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节

  而后伸手松开陆景行,开始套衣服。陆景行见她如此动作,有些疑惑,只听她道,“行李收拾好了?”
  “带了两套工装,”参加丧礼不宜穿得太过随便。“你去冲个澡,我再给你找套衣服,”说着神经病,掀开被子下了床,耷拉着拖鞋进了衣帽间。
  男人心头暖意环绕,转身进了浴室。
  这是凌晨四点清悠远的卧室里的气氛,算得上是格外融洽。
  夫妻二人之间依依不舍,恩爱了一番,未到极点,而后陆先生开口解释,陆太太表示理解,主动起身伺候陆先生。贤内助,当真是贤内助。男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沈清恰好将衬衫与西装递过去,当着面直接往身上套,许是时间比较匆忙,连领带都被系上。
  沈清看着陆景行离开,上了直升机,然后轰隆声响遍整个清幽苑的上空。古语云,晨钟暮鼓,钟象征开始,鼓象征结束。
  二零一二年五月二十八日戌时,m国一代元老开国大将顾老先生仙逝。
  享年八十有七。
  亲悲友痛举国哀悼。沈清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已经是29日清晨时分了,而且,还是陆琛早餐时分在餐桌上说了一嘴,不然她是不知道的,老爷子清晨并未出来用餐,许是心情受到了影响,苏慕细心吩咐林安准备早餐端到书房去。早餐时分,餐桌上的气氛尤为低沉,沈清低头用餐,苏慕时不时叮嘱她多吃些,而陆琛并未言语半分。
  下午时分全国新闻发出,一时间,网络上自然少不了有人在哀悼老爷子,也少不了有人将顾爷子生平事迹发出来,摆在众人眼前,让人顶礼膜拜。
  29日这天苏慕格外的繁忙,里里外外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而她全程在忙着与这些人交流,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沈清知晓,许是顾老爷子仙逝让首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而苏慕作为总统夫人,必须稳住这些细微的变化。“清清,”她正晃神间隙,苏慕在身后轻唤了她一声。回眸,对上她担忧的目光。
  “怎么了?”她问。“见你在晃神,喊你一声,”苏慕简简单单的话语说出来,带着一丝丝浅笑。
  这日沈清给陆景行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响了许多声依旧未有人接听,第二次讲电话拨过去,还是未有人接听。直至凌晨时分,男人一通短信过来,真心看到了,别回了一通电话过去,每次轻柔的话语响起,“阿幽?还没睡?”“准备睡了,你呢?”她问。“要些时候,”男人的话语当中透着一股子疲倦。
  “要注意休息,”沈清这人啊,并不是那种会说好听话的人,难得今日关心陆景行,陆先生自然是高兴的。“好,”他应允。“何时回?”沈清问。“才来,丫头,”陆先生轻笑出声,而后靠在沙发上的人抬手捏着眉心,欲要消散疲倦。
  “哦……”她答,话语当中带着一股子后知后觉。陆景行听闻她如此迷糊的话语轻笑出声。
  不日之前老爷子传出身体不好的消息,陆景行心中便有担忧频繁前往汉城,只是为了防止老爷子突然去世,打的一个措手不及。许久之前沈清可能不会理解陆景行的这种做法,但身处首都之后,各路妖魔鬼怪见多了,各种心机手段见多了,突然能理解陆景行身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不易。成大事者,必定有诸葛之谋。“想我吗?”
  “还好,”某人万分诚实回答。而正是这万分诚实的话语,让男人的面色寒了寒。
  “还好是什么意思?”他问。“可想可不想?”他再问。“……”沈清默,找不到话语来解释这两个字到底是何意思,也只能任由陆景行巧舌如簧将她怼回来。
  夫妻二人聊了些时候,但时间不长,陆景行那侧似是有事情在等着他去解决,聊了几句二人收了电话,然后沈清将手机搁在床头欲要休息。恰逢其时的一条短信进来。
  【高董那边查到人了】章宜的一通短信简短的几个字,告知前两日围击高亦安的那群人查出来了。她心头一颤,而后一通电话过去,全然是忘记了陆景行离开时叮嘱他的那番话语。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何时回来?
