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等会,您帮我看个人,看看他可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叶信芳说道。
“不把脉,看的不准。”望闻问切,光看一眼老大夫没有绝对的把握。
“无事,这个人的问题比较明显。”叶信芳眉头紧锁。
两人就在路边的偏僻处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那位李公子跟另一个书生一起,举止亲密的往私塾里走,叶信芳偷偷的跟老大夫说道:“就是个子矮的那个,您帮我看看。”
老大夫不过一眼,就瞪大了眼睛,凑到叶信芳耳边问道:“这位公子,他跟你什么关系?”
第45章 承诺
“您觉得呢?”叶信芳反问道。
“你这个臭小子!”老大夫狠狠的打了他一下, “你媳妇怀着身子, 就出来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您想什么呢,这小子我看着就觉得不对劲, 那方面的,想让您确认一下。”叶信芳想了想压低了声音, “我朋友的妹妹, 打算与他家结亲, 我觉得不妥当, 托您来看看。”
老大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找我看就对了,我老人家行医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
叶信芳眉头挑了挑,“您看出什么了?”
“你觉得是什么?”老大夫笑眯眯的问道。
“不足之症?”叶信芳故意问道。
老人家又是一下子, “还装,人家肛裂这么明显, 你看不出来?”
“哎呀,你这个老人家, 说话口没遮拦, 怎么也不修饰一二, 我可是个读书人,污了我的耳。”叶信芳打趣道,还做出一副捂耳朵的样子。
“看他嘴唇和眼睛就知道了,再加上走路的姿势,承受力有点差, 气血两亏,再一直这么下去,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叶信芳没想到李公子身体这么差了,更没想到这古代的大夫,说话都这么直白大胆的,你真的是老中医而不是老司机吗?
“您看得清?这都能看出来?”
叶信芳只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寻常的眼睛嘴巴。
老大夫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最近火气好旺,你老婆怀着身子,憋着很难受吧,难怪难怪……”
“老人家懂真多,不是说光看没把握吗?”叶信芳赶忙打住他的话头。
老大夫冷哼一声,“还以为你给我出多大的难题,一目了然,根本不用把脉。”
叶信芳再三请求老大夫保密,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了,就更不敢将叶珑嫁进李家了,这种事也不好宣扬出来,倒不知道怎么跟张氏说了。
回到家中,叶珑还是老样子,呆呆的坐在墙角,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年多朝夕相处,叶信芳也不忍心看她这般模样。
“李家的亲事作罢,你别难过了,哥哥不会害你,一定会给你找户好人家。”叶信芳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叶珑神色不变,直愣愣的开口,“没有李家,还有王家……”
“你还能不嫁人?”叶信芳叹了口气,若是在现代还可以不结婚,但古代女性一旦过了十九还未嫁人,就要交罚款,叶信芳不在意那点银钱,杨慧也是好相处的人,只是众口铄黄金,叶家族里不会放任叶珑不嫁人。
叶珑的事情,让叶信芳焦头烂额,还是杨慧劝他跟张氏实话实说,虎毒不食子,张氏虽然看重钱财,但叶珑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张氏听了果然怒气冲天,恨不得立马冲到李家去打一顿,最后还是被叶信芳给按下来了。
“相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胡捕头吗?”杨慧试探着问道,想起自己这两天看到的,“这几日,常见到胡捕头在外头徘徊,一听到开门声,又跑了,我想,他还是很有心的。”
“慧娘,婚嫁之事,不是这么算的,心诚并不是全部,况且他连站在我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又是那样的出身,还是你真的觉得,有情能饮水饱?除非他能做出非常大的努力,不然叶珑嫁过去就是吃苦。”叶信芳很相信胡捕头的为人,但男婚女嫁却没那么简单。
杨慧看着叶信芳,若有所思,许久方才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怕小妹跟着他吃苦,不敢说,可错过了这个人,小妹怕是再难找到一个如这般真心实意的。”
叶信芳不高兴的道:“他动都不动一下,难不成还要我亲手推着他走?”
