机。
  昨晚到今天,她微信消息一直挺多,选择性回复了一些,她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拖进了一个名为“一中老同学”的群里去,群主她认识却并不熟悉,以前念书的时候,高一九班的班长。
  指尖点在屏幕上,她抿着唇浏览消息,几分钟后,回复饶丽:“我退群呀。”
  饶丽:“啊,我才刚把你拉进去。”
  甄明珠:“关系都不怎么好,没必要接触。”
  这个群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昨天聚会的那些,当时念书的时候,也算有过和她打打闹闹的人,许杰那些就是。可眼下几年不见,谈起感情当真没有多少。
  而且,昨天聚餐之后,她对这群人情绪上有些抵触。
  阶层这个东西,在社会上是无处不在的。她从小没有阶级眼,先前自己也念着普通班,就像马平川说的,她从来不觉得普通班的学生比重点班的学生低微到哪里去。可眼下随着年岁渐长,又不得不承认,相比于普通班大部分人而已,重点班多半学生普遍更自律、更礼貌、更有追求。
  说起来还是老生常谈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断努力的人,总能接触到更优秀的人,不断堕落的人,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比他还堕落的人。随着时间变化,这种圈子的差距越来越大。最终,优秀的人越发优秀,站到社会顶层去,普通的人越普通,活到尘世的泥沼里。
  圈子变了、话题变了、接触的社会层面也变了,很赤裸的问题,却无比现实。
  就像她听过的一个小故事:某国领导人拒绝了一个才华横溢的面试者,理由是,“不喜欢他的长相。”被幕僚疑惑不解的时候,他回答说,“他得为自己四十岁以后的长相负责。”
  年轻的时候,相貌指的是五官,年老的时候,相貌却指的气质风度。
  中年人应该管理自己的相貌和身材,和他们眼下成人懂事,应该为自己的圈子负责是一个道理。
  她很庆幸,她在还不那么懂道理的时候遇见了程砚宁并且爱上他,懵懵懂懂地就进了他的圈子,一直到现在,她也可以选择自己的圈子,不用和夏语冰、安莹这种人为伍。
  她和饶丽说的挺直白,饶丽那边静了一会儿,给她回了一句:“好吧。”
  甄明珠给她发了个笑脸,正想删除退群的时候,看见几个好友申请。最上面那一条是安莹发的,申请备注里还有一句话:“谈谈你爸的事。”
  ☆、368:封口费(出版书名征集)
  甄文的事?
  猛一看到这句话,甄明珠被狠狠地惊了一下。
  好几年过去了,她已经放下了甄文和安莹的事情。事实上在她得知自己并非甄文亲生女儿的时候,这件事就早已经没有了她置喙的权利。可甄文后来还是给她解释了,事过境迁,她也相信了他的说辞。
  眼下他在那种地方,安莹却要旧事重提?
  甄明珠心里有意外、不解、疑惑,这些情绪促使她在考虑了几秒钟之后,点了通过,接受了安莹的好友申请。
  很快地,安莹发了一句话:“听说你签约华娱了,恭喜呀。”
  这开场白,又在人意料之外。
  甄明珠没有和她虚与委蛇,直接问了一句:“你想谈什么?”
  这条消息过去,安莹那边静了一会儿,发了一个长句:“父亲行贿坐牢这种事要是被曝光,你这星途可从一开始就无法顺利了。我要的不多,一百万,我帮你守口如瓶。”
  “……”
  乍一看到这消息,甄明珠又狠狠一愣。
  她虽然不晓得所为何故,可因为知道安莹和甄文有那么一段纠缠关系,所以直觉上以为她要说甄文的事情。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没有提两个人的任何过往,而是拿着他坐牢这么一个消息,讨要封口费。
  “能不能更无耻一点?”
  几乎是不经考虑,她将一句话发了过去。
  安莹倒是显得淡定一些:“能被华娱看重签约,你的未来远不止一百万吧?”
  甄明珠:“……”
  她拿开手机,偏头深呼吸了一下。
  她的未来当然不止一百万,可,与她何干?
  一百万?
  莫不是痴人说梦?
  一百块都没有。
  甄明珠胡乱地想着,还没考虑好再怎么回复,程砚宁和薛飞回来了。
  她暂时没有看手机了,陪着程砚宁说了一会儿话。直到他又一次换上新的点滴瓶,她便抬眸朝程砚宁说:“有点事,我出去打个电话。”
  烧渐渐地开始退,程砚宁精神好了一些,点点头“嗯”了一声。
  甄明珠握着手机出了输液室,尔后,一边往出走一边发微信问安莹:“你还在安城?”
  “六号回云京。”
  “约个时间见面谈。”
  “随时有空。”
  看见她这么说,甄明珠便暂时没回复,走出玻璃门,拨电话给徐梦泽。
  也就在刚才一会儿的工夫,她想了两种方法处理这件事。一、置之不理,她爱怎么闹腾随便;二、给她一些警告,避免她想方设法地将这件事闹大。最开始她更想用第一种方法,不和她多费口舌。可思来想去,又觉得第一种充满了不确定性。的确,这件事可能迟早会爆出来,可不是说早晚可能要爆出来,所以她便消极应对,不予理会。
  从她私心里来说,自然不希望这件事被曝光。
  就算她可以不在意自己,也不能不顾及这件事给甄文带来的影响,他又不会将牢底坐穿,再过几年他会出狱,出狱了又不至于垂垂老矣,总不能让他还未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丑闻却先一步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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