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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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甲板最上层
也是整艘邮轮最静謐的地方
它远离尘嚣,只存在着一波波哀戚
“老实说,我是不是很蠢?”
婇尼望着漂泊在海港边缘的星星灯火
“你不是蠢,只是没有那些人复杂”
大姜坐在她身旁,随着她的视线面向海波面
婇尼双手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我讨厌今天,讨厌这里”
大姜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于是将面纸盒悄悄递上 “想哭就放声大哭吧,这里只有我”
就这样,婇尼抓着面纸盒,迎着风嚎啕大哭
瞿少带着伤过来
他慢吞吞的靠近二人
远远的便听见婇尼的哭声
“我说…”
婇尼擤了擤鼻水回过头 “你还想做什么?”
瞿少立即站定,脚底板藏着重重的内疚,与二人相隔三大步
“我仔细想过了,你说我没把你当朋友,这句话是错的”
婇尼嗯了一声,没有多馀的心思去想这件事
“你们怎么回事?” 大姜问,"怎么好端端的吵架了?
“我证明给你看” 瞿少瞥了眼手錶 “再两分鐘你就知道”
两分鐘后便正式抵达十二点整
过了今晚,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待在下层甲板的男女热闹轰轰的倒数计时
“十,九,八,七,六,五,四…”
“看天空”
瞿少朝她大喊
“三,二,一”
远岸灯塔准时闪出一道曙光
砰砰砰砰砰—
一串又一串的烟花在天空开出绚烂七彩的花朵
两分鐘的花火秀看得婇尼与大姜可说是目瞪口呆
“你说想上山看烟火,我这不是弄来给你看”
瞿少像个彆扭的孩子,站在原地小声喃喃
“你的手机我也会赔给你”
婇尼还沉浸在烟花的美妙之处尚未回神 “你说什么?”
“总之,我真的把你跟大姜当朋友,这绝对不是假的”
“喔” 大姜却问了一个超无聊又煞风景的问题
“瞿少你这样花多少钱?今天随便加一加肯定几十万跑不掉吧”
瞿少理所当然道: “区区几十万小钱,没什么大不了”
婇尼与大姜面面相覷,超级有钱人的理财观真叫人不敢恭维
这一夜,就在璀璨一瞬的烟火下落幕
司岸该想的都想了,不该想的也想了
他剥开那包裹着心脏的厚厚一层外皮
探究里头装载的是何物
现在形体显露无疑
是时候将它收管,归于自己的所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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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隔二日打电话过来跟司岸谈瞿少
“哥,你真的误会了,瞿少说他没对婇尼做什么,只是将你跟阿红的事告诉婇尼”
“嗯,知道了” 司岸单手将书柜推向工作室角落
“你怎么这种反应?好像早就知道”
“我仔细想过了,以瞿少的个性是不可能对婇尼做什么,是我当时太衝动”
“那你现在怎么办?”李总偷笑两声,“是要先给瞿少赔罪呢还是先讨好婇尼?”
司岸坐上沙发,点了根菸,思索一番后道
“瞿少现在看到我估计反胃,还是你代我向他道歉”
李总嗯嗯几声算是答应 “婇尼呢?几年的感情真打算放弃?”
“我像是会吃回头草的人吗?” 司岸反问
“不太像”
“的确不像” 司岸望着落地窗玻璃反射出来的自己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不像不代表不会”
李总发出哼哼笑声 “看来上次试穿的婚纱得拿出来准备了”
祖儿踏进工作室时,司岸刚掛电话正在装饰另一面墙
她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司岸的桌上 “老师,有包裹,杂志社寄来的”
“帮我拆开”
祖儿拿美工刀划开外头的包装,拋开包装纸端详这两本书籍
司岸说 “是本期杂志吧,放桌上就行”
祖儿盯着杂志封面,在打开与不打开之间徘徊
她摸了摸书页,几经犹豫后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男人的桌上
随后打开另一本与时尚毫无相关的儿童绘本
大致翻过几页,再回头去看作者是谁
“老师,还有另一本书,该放哪?”