第二日叶信芳出门晨练,刚走没两步,便遇到了巷口等候多时的胡威武。
“叶兄,听说,听说你家看上了李家那位读书的公子哥?”胡威武迟疑着,终于说出了口。
叶信芳叹了一口气,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暂时没有定下来,还在考虑当中,不过我想十有八九了,若是能知道这李公子的为人如何就好了,这样我娘她们更放心,胡兄弟,你是捕头,人面广,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位小公子的品性,毕竟关系到姑娘家一辈子,还是慎重为好。”
胡威武愣了愣,回转过来,立马答道:“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心机叶见他答应,又故意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不瞒你说,我娘心里对他很满意,估计打听不打听,结果都一样,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不,不,不,要打听的,顺手的事,叶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说完怕他改口,接着道:“我这就叫捕房的兄弟们打听一下,你等我几天。”
不待叶信芳应承,转身就跑。
叶信芳心底想着,小妹,就当我最后帮你这一把了。
当天下午,就见胡威武神情低落的跑来找叶信芳,“能不能换个人?”
“换谁?”叶信芳问道。
“除了他,叶姑娘配得上更好的,这个人出除家产丰厚,还有什么?”胡威武两眼都满是焦急,生怕木已成舟。
“有钱还不够好?他哪里有问题?”叶信芳故作不知。
“哪里都不好。”胡威武委屈的低下头,想到自己跟踪了一天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很痛,像是已经看到心爱的姑娘掉进火坑后绝望的模样,“这个人,绝对不行的,他喜欢男人。”
叶信芳故意道:“喜欢男人也好啊,起码不会被外面的女人勾引,闹出私生子什么的,他家心有愧疚,彩礼肯定给的丰厚。”
胡威武两眼睁圆,瞪着叶信芳,“叶兄,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一点彩礼,就要卖了自己的妹妹,我真是看错你了!”
叶信芳看着他双拳紧握,脸上因为生气青筋毕露的脸,“怎么,还想打人?”
“我,我,我不打人,我骂死你!你个混账,狼心狗肺!见利忘义!”胡威武气得眼睛通红,身体直发抖,到底却没有动手,翻来覆去就骂那几句,“我看错你了!”
再怎么生气,也不动手,叶信芳在心里舒坦了一些,接着开口道:“这世道女人本就艰难,不是冷漠的丈夫,还有难缠的婆婆,陈家之前那个媳妇,听说就是被她婆婆磋磨死的,可怜啊可怜,据说死的时候都不成人形了。”
“别人是别人,她不一样,你不能这样做,你承诺过的,要让她嫁得好,丈夫疼宠,幸福一生!”胡威武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忘了。”叶信芳故作冷淡,“我们叶家的女儿,不一定要嫁得好,但一定要嫁得富贵,这样才能帮衬娘家。”
“你明明说过的,上次那个小兔崽子退亲的时候!”胡威武只觉得自己都快捏不住拳头了。
“场面上的话,胡兄居然当真?”叶信芳反问,挑了挑眉继续道:“再者说,胡兄明明在午睡,怎么听到的?”
胡威武别扭着脸,“你们说话那么大声,都吵得我睡不着觉了。”
“没想到你还当了一回隔墙君,我家小妹嫁给谁,跟胡兄也没什么关系,这次谢谢你了,其他的,还请自重。”叶信芳冷冷的说道。
胡威武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怎么会跟我无关……”
“为什么你会觉得跟你有关?”叶信芳直直的看着胡威武。
“我希望她过得好……每天都开心……”胡威武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有什么立场?凭什么这么说?”叶信芳继续逼问。
“因为我……心悦她……”胡威武心一横,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你又做了什么?言语威胁她的哥哥?还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
胡威武被逼问得连退好几步,神色间满是灰败之色,“她应该幸福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只有做与不做,事在人为。”叶信芳只觉得看着这个愣头青,心塞的不行。
“做与不做?”胡威武喃喃自语,许久才能明白他的意思,看着叶信芳,两眼亮得惊人,语气坚定,“叶兄,我想求娶令妹!”
“你愿意付出什么?”叶信芳问道,感觉自己像是引诱别人交换灵魂的恶魔。
“给我一个机会,我有什么付出什么,军籍又如何,我努力挣钱,迟早会有换籍的那一天,叶兄,我求你。”胡威武两眼都是乞求。
“你有公职,难不成鱼肉百姓?”叶信芳有些好奇。
“除了公职,我还有一把子力气,总能找到生财的路子,事在人为,总能想出办法!”
