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皇后请说。”贺云开专心致志。
谢韫舜冷静的道:“臣妾近期不想受孕怀胎。”
“嗯?”
“臣妾需要避子汤。”
一字一字很轻,落在贺云开耳中很钝,他平静的:“朕有准备。”
谢韫舜抬眼看他。
贺云开起身,从床榻下的抽柜里取出一串药包,每包药上都写有‘避子汤’三字,他说道:“在皇后生下朕的皇长子之前,朕不能让别人受孕,就提前准备了一些,以便让其她女子及时服用。”
谢韫舜微微一怔。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问:“真的要喝?”
“要。”谢韫舜很清醒,当下不宜怀胎,道:“请皇上帮忙传木桃进来,安排她去弄。”
“皇后也准备了一些?”
“没有,木桃会去找御医。”
贺云开道:“不必如此,朕备的药是最好的御医所配的最管用的避子汤。”
“臣妾的意思,是需要尽快让太后知道昨晚我们圆房了。”
“她已经知道了,朕昨日傍晚已派人禀告了太后,我们即是新婚不久又是小别多日,朕与皇后圆房了,不慎使皇后筋疲力尽的昏睡。”
“让她知道臣妾喝下避子汤,恰能免她因昨日臣妾没有去拜见她而耿耿于怀的怪罪。”谢韫舜决定要喝并不是为了应对昨日没去拜见太后,只是顺便如此。
贺云开温言道:“太后知道了,谢大人也会知道,这种消息传的总是特别快,将会留有话柄。”
确实如他所言,谢韫舜可想而知爹知道后的震怒,况且如今她声名鹊起,传出服避子汤着实不妥。
贺云开明白她一点就通,仍旧平和的恳请声道:“好皇后,请行行好,朕不想面对谢家的追问和追究。”
谢韫舜道:“传木桃悄悄的煮药汤。”
“朕去传木桃为你备水沐浴。”贺云开道:“朕悄悄的煮,只有我们二人知晓。”
谢韫舜接受他的提议,抿了下干燥的唇。
贺云开出殿安排之后,回到床边,倒了一杯温水喂到她唇边,看着她弱不禁风的像奄奄一息的鸟儿,柔软的不堪一击。
待她喝了几口水,贺云开从案下取出炭火盆,放倒凳子做成支架。随手拆开一包药倒进装满温水的壶,水壶放在支架上,找出厚厚一摞书册,撕扔进炭火盆燃烧着,用以煮药汤。
见状,谢韫舜问:“烧书?”
“全是朕收集的艳情话本,朕以后不用看了。”贺云开漫不经心的道:“烧完这些煮不沸汤,朕就把春宫画册烧了。”
谢韫舜一时无言以对。
安静了一阵,她大方的问道:“皇上,昨夜圆房,臣妾落红了吗?”
贺云开撕书的手下一顿,定睛看她,她的神色从容不迫,他亦从容说道:“皇后明知故问。”
“臣妾落红了吗?”她偏偏明知故问,想听他说出,以免他留有心结。
“皇后觉得呢?”他偏偏不答。
谢韫舜郑重其事的道:“臣妾昨晚是处子,处子是不是都会落红?”
贺云开沉默片刻,道:“皇后想听朕说什么?”
“如实回答臣妾有没有落红。”
“没有。”
谢韫舜心下一惊,惊的是他平静的口吻,这是没有一个男子在圆房时不在意的事,他不在意?
贺云开温言道:“你何需在意。”
他竟然反过来安慰她?
“都说你与他般配的天造地设,而你凤冠霞帔嫁给的夫君是朕,能正大光明给你床笫之欢的也是朕,你那么好,委屈你了。”贺云开的语声保持着温和,“不管怎样,你别委屈自己,朕不在意这些,你更无需在意。”
他又使她哑口无言了,谢韫舜近乎茫然的望着他,他宽容大度到令她不止是震惊,还有些怜悯。
既然他真不在意,谢韫舜不再多言,亦不打算多解释。
不多时,木桃在屏风外道:“皇后娘娘,水已备好。”
谢韫舜尝试坐起,可身体酸疼的发软。贺云开已体贴的过来,道:“怪朕食髓知味后没有节制,朕抱你进浴桶,实在害羞你就闭上眼睛。”
她没拒绝,由着他抱。
贺云开知道她不矫情,温柔的抱起她,纯粹的抱着,轻轻的放进浴水里,便回到床边继续煮药汤。
在浴桶边服侍皇后沐浴的木桃看到凤体上的青紫还是吓了一跳,尽管昨夜她不放心的到殿外听到了皇后难耐的啜泣声。
谢韫舜闭目放松着身心,浸泡在温水里。昨夜历历在目的画面再次浮现,搅的她情绪复杂,微微蹙眉。命运无常,这不就是。沐浴之后,侍女为她穿衣梳妆。
谢韫舜不动声色的坐在窗前,等着服用避子汤,漫无目的眺望天际,休整精神。是的,她的精神乃至肉体被摧残了,狂暴的摧残,理直气壮的摧残,尽管她觉得‘摧残’一词不贴切,她的脑海里还是不断重复出现这个词。但是,她不觉得受到了伤害,他没有能力伤害到她,谁也没有能力。
贺云开的药汤煮好了,小心翼翼的取出汤汁,把药渣倒进炭盆里,烘干,燃成灰烬。
他捧着药汤走向她,她跟以前一样高贵而迷人,却多了些不驯的坚韧,散发着盛大的气息。
药汤温热,她接过,一饮而尽。
贺云开脉脉看她,看到她湿润唇角的药汁,他俯身,一吻落下,舔舐药汁,呢喃问:“是什么味道?”