“另一本书?” 司岸转身,一见祖儿捧的是什么立刻抽走 “给我就行”
祖儿有那么些不开心,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不是个会在工作场合上任意表达情绪的人
“我去整理色板”
本想黯然走掉,但耐不住心中的难受,她选择将一切说开
“老师,我们还能不能够继续?”
司岸翻了几页绘本,他抬起脸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你还是会拒绝我对吧,不管我做到什么地步”
“祖儿,从头到尾答案都很明显,不是我想伤你的心”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上床?”
“我说过游戏一场,你还是玩不起”
这件事两人心知肚明,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明明可以直接拒绝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因为我是个男人” 司岸斜勾着唇,认为女孩提出的问题不是个问题
“出于男人的本性,我跟许多漂亮的女人上过床,而你就是那其中之一”
祖儿垂着眉梢用力苦笑
已经很努力的在缩短自己与这个男人的距离
以为跨年夜会是他们之间的垫脚石,却意外因为若干人事物转换成绊脚石
这个男人对自己永远只会停留在普通的喜欢,最终还是如此
“我以为我是有机会的,但现在似乎不可能”
“机会是你自己争取的,我从没给过”
“如果没有她或者她,你会不会给我机会?”
“也许会,一切很难说”
“为什么我只想要你一点点的爱都这么难?”
“祖儿,我说过,凡事不能勉强” 司岸搁下手中的绘本
“若是你想要上床,我随时奉陪,但如果你需要的是爱,很抱歉,我没有多馀的份给你”
祖儿强忍住眼泪 “老师,你说过自己是坏人,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女孩跑出工作室,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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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岸干事向来讲求快狠准
既然下定决心就谁也阻拦不了
工作可以暂且搁着,感情的事可不行
他索性下午给自己放个假,出门买赔罪礼
是最新一款的手机
跟司岸目前使用的是情侣款
自己用黑色,那么她就用白色
司岸提着纸袋步出商圈
去停车场取车时遇上了V刊主编CARODI
“杂志应该收到了吧”
女人的蓝色房车正巧停在他的左侧
“刚收到,谢谢你”
司岸展开微笑 “还劳烦你帮我找绘本”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而已,出版社跟我们杂志社关係密切,要一本绘本不是问题,只不过,看不出您有阅读绘本的嗜好”
“单纯的事物更能够紓解压力”
“那我也得找一本阅读阅读”
“总之谢谢你,以后有机会合作” 司岸打开车门
“有机会合作” CARODI点头,看着司岸坐进驾驶座,突而开口
“对了,我认为你更应该感谢阿红”
“这句话怎么说?” 司岸本要收起车门,手下一秒骤然停止动作
“V刊是亚洲地区的时尚攻略,引领潮流的先锋,封面不是任何设计师都能上”
“这我明白”
CARODI 曖昧的笑了 “是阿红向我大力推荐你,这样说你应该懂”
司岸先是愣了愣,迟缓几秒鐘才发话 “原来是这样” 喉咙只觉特别乾涩
“那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女人走了,徒留司岸一人在原处反覆思量
司岸坐在车子里,从口袋掏出手机想拨电话给阿红
但一找到号码却又不敢按下拨出
他想问她这么做代表什么意思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故意隐瞒
他更想她是不是早就偷偷的变了
司岸回家后直接躺倒在床上
他翻来覆去睁眼闭眼过去两个鐘头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早已变得优柔寡断了
他起身喝了几杯葡萄酒,感到睡眼惺忪后打电话给阿红
另一端没有接通,于是男人留下一道不明的留言
“阿红,但愿我们还是我们”
男人想为自己开脱
藉由这句话警告内心,不能因为任何风吹草动而改变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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婇尼出门採购回来
一进家门惊觉家里头有异状
首先是扔在地上的衣物,被放妥在沙发上
其二,出门前明明关掉电灯,现在却亮着
她以为是贼,赶忙拿起玄关的七彩大雨伞壮胆
厨房有动静,这大中午的难不成来偷食物?
婇尼抓着大雨伞踮起脚尖轻声慢步的走到厨房
“不许动!” 拿雨伞指着厨房里的人,定睛一看竟是他…
“回来了” 司岸身穿着条纹围裙,正要将锅里热腾腾的蛋炒饭盛进大盘子
“你怎么…怎么…?”
