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张医生早上四点查房的时候发现林冬陆倒在地上,全身痉挛抽搐,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他只说了一句,要去接受治疗,越快离开a市越好。
  所以,他们乘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快速的来到了洛杉矶。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林冬陆并没有先去医院,而是独自一个人开车出去了。
  张医生原本想拦着他,林冬陆却神色黯淡地苦笑了一声,道:“张医生,你就让我把未了的心愿都了了吧。”
  张医生无话可说,只有由他去了。
  林冬陆去的是城市边缘的一个农场。
  消失已久的韩克,就被他送到了这里。
  林冬陆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韩克站在窗边定定地看向窗外,笔直的背脊就像是雕塑一样,仿佛站了很久。
  难道他每天,都裹着这样的日子吗?
  林冬陆的鼻头有发酸,忍不住轻声呼唤:“大哥……”
  韩克的身子狠狠一颤,颤抖着回眸,看到林冬陆的那一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空荡荡的屋子就他一个人,一开始他还狂躁不安,但是现在他已经平静了。
  每天有人给他送饭,却没有人和他交流,不告诉他任何外界的消息。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荒芜的农场独自死亡,但是没想到林冬陆却来了。
  “你……你来了?”
  韩克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还没走到林冬陆的面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禁猛地停下脚步,有些惊愕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得到乐烟儿了,这怎么可能?”
  林冬陆闻言苦涩一笑:“是啊,怎么可能?大哥,我想开了,我决定放手,我要看着她幸福。”
  韩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冬陆,这和当时送他走的时候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林冬陆会这么容易就想开了吗?
  林冬陆却毫不在意韩克怀疑的态度,拉着韩克坐下,递上了一份合约。
  韩克疑惑地接过,打开,看到“股权转让书”这几个大字的时候,浑身一震,随即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的将文件丢了出去:“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大哥,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就算现在接受治疗,也没有百分百恢复正常的几率。我不能让广盛地产有一个疯子继承人,而你是最好的选择!”
  韩克却摇头道:“你说什么胡话!只要有机会我们就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治好你,一定!”
  “大哥……我的病,你是知道的,何必……自欺欺人?”林冬陆低头苦笑,眼中澄澈一片,已经没有当初的执着。
  “……”
  韩克原以为他痛恨林冬陆的执着,可是到了这一天,林冬陆告诉自己,他要放弃了,为什么他的心里仍然没有好受半点?
  “大哥,我要接受治疗了,需要你陪我一起,你愿意吗?你还能原谅我吗?”林冬陆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期盼。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能原谅他吗?
  韩克听到这话忍不住浑身颤抖,显然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你怎么……”韩克不可置信的问道。
  而林东陆表现得却十分平静,“我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会精神分裂,如果是这样,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给烟儿幸福,那么不如放手,让她过更好的生活。
  韩克有些意外地道:“你真的放下了吗?即便她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无所谓?”
  “有所谓。”他直直地说道,声音斩钉截铁,但是话锋一转,又变得有些苦涩,“可是……有所谓又能怎么办?我只能放弃了!烟儿不爱我了,你们都心里明白,而我到现在才认清这个事实。我想要好好活着,她以后的路一定更加辛苦,我要帮助她,只有广盛地产才能够帮她!”
  韩克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这才明白,林冬陆不是放下了,而是换了一种执着。
  他现在竟然情愿林冬陆自私一点,最起码是为了自己,可是他现在活着只为了别人,他已经……彻底的放弃了自己……
  乐烟儿,是他活着唯一的原因。
  “那白若梅和董事长……”韩克想到这两个失踪的人。
  “放心,她们都没有死,只是在一个地方静养而已。”
  林冬陆望着远处的夕阳,淡笑着询问:“你说,我这次治疗有用吗?会不会直接变成了疯子?”
  韩克看着他,他笑的有些孩子气,苍白的脸上这笑容有些脆弱,脆弱的让人的心都狠狠地揪紧。
  上次一别,现在再见,他瘦了很多,可见这些天他一直在遭受病痛的折磨。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才会遭受这样的惩罚?
  韩克死死地捏紧拳头,这么多年从未哭过的他,此刻却隐隐落泪。
  “我不许你胡说,你一定要回去,你还要去见乐烟儿,你不看着她一路幸福,你怎么敢死,怎么能放心?”
