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若是被林安然知道他好吃好喝的供着,最后这人却暗地里打他姐姐主意的话,怕是会拿棍子将他打出去。
这天凌晨,同窗两个便起来打点好一切,坐着马车到了京华书院的门口。这里的考场与后世的考场累似,都是在学生的教室中进行。到考试这些天自然是全院清场,教员、学生一个不留,监考的都是国子监的官员和随机从京城附近抽调的大小官员。另外还有六部官员组成的巡考队。
送走了安然,林母便带着悠然,提上点心等物挨家挨户的亲自上门送礼。好在几个邻居都是和蔼可亲的,听闻她家小子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考中秀才,如今十五岁上就参加乡试去了。都纷纷说:“若是令公子考中了举人,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这样年轻的秀才,便是这科未中,也是颇有前途的,又见林家母女两个言谈大方举止不俗,因此众人都有交好之心。
如此,等把几个邻居家都串完了,乡试也就考完了。两人从考场上回来后,沐浴盥洗之后便都倒在床上睡了。林母有当初丈夫科举的经验,因此也没有过分担心,只是命刘嫂熬了一锅清鸡汤放在那。两人什么时候饿了,下碗挂面吃便是。
待两人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略作休养之后,李文博就告辞归家了。已经叨扰人家这么久了,现在都考完试了,他是没有脸皮再继续呆下去了。
在等待出榜这期间,太后娘娘的千秋过了。太后年轻时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出色的才女,要不也不会被聘为当时的太子妃。如今见了这双面绣的《瑞鹤图》便很是喜欢,单论绣工深厚悠然定然是比不上那些积年的御用绣娘。但是她的刺绣胜在设色淡雅、布局大气、针法灵活,没有职业绣娘的那股子匠气。太后笑着点点头:“哀家许久没见到这么可心的绣图了,不错,有灵气。”又问是谁绣的。方心素一一答了。太后听闻是原先救过方心素的那个丫头,因此便又赞了两句,又说了一句“厚赏”。她身边的女官见太后盛赞此人,又知此人是乐安郡主推荐的,便斟酌着加了几分赏赐。
这么些年的千秋,太后少有遇到这样可心礼物的时候,因此对方心素更多了几分喜爱。虽然朝堂内外不少人整日里揣度着她的心思,想借着讨好她来讨好皇帝。但是真心才能换真心,一味的妄自揣测,看到的只能是表面上的东西。
皇帝见太后喜欢,也跟着说了一句“赏”。自有内侍前去斟酌着处理。
因此最后悠然收到的赏赐便十分厚重了:太后赏的是金银项圈各一个、宫缎四匹、沉香珠两串、宫制的金银锞子各两对。皇帝命人赏了金锭一对、银锭一对、绸缎四匹。皇后见两位大boss都赏了此人,也跟风赏了上等宫扇两柄、锦缎两匹、金银锞各一对。方心素派人将这些东西都给她送了过来,因着都是御赐之物,点明是给悠然的。因此悠然毫不客气的将它们都收到了自己的匣子里。好在这些赏赐里面还有些真金白银的,要是像红楼梦里贾元春赏赐的东西一样都是些不值钱的手串、扇子啥的,才让人无语。当然,方心素受的赏赐更多。往常没有理由,太后还一个劲的赏她东西,这回子有了借口,那好东西就流水一般的赏到了忠义侯府。方心素挑拣出一些能分的分散给诸位亲朋,悠然还得了一对芙蓉簟和一对蜜蜡雕的佛手摆件。
忠义侯府里面,沈侯爷和韩氏也在谈论此次科举之事:“泽儿那小子也去参加科举去了,我看他平日里的心思多在仕途经济上,这一科倒也悬。”
韩氏笑着说:“这孩子自来是个稳重的,况且我堂兄都说他文章火候已到,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便是这一科不中,泽哥儿今年也二十一岁了。这年纪委实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沈侯爷点点头:“也是呢,我这个年级的时候,都有了湉儿了。我原先手下有个四品武将,倒是相中了他的人品。不在乎他没有父母帮衬,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谁知这小子嫌人家的女孩粗俗。定阳伯那次倒是提了一下,愿意将他们家的一个庶女许给他,可是我不知道他家女孩的人品,没敢贸然答应。”
韩氏说道:“亏的侯爷没答应,要不然,岂不是害了泽哥儿了?”闻听此言,沈侯爷一愣:“怎么了?莫非他家的这个女孩有些不妥?”