“饿了吧,看家里只剩鸡蛋,就简单弄了炒饭”
司岸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自动忽略了她的疑问句,行若无事的将蛋炒饭端上桌
“现在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
司岸拿走她手中的雨伞置到角落并将她推到餐桌椅
“趁热,冷了就不好吃”
婇尼坐在位置上,手里握住男人塞给她的汤匙,仍是一脸疑问
司岸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吃完再问为什么”
将一汤匙的炒饭塞进她的嘴里,问 “好不好吃?”
婇尼嚼了嚼食物,呵出热气含糊的说 “好香好吃,有点烫”
司岸舔下汤匙上的几颗饭粒, “我们两人一起吃”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将大盘子里的炒饭解决个精光
婇尼拿纸巾擦唇,顺便抽一张给司岸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终于找到时机问话了
“来你这边还需要理由吗?” 司岸看起来相当无赖
“是要来拿回你的东西吗?你等等,我这就整理出来”
婇尼起身却被司岸单手压回餐椅 “不需要,除非你想结婚后全换新的”
“什么?”婇尼整张脸充满着问句 “我们不是分开了?”
“我从没说过要跟你分手,是你单方面提出来的,不算数”
司岸扔开纸巾,抱怨似的扁起嘴
“别开玩笑了,这不好玩” 婇尼为难的挠了挠脸颊
“我想过了,你我是离不开捨不得忘不了,相信你也跟我一样”
司岸握住那双手,亲暱的啄了两口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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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岸就是这样的男人
越得不到的事物越是努力争取
他天天夜夜的工作终是爬上设计总监的位子
同样换作感情,出一招死缠烂打怎不打动当年的婇尼
是的,说的就是当年
婇尼当下拒绝了男人的表白
“我认为自己对你没有那种意思”
她直接了当的回绝男人
司岸抿唇,面上没有一丝挫败感
反而笑着说 “别把话说得太死,我们有的是时间培养”
日日送早餐到家门口
夜夜打电话道声晚安
所有能使的浪漫招数全派上用场
婇尼却还是像座雕像纹风不动
“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
司岸在约会时故意问婇尼
“放弃什么?” 婇尼舔了舔手中的香草雪糕
“付出这么多,某人还是没上心” 司岸叹出声息 “应该是我不够好”
“你在说我吗?” 婇尼笑了笑 “我对你也不是很排斥啦”
“真的?” 司岸将脸凑近,噘唇抱怨 “那为什么还不跟我交往?”
“我也不知道” 婇尼转了转眼珠子 “也许是因为要三十岁了,所以真要找对象的话,还是会想找类似大姜那种可靠型的男人,毕竟是以结婚前提来交往”
司岸豪不犹豫的说 “我也可以”
“但你看起来乐爱自由,像是个不婚主义者”
“什么都能改变,我相信自己可以为你做任何改变”
婇尼见男人信誓旦旦,心不由得开始动摇
她啃下一大口雪糕,“嗯….”
“给我一个机会证明,好不好?”
见人轻轻的点头,司岸立刻扑上去亲嘴
婇尼措手不及,任由男人横扫自己口中的香草雪糕
待吃乾抹净后,婇尼仍张着O型嘴呈现当机的状态
司岸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的说 “真甜”
当年他们之间没有谁介入,乾净的爱情,单纯的你我
现在早已不復以往,出现了插足者,是否还能回到当初的纯粹?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婇尼咬紧牙根,抽离了双手 “抱歉,目前没办法”
司岸的眸子霎时转暗,儘管早已做好准备但还是感到沮丧
他淡淡的点头 “没关係,慢慢来,我不会强迫你”
婇尼却摇头道 “我们不应该是这样”
司岸抽出一张面纸往手里捏了又捏
“如果现在你的心里装着阿红就应该放开我”
司岸敛下眸子问 “为什么要将我推给别人?”
“我能够忘记你,就算有多痛,不管需要花多少时间,只要等忘了就算了”
婇尼看来是真吃了秤砣铁了心
“为什么我就能算了?”