  汉城的事情正在热火朝天地解决,陆景行忙得分身乏术,一代革命老将的去世,注定要给这个国家带来不小的动荡,身为这个国家的巅峰人物,不可能坐视不管。
  毕竟整个m国都是他们陆家的。而首都高亦安被人袭击就证明在这个城市,有人想置他们于死地,而沈清与高亦安向来是站在同一战线,不可能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管,且无论如何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情。而沈清也万分清楚,如果这件事情解决不好,她在首都永无立足之地,众人只会恐惧她身后是陆家。人们第一时间所看到的是陆家的存在,而并非她本身。
  一个人想要实现自我价值,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代驾过程虽然漫长沈清却毫不在乎。
  这方,汉城俞思齐住所处,男人临窗而立,眺望远方,思绪飘远。
  窗外是并不大熟悉霓虹灯,身后,厨房传来烧水声,水壶的呼噜声在这静谧的客厅里显得尤为嘹亮。
  “夜景如何?”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男人闻言,垂在窗边的手缓缓握在一起,十指交叉,点了点头道,“一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俞思齐靠在客厅沙发后背上笑意沛然道,“比不上你首都公寓是真的。”陆景行身为天之骄子身家万贯,财富万千,无论身处哪个城市,来一套顶级豪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无论是他江城的沁园,还是首都公寓和清幽苑,都是顶尖的存在。
  路见行测模望了她一眼,轻校师生,而后笑意沛然,“那倒也是。”这两个男人一个有自知之明,一个毫不客气如此模样站在一起,当真是叫人看了笑话。“以前只是觉得沈清怀孕不想与她长久分开,再来是二人感情稍稍稳定,不能再有动荡,才会让你来了汉城,可如今,我后悔了。”
  将俞思齐送到汉城来并非是个明智之举,有得必有失,如果此时是他身处汉城,那么这一切都会好解决很多,只因他在汉城无牵无挂,俞思齐与顾言之间存在那么一段过往,如今顾老爷子逝世,那么这段过往摆在现实面前可能会束手束脚。
  直至不久之后,产生连环效应,陆景行才觉悔不当初。
  “后悔我不能像你一样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的结束这件事情吗?”俞思齐问。“后悔将你卷入政治斗争中来,”陆景行笑。
  每个人都会有所牵挂,他不怪俞思齐不干脆利落,怪的是自己让好友走上他的后路。
  “在哪里都一样,”俞思齐笑答。
  身后厨房水壶呼啸声停歇,俞思齐从沙发上挪开身子,转身迈步去了厨房,再出来,手中多了两杯清茶。
  “龙井……”陆景行端着杯子闻了闻,尚未细品,只闻茶香,便知晓是何。“狗鼻子,”俞思齐不客气点了句。“都说老一辈的人将时辰看的尤为重要,相信天道轮回,却不想顾老爷子临死前将自己的命理都推好了,”俞思齐说这话时,带着些许轻嘲。
  只有他们身处高位的人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像他们那些死在外面的弟兄们,那个不是风露雨淋在外,哪里有他们这那厉害。
  相交于俞思齐的冷嘲,陆景行较为淡定,这些……见怪不怪。
  “滚滚红尘古至今,人生苦短几十春,”人这一生,最终不过都是一把黄土而已。陆景行伸手端起杯子,看着杯子冒着青烟袅袅的热气,握在掌心的被子缓缓来来回回,看不清思绪。
  “顾轻舟这人,你觉得如何?”“是个断的清楚的,老爷子身体不好时,他便有了先见之明,”顾轻舟多年来身为汉城市长,且将这个城市治理的井井有条。
  又在老爷子病重时抽身干脆,以表顾家立场。足以看得出是个伶得清楚的。
  俞思齐这话落下来时,目光落在陆景行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深沉。“确实,”陆景行点头开口,目光依旧远眺。
  没有聚焦点。
  政治场,能拎得清楚的人不多,能在名利场抽身离开的人更不多,权利……有人终其一生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它的温柔乡里,而顾轻舟却能抽身离开,放弃名利,回归平淡,能做到如此的人,不多。多少人终此一生往名利场这个地方前仆后继,甚至不惜付出身家性命的代价也要在此地寻得一处立足之地。
  荣华富贵,尊荣权柄,常常会让人忘记初衷,忘记本心。这里是毒药也是罂粟。
  要么一击致命,要么慢慢削损。
  终究也逃不过一个结局。
  陆景行身处这个位置的顶端,踩着人上去,站在万人瞻仰的位置上,拨弄乾坤,搅弄风云,将朝堂之事制衡的井井有条。他生来就是当权者,自幼学习制衡之术,
  顾老爷子临终前与陆景行有长达一小时的会谈,而这其中言语是何,除了他们二人谁也不知晓。
  以至于俞思齐此番并不敢随意揣摩陆景行的心思。“日升月落,草木枯荣,生老病死,世事轮回,无人可幸免,身处高位,不见得有多幸福,在朝堂之上,除非你能坐上巅峰之位,否则,便永远会被人所提防,”就好比顾老爷子,明明是开国大将风光无限,可却在临终前依旧被人所提防。
  外人只瞰表面,局内人才知晓这当中有多暗潮汹涌。
  “历朝历代,从古至今,无论是古时帝王还是如今各国首脑,都如此,并非只有你这一处,”俞思齐端着茶杯在手中转悠着,说出来的话语平平淡淡,像是在述说一件全世界人都只晓得事情。闻言,陆景行缓缓侧眸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怕我辜负你们?”陆景行笑问。
  “辜负我们的前提是你不行了,不然……这个问题不值得担心。”“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陆景行问。
  俞思齐喝了口清茶,幽幽开口,“有……你跟沈清不好的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转而转念一想,那么多人陪着我,也不算差。”帝王的婚姻终究是充满太多无奈,陆景行在婚姻与权利之间做抉择时,何止是他一个人颤栗过?