好吧,在此新年来临之际,我就从大家一回,加更一章!不要嫌少,对于一个懒癌患者来说,这已经是万分艰难的事了……
第九十一章 中举
韩氏说道:“岂止是一个女孩不妥?武安伯虽也是宠妾灭妻,但是当初罗夫人对于庶女的教导也是很严格的。她家的庶女不管私底下怎么样最起码还是能拿得出台面的。这个定阳伯夫人就差远了,她只有两个嫡子,没有嫡女。家里的庶女又多,因此便想着拿庶女去和各大豪门联姻,给自己的儿子铺路。按说,这心思也没什么不对的。可她愣是将庶女往瘦马的那个方向调教,一个个的当家理事未必能成,勾心斗角、谄媚争宠的手段都学的十分不俗。还没有我身边的丫鬟像个小姐样呢!”
沈侯爷捻了捻胡须:“我远离京城多年,回来后也没怎么打探过各府内院的事,没想到定阳伯府竟然败落成这个样子了。这定阳伯夫人也太没有远见了,便是她现在没有嫡女,她的儿子就不娶媳妇了?她以后就没有孙女了?”
“所以圣人才说‘娶妻娶贤’,要我说给泽哥儿娶媳妇,模样根基倒在其次,横竖泽哥儿的身家也没有多厚,他又是个有骨气的,不肯受咱们接济。主要是挑一个性子温和、见过世面,上能出得厅堂下能入得厨房的。便是门第差些,倒也没什么。反正泽哥儿有咱们拉扯,又有他师傅在,也不用再找什么豪门靠山。”
沈侯爷揉揉眉心:“可惜了,他是咱们自己家的族人。但凡是个外甥之类的,我定将英姐儿或莲姐儿给嫁过去。也省的让别人家白捡一个样样出色的女婿。”
韩氏闻言,笑着摇摇头:“侯爷这话可是错了,像侯爷这样乱弹琴,到时候害的可是两家人。”沈侯爷皱眉道:“怎么会是害他们呢?”韩氏从旁边的橱柜,拿出一本账册来递给沈明昌:“你看看这本册子。”
沈明昌翻看了一下,只见这本册子是专门记载府里的几个庶子庶女的日常开支的。他刚开始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是后来看到沈英和沈莲这几个月的支出时不说话了。忠义侯府财力雄厚,韩氏生财有道,从来不会在表面文章上让人诟病。两个庶女每人每个月除了五两银子的份例外,另有首饰两件、新衣两套、绸缎两匹、脂粉、香料若干,不加房间里的摆设铺盖,其余的瓜果蔬菜、点心茶水都还没有放在里面。逢年过节打的贵重首饰什么的也排除在外,一个月就要三十多两银子。一年近四百两银子。而沈泽的全部产业一年的收入也就在五六百两之间,如今虽多了一个酱菜铺子,一个月撑死了多个几十两银子。要拿出三分之二的银子来养老婆,再出除去日常嚼用,也就剩不下多少银子了。看来,这高门大户的庶女也不必考虑了。小户人家的千金又缺少见识,就怕到时候会在男人后面拖后腿。
见沈明昌皱着眉头的样子,韩氏劝慰道:“侯爷也不必过分忧虑,我看泽哥儿是个心里有主意的。等有时间了,侯爷将他叫过来亲自垂询一番便是。”沈明昌点点头:“也罢,等乡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说吧。”
放榜这一日,林母一早就派了老刘头和小石头爷孙俩前去看榜。两人寅时就到了那里,原以为算早的。结果那榜单前面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就算是还没放榜,也拦不住大家伙争先涌后的心思。
林母站在垂花门前不住的念佛,悠然看小弟虽然面上淡然但是握着书本的指节也已经发白了,显然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好在她们没用焦虑太久,刚过辰时不久,就有一个面生的小子飞快着跑过来,大声说:“林大爷,林大爷,您中了,恭喜您荣登解元!”
众人都有些愣神,还是悠然较为沉着些:“小哥,你慢些说。可是我家小弟中了?”
那小子说道:“正是桐花巷林安然林大爷。”
听了这话,林家众人顿时大喜。林母连忙说:“赏。”芳草便将早就备好的荷包给了那小子一个。林母笑着问:“你是哪一家的啊?怎么知道我家的消息呢?”