  这句话成功的激起了林冬陆的斗志。
  是啊,既然把她交给了别人,不看着她一路下去怎么行,万一夜廷琛以后变成负心汉了怎么办?他要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不看她幸福不看她笑,他怎么甘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光坚定:“我一定会活着的,一定!”
  韩克看着这一幕,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有内心,一片苦涩。
  第352章 来世再报
  导演担心的江楚殊乱改剧本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删过那一场吻戏以后,江楚殊再也没有对剧本提出过任何不满,非常敬业地完成了接下来的拍摄,并且因为他的演技水平确实很好,大多的戏份都可以一次过,节约了不少时间。
  而在和江楚殊的合作中,乐烟儿也发现,他之所以能火,真的不完全是因为他那张好看精致的脸。
  江楚殊对于演戏有一种特殊的领悟力,不知能让他自己一条过,还能带动和他搭戏的人也有更好的表现。
  在后面几天的拍摄中,乐烟儿觉得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
  《皇朝挽歌》的总体拍摄进程到了中段,乐烟儿的戏已经快到尾声了。
  这天要演的是对苏木性格形成最重要的一场戏——和荣亲王的决裂。
  虽说是决裂戏,但其实是单人戏,只看重乐烟儿一个人的表演。
  因为这场戏中苏木是在狱中,需要非常憔悴,乐烟儿一整天都没有喝水,就是为了营造一个脱水的状态。
  谷元明一声“action”,表演正式开始了。
  苏木坐在潮湿阴冷的宫狱中,头靠着墙,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轻声唤道:“苏木,苏木。”
  苏木抬眼望去,却是叶心绾的四个大宫女之一的茯苓。
  她悚然一惊,连忙奔到狱门前,隔着栅栏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敢来,还担心主子近来的事不够多吗?快回去!别给人看到了!”
  她身陷囹圄,原本就是为了救叶心绾,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却还是在担心叶心绾的安危。
  茯苓眼睛微红,道:“你别急,是主子让我来的,狱里都打点好了,我可以留一刻钟,等在他们换班之前出去就行了。”
  “主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苏木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还可以微为叶心绾做什么。
  茯苓摇头,“不是为主子,是为你自己!”
  苏木不解:“我自己?”
  “荣亲王派了人来,说他明日便去求皇上下旨赐婚,只要你今晚抵死不认,熬过贵妃娘娘的审问,明日便可脱险!”
  苏木听到茯苓的话,先是一怔,泪水上涌,然后她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
  “你让荣亲王不必费心救我了,这次贵妃有备而来,人证物证具在,势要回我安庆宫,如果我明日能侥幸脱险,你们又怎么办?巫蛊这样的大事,不查出元凶来必然不会罢休……”
  茯苓听出苏木话语中的决绝,忍不住惊道:“你不会是想认了吧?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主子现在怀着身孕,贵妃这般生事,若动了胎气怎么办?不如牺牲我一个,权当安庆宫内养了个白眼狼,把罪名认了,平息了这件事,也为主子争取一点时间,留得产后再做计较。”
  苏木因为安庆宫里的巫蛊案而入狱,若她不认,必然要继续追查下去,若任由她们闹下去,叶心绾怎么能安心养胎?
  苏木进宫狱两天,早已经想好了,她贱命一条死不足以,拿去报了叶心绾的救命之恩便是。
  茯苓听出苏木的语气里已存了死志,急道:“苏木,你不要冲动,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会死人的!”
  苏木淡然一笑:“那又如何。”
  茯苓急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苏木真的认了,那她们做再多的事情也会变成无用功。
  “苏木,你不要冲动,你好歹想一想荣亲王,他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真的要弃他于不顾吗?”
  荣亲王……
  苏木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动摇。
  她想过的,一屋,一田,一双人,和他和和美美地去过日子,再也不管内宫里这些纷争,只做两个太平闲人,安然到老。
  可是不行啊。
  小姐于她有救命之恩,叶府于她有十年养育之恩,她不能只顾着自己,任小姐去死。
  如果她此生注定要负一个人的话……
  苏木取下腰上的玉佩,递给茯苓。
  然后弯下腰,拾起一个石片,狠狠地割下了一长缕头发,放在玉佩上。
  茯苓愕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苏木,你这是?”
  苏木一字一字说得艰难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帮我将这些交给王爷,他就会明白了。”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可惜如今,蒲苇将断,磐石仅存,所有的情义都等到来生再报吧。
  “苏木!你别傻了,你连到手的幸福都不要了吗……”
  茯苓还要说什么,被廷卫的喝声打断。
  “里面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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