  如今,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闻言,陆景行笑了,面上笑容真实随意,端在手中的杯子稍稍有些颤抖,以此来彰显陆先生的愉悦。“你倒是想的开,”陆先生揶揄。俞思齐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并非他想的开,只是事实本身就是如此。
  俞思齐这话看似随意悠然,实则是在提醒陆景行,别忘记他身后还有众多追随者。而陆景行笑,只是因为在他漂浮不定时,俞思齐给他提了一句醒。看似轻轻浅浅,实则足以让陆景行狠下心来。不为别的,反倒是为身后那些人。
  陆景行在左右思忖,思忖俞思齐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如何才能让他不太过为难,而正当他纠结难抉择时,俞思齐的一段话足以让他定住方向。所谓知己好友,莫过如此。
  顾家的丧礼并未有曾想过大肆操办,老爷子再是之前也是如此叮嘱顾轻舟,可一国元老,不大肆操办,怎能对得住他这几十年的头衔与对这个国家的付出?
  顾家的丧礼,无形之中在被推着向高处走。
  来往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有商场好友,有政界老友,如此来来往往的人让顾轻舟几度感到后背发凉。
  顾老爷子去世,原是想悄无声息直接火化了事,可军部一侧吊唁哀悼的新闻将顾家推上了风口浪尖,让所有人知晓此次事件。
  且纷纷上门表示哀悼之情。
  顾轻舟的后背整日整日都是凉飕飕的。
  这日上午时分,汉城市长俞思齐前来吊唁,顾轻舟见来人,落在身旁的手稍稍紧了紧,起身迎上去;“俞市长。”
  “前辈,”俞思齐回应,话语谦卑。
  “您里面请,”顾轻舟迎着俞思齐进去,而后俞思齐上香祭拜,一系列动作结束,二人站着攀谈了些许时候,俞思齐起身告辞。“俞市长,”行至门口时,顾轻舟开口。
  俞思齐闻言,缓缓转身,只见顾轻舟站在身后望向他沉重开口道;“前方雾气浓厚,俞市长可否指条明路?”顾轻舟实在是堪不破天家人的用意,换句话来说,是看不破陆景行到底是何用意。
  “道路依在,前辈莫要出轨就好,”俞思齐点到即止,话不多说,但简短的一句话对于顾轻舟来说已是提醒,他自然是万分感谢。
  连连道谢送人出去。
  实则,俞思齐如此做,本身就存在犯上,这件事情不该他开口,只是、、、、因为这是她的家人。
  汉城新闻全都被顾老爷子占领。
  而首都那方,苏幕正值忙碌时期,对于沈清多多少少有些松梳,这日上午时分,苏幕前脚出门,后脚,章宜一通电话过来,沈清让刘飞送其去公司,后者稍稍有些为难。
  沈清素来也不是个好说话的,面色阴冷望向刘飞,带着几分不悦,后者无可奈何,只得照做。公司内,章宜与沈南风等人正在办公室查看什么,沈清去时,章宜挪了挪位置道;“跟莫家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若是推敲的话,应当是莫家旁系关系中的一支。”“旁系?”她问,有些疑惑。“莫家的主干将在莫菲这边,旁系是莫老爷子第二个老婆生的儿子,也算是莫菲的三叔吧!”