那小子笑着回道:“回太太的话,我是前头枣花巷沈泽沈大爷家的,我们家大爷中了亚元,因着林大爷和我们家大爷的名次挨着,所以我们爷知晓成绩后就让我来给府上报喜。”
林安然笑着说:“还请小哥回去替我谢过沈大哥,待过几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访。”那小厮又说了些恭贺的话,便赶回去给主子回话了。
这个时侯,小石头也跑回来了:“给主子们道喜,少爷中了头名解元!”
饶是已经知道了结果,再听自家人说一遍,大家心里更有底气,林母高兴坏了,说:“也给他个荷包,看他跑的这一脸汗。”芳草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弟弟:“你怎么才回来啊?沈大爷家的小厮已经来报过喜信了,姥爷呢?”
小石头喘着粗气说:“人太多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挤到里面去,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了少爷的名字。我们原想着坐马车回来能快些的,可是看榜的人太多了,马车根本就走不动。姥爷便留在那看着马车,让我回来报信。”
一家子说笑着刚要进到屋里去,便听到巷子口传来一阵铜锣声。紧接着便有几个差役打扮的人喊:“恭喜林安然林大爷喜中解元!”接连喊了五六遍,加上敲锣声,附近的邻居都听到声音出来打探。接着又走到林家人跟前报了一遍,然后递过来一张大红喜报。林安然抱拳笑道:“同喜同喜!请诸位差役大哥进去喝杯茶水。”领头的那个笑着说道:“多谢解元爷厚爱,只是兄弟们还要到别家报喜,恐不能从命了。”闻言,安然从袖筒里拿出早上悠然塞给他的红封递了过去:“如此,在下就不耽搁诸位的公事了!区区薄礼,请大家喝杯喜酒。”
周围的人家见到果真是这户新邻居家的孩子中了举人,还是头名解元。纷纷过来恭喜,便是旁边胡同的人家有听见信的也都过来贺喜。
一时之间,林家来了许多不请之客,将林家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像忠义侯府这样的豪门大户,自然有自己的特殊通道。还未张榜时,沈明昌已经知道了沈泽考中了亚元,他笑呵呵的对韩氏说:“这下大舅兄应该对泽哥儿没什么意见了吧?也不知道解元是谁?”
韩氏自顾自的掀着盖碗,没有理他。
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九十二章 回乡祭祖
报信的小厮说:“奴才打听了一下,解元叫做‘林安然’,以往没听过这名字。”沈明昌刚想说这名字听着很耳熟啊,就听韩氏激动地问:“你说解元叫什么?可是叫林安然?”
那小厮回道:“正是叫这个名字,安全的安。”韩氏又问:“你可知道这林安然的家庭住址?”
小厮摇摇头:“不知道。”这时,又进来一个小厮回禀道:“回夫人的话,大管家说刚才去打探过了,今科的榜首正是桐花巷林姑娘的小弟林安然林大爷。大管家让问夫人,要不要送份贺礼过去?”
韩氏笑着说道:“当然要送。刚才我听了这名字,还怕弄混了呢,没想到真是安哥儿这个孩子。往日我就看着他是个灵透的,没想到竟然一下子考中解元。飞絮,快,你马上去备一份厚厚的贺礼,亲自给悠然家里送过去。她家里这会子必定忙乱得很,你多带几个手脚麻利会看眼色的丫鬟婆子,去帮衬一下,若是晚了,只管在那住下。我让人给你们送铺盖。”沈明昌疑惑的问:“这解元是谁啊?你认识?”