叶信芳心里翻了个白眼,早这么想哪有那么多事。
“挣了钱给谁?”
胡威武两眼清明,神情满是认真,“给小珑!”
“还有呢?”叶信芳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我会成为比张平安好十倍的人,会对她特别好,宠她、疼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这是当初叶信芳对张平安说的话,没想到胡威武还记着,叶信芳点了点头,提醒道,“我娘可等不了太久,下一次乡试是什么时候?你的时间不多了。”
第46章 府学
安顿好家中的事宜, 叶信芳就与宋修之一起赶往府学入读。大约是奇货可居的心理, 张氏有考中举人的大饼吊着,经过叶信芳夫妻轮番劝说, 这才愿意将叶珑的婚事拖一拖。叶信芳与叶珑谈过之后,她也不再是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整个人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 他也只能感叹女大不中留。杨慧的身子已经快五个月, 叶信芳也很想在家中陪着, 但时间不等人, 家里人也希望他以读书为重,族里也很看重进学之事,再三跟他保证照应他的家人,加上隔壁就住着牛高马大的胡威武, 叶信芳终于放下心来,外出求学。
府学作为古代官方的办学机构, 大多与祭祀的孔庙合为一体,故而又称“庙学”或者“学庙”, 西宁府府学所在地位于东城区的西北部, 府学的西部是学宫和孔庙, 东部是文丞相祠,再东为文昌祠。
县学还招收一两童生填补生源,但到了府学一级,基本全是秀才。府学一共有四十个廪生名额,这一下子增加了三个, 还是级别最高的院试廪生,府学原有的廪生队伍中就有三个人降级成为增广生。
秀才一共分为三个等级:廪生、增广生、附生。廪生资格获取除了在院试中获得前十名,另外一个途径是每年秀才岁考取得前十名,而廪生之下便是增广生,增广生府学也只有四十个名额,虽不享受廪米供奉,但若是廪生空出了名额,就由增广生优先补上。而附生,一般是刚入学的普通秀才。
一路上宋修之脸色平静,小小年纪不悲不喜,除了他娘亲自送他上车,宋府没有其他主子出门相送,这次随车来府城的只有老管家一人,帮忙办理二人的入学事宜,因送行的家人不能久留,老管家很快就告辞了。
临走前老人家对宋修之叮嘱了又叮嘱,又偷偷摸摸的拉过叶信芳,殷殷嘱托:“我家老爷说,既是求学,便不能带书童奴仆之流,不然让其他生员看到了,影响不好。可少爷年幼,行事又有些……耿直。”
叶信芳这哪是耿直啊,就是没事找事,“老人家放心,我与修之一起,比他年长,自然要多多照顾。”
老管家叹了口气,“这主家的事情,老奴也不好多言,小少爷我打小看到大,说句放肆的话,就跟亲孙子一般,他除了言语无忌,太爱干净,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叶信芳见他一副要哭的样子,赶忙道:“修之是什么人,我知道的,省城的时候我给他全头全尾的带回来了,这次也一样。”
“多谢叶相公,要是没有您,夫人还不知要如何着急。”老管家跪下,郑重的磕头,吓了叶信芳一跳,赶忙将他扶起来。
再三保证,送走了老管家,叶信芳一转身就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宋修之,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脑袋,“老人家很关心你,怎么不出来送送他?”
宋修之脸色有些别扭,“他专门拉了你出来说话,我只能装不知道。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话,我这么大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虽然这般说着,却还是忍不住看着老人家蹒跚着离去的背影。
“你家不是在府城有房子吗?为何不举家搬回来?”叶信芳有些疑惑。
宋修之闻言,小小年纪,神色间竟然有些漠然,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在家待了没几天,大哥不小心摔了腿,我爹认为是被我克的。”
叶信芳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十分夸张的跳了半尺高,二十岁的青年蹦蹦跳跳,看着宋修之道:“你看,我就不怕你克!”
宋修之心下微暖,面上却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这么多人看着,丢脸死了。”
西宁府的府学是前朝传下来,只年年修缮,却未曾改建,因而住宿条件比较简陋,十个人一个小院子,两个人住一间宿舍,宿舍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卧室里并排放着两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