  沈清伸手将手中包包放在一侧桌面上,沈南风起身,沈清顺势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上的监控录像,看了两遍,伸手将一旁的资料拿起来,细细阅览了一番,这越看,面色是越阴寒。
  “高董什么意思?”她问。
  “高董想经济制裁人家,但是、、、首都不是我们的地盘,实行起来不如江城顺溜,除非、、、陆槿言帮衬,”整个首都的经济命脉都握在陆槿言手里,即便他们此时有这个想法去制裁人家,但多少还是要缺点什么。
  沈清闻言,握着资料的手稍稍顿了下,除非陆槿言帮衬?
  陆槿言要是不帮衬她就做不了了?“除此之外呢?”沈清在问。
  “高董说,这方面的事情,您拿手,”很明显,高亦安将这件事情的主动权交给沈清。
  至于为何,章宜不知晓,但沈清确是心里一咯噔,就连是沈南风也不由的将目光落在章宜身上带着打量。
  高亦安此举,善恶难分。
  这日下午,沈清约见高亦安,二人在咖啡馆有长达数小时的交谈,屋外郭岩与章宜二人候在一旁,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章宜问道;“高董是何意思?”“暂且不知,”郭岩答。
  屋内,高亦安面前的一杯咖啡冒着青烟袅袅的热气,而沈清眼前的一杯白开水一时如此。
  她伸手,白皙的指尖落在杯璧上缓缓来回,良久之后,轻启薄唇询问高亦安;“相信是莫家?”“信不信很重要?”男人问,伸手端起咖啡浅酌了口,袖子高推,露出一截小臂,隐隐约约的,沈清能看见他白衬衫下的纱布。“你我之间现在万分清楚局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要什么,”多年前,高亦安就是以这样的语气将她坑的体无完肤的,如今再度重演,竟然让沈清觉得有些恍恍惚惚,难以辨别今夕何夕。沈清修剪得宜的指甲落在杯璧上缓缓敲击着,不轻不重,随意而为之;“首都是陆槿言的天下。”
  “那是以前,”高亦安笑,话语中带着些许讥嘲。
  闻言,沈清笑了,端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而后浅浅淡淡道;“也是。”那是以前。
  现在、不一定。
  世事如棋局局新,谁知晓下一秒这首都是谁的天下?这日下午时分,苏幕回到总统府未见沈清人,心里一咯噔,询问林安才知晓出门了。
  于是乎,尚且还未来得及喝口水的人拿着手机给沈清拨电话,那侧不过是数秒的时间便解气了电话。如此快速。
  “清清?”“母亲?”她话语软软淡淡,如同往常一样。“该回来了,”苏幕言语话语中透着一股子焦急,为何?只因陆景行临出门前明确告知她,让她近期不要出门。
  且将所有事情告知她,让她知晓重要性。“好、”沈清答,话语淡淡,而后撩了电话,伸手将手机搁在桌面上,望向高亦安,后者靠在椅背上平淡按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丝浅笑。
  而后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怕什么?”她反问。“怕陆景行知道了跟你没完,”高亦安直接了当开口。沈清笑了,与其说怕陆景行知道了跟她没完,她更怕的是自己孤身在首都一无所有。
  她身后是有陆家,可陆家,终究是给不了她安全感,她想要的,只有自己才能挣到,自己自己才能给。
  视线缓缓落向窗外,话语有些飘忽,带着一股子深不见底的沧桑;“我只怕立在这繁华都市之中,除了婚姻,一无所有。”陆景行对她好,她万分感谢,但也清楚,婚姻与陆景行来说,抵不过权利。高亦安一声冷嘲打破静谧的环境,而后开口道;“很庆幸,我至今孤身一人,未尝到婚姻的苦痛。”冷嘲热讽,不屑、高亦安的语气用这两个词似乎诠释不出来。
  下午一点,沈清回到总统府时,苏幕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见人回来,起身迎过来,柔声浅问;“吃了?”“吃了、”沈清点头作答。“累不累?上去休息会儿?”苏幕在问。
  “母亲去休息吧!”苏幕眼眸中难掩那股子疲倦。
  苏幕望了沈清一眼,这一眼中带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些情绪隐藏在心底,不敢轻易拿出来。“母亲近来很忙?”沈清见苏幕望着自己,满腔话语到了嘴边欲言又止,便开始找了个话题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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