韩氏说道:“侯爷也是见过的,就是我以前的那个大丫鬟轻柳的弟弟。”沈明昌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怪不得我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我记得这个小子倒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然一下子考中了解元。他才多大年纪,真是少年英才了啊!我那有一块旁人送的极品端砚,你让她们一块加到礼单中去。”
飞絮连忙下去预备了一份贺礼,韩氏犹嫌减薄:“便是没什么来往的人家中了举人还要送几百两银子的东西呢,怎么自己家反而小气起来了。罢了,给的东西再多她们也不一定合用。把二百两贺银改成五百两吧。”飞絮答应着,填补好了以后带着丫鬟婆子坐了两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林家。
悠然正在那忙的不可开交呢,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人,一会要茶一会要点心的,虽然东西都预备下了。但是刘嫂几个终归是见的世面少,平日倒罢了,一到了这时候反而畏手畏脚起来。一时间出了好些差错,得亏众人都是来道喜攀交情的,倒也没人在意这个。只,悠然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觉得失了体统。何况大部分的人都是带着贺礼来的,家里的下人竟没有一个识字的,这个时候总不能让他们姐弟两个亲自去接誊抄礼单吧。没有人誊记礼册,就怕到时候不好回礼。
正在这时飞絮来了,她见到客厅的场景后,将带来的贺礼找了个角落一放。给跟来的小厮、丫鬟们分派了一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宅子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大门处有专门负责招待的小厮,有誊记礼品的,茶水间里有专门烧水的、泡茶的,还有专管清洗茶杯的等等,不一而足。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临近晌午,这些人才渐渐散去回家吃饭去了。安然亲自在门口相送,并一一告知:“因明日就要回乡祭祖,五日之后,在家里备上酒席,请大家来吃酒。”众人都答应着去了。林母听见儿子说要回去祭祖,才想起来还没往老家送信呢。连忙把老刘头叫来,让他赶紧架着马车回去给林大伯报喜去。
悠然这才有空和飞絮说些私房话,中午也懒待做饭了,从酒店教了两桌酒席来大家吃了。这次没有喝酒,两大桌子菜倒是被吃的挺干净的。
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来了一大波道喜的。一家子少不得又打叠起精神来招待来宾,直到日落西山后宾客才慢慢散去。
飞絮听她们明日还要回家祭祖,便笑着说:“你们既要回去,这宅子里也不能没有个看门的。万一再有过来送礼的,让人白走一趟也不好。不若我就留下来,替你看几天门吧。”
悠然说道:“这怎么行?你还要回府当差呢!”飞絮笑着说:“我既然这样说,自然是得了夫人的嘱咐,夫人身边也不缺我一个,你只管安心回去就是。这里,我替你看着。”以眼下的境况来说,悠然也没有什么推辞的余地,反正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就不怕再多这一遭了。
韩氏收到飞絮让人捎的口信后,连忙让丫鬟收拾了她的铺盖、妆奁过去。又吩咐那个婆子道:“让你飞絮姐姐安心在那住几天,等忙完了,不说她妹子要谢她。便是我也要赏她的,让跟去的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都安心听侯差遣,别因着在别人家里做事就偷奸耍滑。回来要是让我知道哪个落了侯府的名声,必定严惩不贷!”
婆子回到林府后将原话说给飞絮听,恰好侯府来的下人们都聚在前院等候吩咐呢,飞絮站起来说道:“夫人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两天务必要打叠起精神来,好好做事。在侯府,出了岔子不过是肉烂在碗里,自家人怎么都好描补。现如今可是在外面,谁要是不听差使,也便不用在这里了,直接回家去便是。夫人那里自有我去请罪。”众人连忙称是。接着飞絮又笑着说:“说来,这样年轻的解元老爷,不知多少年才出一个,大家能有机会亲自伺候一回,沾些文气,说不得下辈子转世投胎也能做个解元郎呢!”说的大家又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林家人便坐着侯府的一辆马车往林家村赶去。还没到村口呢,就见到村子的大松门上张灯结彩的,许多人在村口那等着哪。那赶车的马车也是个机灵的,连忙喊道:“解元郎回来了!”