“因为…”
司岸搁下那用面纸摺出花朵,抬起脸追问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怎么会可有可无” 婇尼心里堆满层层叠叠的苦涩
“因为我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阿红,要换成我也会为她着迷,哪怕是奋不顾身”
司岸将这朵纸白花推上前 “我们不要谈阿红,你也不需要拿自己跟阿红比”
“好,我们什么都别再提了,明天我就将你的东西整理出来,你要亲自来拿或者我寄过去都行”
男人起身,由上而下望住女人
“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挽回吗?”
婇尼安静的听他说完
“分开后,我曾经在该不该挽回你做出挣扎,不是不够爱你,是我自以为没有你的日子也可以好好的活着,反正爱人再找就有,总是抱持着这种态度,但事实并非我想得这么简单,这阵子我过得很辛苦,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时不再有谁逗我开心,不再有谁为我准备宵夜,还以为一切只是过渡期撑过就行,但相反的,我越来越寂寞,越来越想逃,每每熬到半夜总会想起你的陪伴,原来你早就不知不觉成为我的依赖,跨年夜那晚我是真的怕了,怕我的世界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跡”
司岸的眼睫眨出一道温热的光芒
“现在我寧愿你对我发脾气,打我骂我都好,也不愿意你将我推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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婇尼目送司岸离开
整个下午都窝在沙发上
对着桌几上的纸袋发愣
里头装的正是那支未拆封的新款手机
那段赤裸裸的告白就像一根针
实实在在的扎进她的心脏,
四年的感情真有办法如她所想的说放下就放下?
她将脸埋入双臂,能逃避一时是一时
陪罪礼顺利的送到婇尼手中后
司岸安心的回到自己工作岗位
对婇尼不能急,急了只会產生反效果
得用最暖和的温度包裹她
慢慢地将之间的感情拉回原位
司岸坐在梯子上触摸工作室里的一面墙
抽象不定的朵朵云卷飘浮在蓝白色的天空中
舒服自在得令人想躺上去翻滚
但司岸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至于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明白
回头,偌大的工作室就只有自己
想问谁?祖儿吗?
祖儿还是没来上班
至于缘故,似乎不需要多问
司岸叹息,将目光移回这面墙上
祖儿是个好女孩,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她拉进漩涡
都是那该死的慾望,害人又害己
这脑子想着想着,便想起那日的对话
是过份了些,是残忍了些
但不这么做,女孩会陷得更深,直到无法自拔
不是司岸自恋,是他太懂祖儿的个性
嘟嘟嘟
手机响了
司岸伸手掏出后口袋里的手机
一看是阿红,他心虚的迟疑半刻才按下接听
“大设计师"
阿红平淡的语气传进司岸的耳朵
“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司岸顿了几秒后说 “没什么,那天我喝了点酒,意识不太清楚”
阿红笑了,藏在笑声背后的是不为人知的冷叹
“你挺喜欢留言给我的”
“什么?”
“我以为你需要像上次那样找人聊聊”
司岸立刻想起自己之前也曾留言给阿红
当时自己闷得慌想找个人说话
“我们现在也可以聊聊,如果你有空的话”
“几分鐘可以,太长就不行” 阿红开起玩笑话
司岸跳下梯子,到办公桌边拿起未拆封的杂志
“谢谢你帮我”
“说说我帮了你什么?”
拿起美工刀将外头套的塑胶纸划开 “V刊”
话不能说得太白,不能擅自戳破间隔的那张薄纸
“原来是那件事” 阿红嗯嗯几声后说 “实质上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我们…”司岸翻开杂志,嘶嘶嘶全是手指头快速翻页的声响
终于找到自己的採访页面 “什么时候才能别有所保留?”
女人屏住呼息,也许男人已察觉到一点什么
“我没办法将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相信你也没办法”
司岸将目光落在杂志上的自己 “也许是可以说得明的”
阿红冷冷的说 “我们不需要这样”
司岸正犹豫是否该跟阿红提挽回婇尼的事
若是说了,算不算变相的报备?
这么做阿红又会怎么想?
阿红中断了司岸的思绪
“还在吗?”
“还在”
“你在思考什么?”
“也没什么”
“我的客户来了,得掛电话”
“好,再连络”
司岸决定等尘埃落定后再与阿红一併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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