原先大家看这马车眼生,还不敢认,如今一听这话,都围了过来。一家子都在马车上坐不下去了,纷纷下了马车,被簇拥着往家里走去。
当日下午申时便是林大伯查好的吉日良辰,一应贡品等物族人早就备好了。到了时辰后,宗祠中门大开,阖族的老少爷们,凡是在家的,都有须发皆白的老族长亲自率领,给老祖宗们磕头上香。安然第一次跪在了祠堂的最前面一排,只比老族长的位置稍稍靠后些。祭拜结束后,老族长亲自拿笔哆哆嗦嗦的将这一喜事记在了家谱上。要说林家村,百年来也出过不少的举人秀才,但是解元还是第一次有。对此,族人们都是喜气盈盈、与有荣焉。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再次双更,不要太爱我奥……
第九十三章 李文博
按林家母子三人都不喜张扬的性格,原想着这事就在家里摆上几桌酒水请自己家的族人喝些酒水就罢了。没成想,第二日一早,就有县太爷、学政大人并一干衙役敲锣打鼓的抬着一块解元匾来了。
悠然第一次知道,还有解元匾这个东西的存在。在她看来,这匾就是一块黑色的木板,中间用金色大字写了解元二子,然后左下角是一行小字,上写着“康德十三年四月”。匾上面还挂了一块红绸,挂在大门口处,这不知道的远远一看还以为是谁家成亲呢。
让县太爷这一弄,大半个白水县都知道这事了。于是来贺喜的人更多了,许多人都是带着厚礼来的,不招待一下似乎也说不过去。于是,林母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交给大堂哥林逸然去采买菜品等物,摆上三天的流水席。林逸然接过银子笑着说:“二婶,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林逸然办事也很有效率,不到两个时辰,林家的院子里外就摆好了七八张大圆桌。村里专做喜宴的大厨也过来帮衬,红烧肉的香气已经弥漫了大半个村子,引来许多孩子在门外张望。
在村子里摆完流水席以后,也没顾上歇息两天,把家里收拾利落了。一家子回到京城的宅子里,又忙活了四五天之后,才算是消停下来。
都忙活完以后,悠然给侯府来的丫鬟婆子们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封,将人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又将自家最近收的礼物中挑出几样还算新奇的,让飞絮带回去给韩氏,这次韩氏帮了那么大的忙,又给了那样厚重的贺礼。一家子少不得要亲自去趟,这些就算是稍稍给些回礼吧。当然她给飞絮的也不是普通的红封而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里面装了一对镶红宝的赤金葫芦纹耳坠。
在家歇了几天,提前派侍墨也就是小石头去沈府递了拜帖。然后第二天一家子带着厚礼都去了沈府。
到了沈府,安然自然是被小厮引着去见沈明昌了。安然和林母则去了月华院,到了月华院门口时,林母不由的心里有几分紧张。悠然安抚道:“母亲,没事的,有我呢。”
到了堂屋以后,林母只看到满屋子莺莺燕燕、花团锦簇的,原来姑娘们都在这里呢。韩氏见她来了,亲自走到门口相迎:“林太太来了,快些屋里坐。”然后指着姑娘们说道:“这是我那些女儿们。”一一给林母引见不提。
林母原先觉得这一日会很难熬,谁承想韩氏的态度亲切和善,说的也不过是些养儿育女的家庭琐事。便是包括郡主在内的几个姑娘也没有出言不逊的,到用午膳时,林母已经能和诸人都说上几句话了。
到下午往家走时,安然高兴的对着母亲和姐姐说:“母亲,姐姐,我今日已经拜了师傅了。正是赫赫有名的韩诚明韩帝师,如今明和书院的院长。沈泽沈大哥是我的三师兄。师父说改日再给我引见另两外师兄,师傅还给我赐了‘维新’二字做我的表字。”
饶是已经知晓一些内幕,母女二人还是非常高兴。林母更是激动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安然回家后略微收拾了一下,第三日一早便带着书籍等物去了仰天山下。林母想让捧墨跟着过去伺候,安然却说:“连师父都是事事亲为,我这当学生的带什么小厮?”见他这样说,林母也没有坚持。只让老刘头驾车将他送到书院门口。自安然走后,家里又渐渐归于了平静。
自经历过那日的手忙脚乱之后,家里几个下人的素质都体现出来了。对于几个上了年纪的,悠然是没什么指望了。但是几个年纪小的,还是可以调教一下的。她找出一本弟弟启蒙时的千字文来,自己又抄了三遍,分给每人一份。然后每天教十个字。也不硬性规定每人必须全部学会。但是对于贫寒人家的儿女来说,能有一个识字的机会真的是千载难逢。如今小姐愿意亲自教导她们,三人学的都很是用功。
且说安然的同窗李文博也考中了举人,虽然名次比较靠后,但是终归也是成了举人老爷了。那日他兴冲冲的让人去林家老宅报喜,请他到自己家里喝酒,也是显摆显摆的意思。结果那人只拎着一份礼物回来了,他笑着说:“举人老爷,您的这位同窗也是有运道的,竟然中了头名解元。比您的名次还要靠前一些,真真是少年英才啊,举人老爷,解元郎说了,因着家里还要祭祖等事要办,实在是脱不开身。想来李兄也是忙的不可开交,等忙过了这几日,自有相聚的机会。”李文博扯了扯嘴角,笑着谢过了传话的那人。这个同窗当真是好运道,竟然一下子就考中了解元。不过这又不是科举,解元和举人也差不了多少。
待他中举的消息一出,原先看不起他们孤儿寡母的村里人都上赶着过来道喜。知道他家艰难,也有送点心的也有送茶叶的,瓜子、花生等等,每人过来都不曾空手。便是原先离着他家远远地舅家一家子也扬着笑脸提着礼物过来恭贺。
镇上的几家大户都纷纷送来贺礼,一个族里的富商送了五百两银子,还有一个乡绅直接送了镇上一座三进的宅院,比林家的宅子还略大些。这是他从记事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奉承。然而这些人的恭维并没有消弭他的意志,李文博反而愈加坚定了向上的决心。如今只是个举人,就有这么些人上赶着过来恭维,将来若是中了进士做了大官,甚至是封侯做相呢?如此一想,他又觉得同窗家的那个姐姐有些配不上他。毕竟是丫鬟出身的,将来他若是发达了,岂不令人耻笑他娶了一个丫鬟出身的老婆?只是林家那个女孩的确是与侯府的夫人、小姐们感情颇为深厚。娶了她,倒是也能得到不少的助力。
一时之间,李文博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
第九十四章 媒人是谁?
李文博的这些龌龊心思若是被悠然知道了,怕是她会提着刀砍了此人的心思都有。
便是他没有这些心思悠然也是看不上他的。但是她看不上此人却有别人看上了李文博。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文博老家一个极有钱的大富商。这人姓周,人称周老板。周老板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长孙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只是他还有一个幼女,今年才十七岁,是他的老来女,因长的在诸儿女中与他最是相像,因此也最得他的宠爱。周老板祖上三代经商,到了他手里家里已经攒下了不少的家财。他对赚钱就不是那么的热衷,一心想要考科举改换门庭。但无奈自己实在是没有那点子灵性,考了半辈子也没考上个童生。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儿孙备上,好在二儿子终于在几年前考中了秀才功名。若是家里再出一个举人,那便可以改头换面的称为耕读之家了。只是,二儿子的水平到了秀才也就到顶了。于是,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女儿身上。若是能找一个有前途的举人女婿,他成了举人的岳丈,那说出去,也会被高看一等。若是这个女婿再进一步,考中进士?哎呦喂,那就更了不得了。
想想都觉得过瘾。恰好这次放榜后,周老板在一众半大老头中,发现了李文博这颗鲜嫩的青葱头,怎么能不激动?这可是他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周老板是在生意场摸爬了几十年的人物,李文博眼里藏着的那点子对商人的蔑视,他岂会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他自有妙招。此时,谈婚论价那都是父母的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嘛!
正在李文博四处赴宴、到处参加文会的时候,周老板已经派人将李母哄得服服帖帖的。当李文博知道这事的时候,两家都已经换了婚书了,这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当看到这封婚书的时候,李文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准备仔细看看。这时,就听李母说道:“不用看了,这上面就是你的名字,为娘已经给你定下了这门婚事。女方是县里大富商周老爷家的嫡女,人品温柔、嫁妆丰厚,也算是良配了!”
李文博扬着婚书不可置信的问:“良配?母亲你就这点子眼光吗?不过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就能称作良配?这好歹也是我的终身大事,母亲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就这样擅自决定我的婚事。”
李母冷笑着说:“问你?哼,我看你自中举以后是张狂的不成样子了。你也不想想,你现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一没恒产而没靠山的。你还想娶公主郡主不成?”
李文博喃喃的说道:“那,最起码也该娶个官家小姐啊,也好有个靠山啊。一个富商之女,能有什么见识?”
李母见儿子呆楞的样子,终归是有些不忍。于是柔声说道:“乖儿子,我是你娘啊,你心里的志向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以咱们家现如今的状况,你是娶不到大官家的嫡女的,娶个庶女回来又能得到岳家多少照应?小官之家的女儿能有几分嫁妆?周家虽然只是商户人家,但是周家闺女的嫁妆定然是丰厚无比。到时候有了周家的银钱支持,你便可以一心读书,将来考中进士以后再上下打点一番。等你功成名就的时候,自然就有了挑选的余地了。”
李文博皱皱眉头:“抛弃发妻是会被人不齿的。”李母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谁让你抛弃发妻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便是一时病重难治也是常有的事。”
当这话轻描淡写的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李文博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母亲。此刻,他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颇有相似之处的脸庞,突然觉得血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