苦涩的药草味道。
不用她回答,他自己尝着。谢韫舜没有动弹由着他尝,他的唇舌在她舌齿间轻轻的扫荡,很有耐心的,勾卷着,慢慢把她口中的药汁全舔入他腹。随即,他拥着她,深吻,用心的吻,无果的期待她的回应。
绵长的动作结束后,谢韫舜轻道:“臣妾想去见元惟。”
她需要了解清楚那坛酒是怎么回事。
贺云开平静的极至,道:“朕送你去。”
第24章 宜疼爱
贺云开抱着谢韫舜,把她从寝宫通过暗道一路抱送到贺元惟的面前。院中的梅花开得正盛,他心平气和的把她放在树下的藤椅上,轻拢着她的斗篷,温言道:“朕半个时辰后来接你。”
“好。”谢韫舜接受着他的体贴,捂着暖手炉。
目送着皇上离开,贺元惟递给她一碟核桃仁,见她气色不好,憔悴、脆弱,似乎刚经历过莫大的折磨,疼惜的问道:“皇上对你做了什么?”
“夫妻间的事。”谢韫舜大方的随口一说,冷静问他:“昨日那坛酒怎么回事?”
贺元惟沉稳的问:“那是我去年埋的酒,你饮用它时,刚从地下挖出不足一个时辰,有什么问题?”
“酒里被下了药。”
“下药?”
谢韫舜清醒的道:“元惟,你没有察觉到?”
“没有。”贺元惟疑惑不解的道:“被下了什么药?”
谢韫舜也很疑惑不解,问道:“昨日我欲回去时,突然晕趴在竹案上,你呢?”
“我想扶你,刚站起身,皇上就进院了,抱走了你。”贺元惟坦诚的说着,眼神闪过阴郁,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他明朗眼神中的情绪。
谢韫舜一怔,问:“你当时状态清醒?”
“很清醒。”贺元惟意识到异样,问:“皇上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昨日进院接我时,我们都醉伏在竹案上,他带我回去之前,把你扶进屋放在床上并为你盖好被子。”谢韫舜坦言道:“我知道我并不是醉酒,是因药物原因,浑身无力但知觉灵敏。”
贺元惟显而易见的道:“皇上和我之中有一个人说了慌。”
确实如此,谢韫舜心下一惊的若有所思。
贺元惟沉着问:“你相信谁的话?”
谢韫舜冷静答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判断谁的话为真?”贺元惟清楚她异于常人的冷静,她的冷静能让她以置身事外的态度为人处事。
谢韫舜想了想,从容道:“无法判断。”
见她轻易的放弃了一探究竟,贺元惟严肃的道:“你误中了药物,如果他的话是为真,说明我们饮的酒里被下药;如果我的话是为真,说明你来见我之前已经中了药物。”
“不重要了。”谢韫舜认可他的分析,道:“这件事当前不再值得揪着不放。”
贺元惟定睛问:“舜舜,你在回避什么?”
“不是回避,是选择不追究。”
“你不想清楚真相?”
“无论你们是谁说谎,一时都难以查明真相。”谢韫舜暂不想揭穿查实,道:“你了解我,我不是凡事都要求立刻水落石出之人,不瞻前顾后,我认为事情在当前没有对我造成困扰,我就暂且无视之,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过于专注的深究一时得不到结论的事情,只会自扰。”
贺元惟了解她的性格,但不由得担心她,因为是贺云开说谎了,她中的药是贺云开下的?何时中的?他郑重其事的提醒道:“保持警惕。”
“当然。”谢韫舜眸色清亮的道:“岐蜢山剿匪已成,我们要做的下一件事是?”
贺元惟从怀里取出准备好的信件,递给了她。
展信看罢,谢韫舜赞同的笑了,道:“可以。”
贺元惟继续为她博取名声,“把它交给你爹,请他让此事顺理成章。”
“太后近期势必会紧盯着我不放,估计又要故技重施的限制我的行踪。”谢韫舜笑了笑,提议道:“你何不以把信件送出宫交给颜留的方式,把信件交给我爹?”
贺元惟犹豫了下,道:“不行。”
“我想办法尽快把它交给爹。”谢韫舜收起信,自是不能让他冒险,他说不行之事定然是绝对不行。
贺元惟慎重说道:“不要轻信颜留,除非有我的信件为证。”
“嗯?”谢韫舜不解,颜留不是他可用之人吗?
“保持应有的警惕不是坏事。”贺元惟信守承诺,不告诉她真实的情况,颜留不是他的人。
“当然。”谢韫舜可想而知他的关怀。
贺元惟看着她在慢慢吃着核桃仁,当她不再纹丝不动的坐着,下意识的活动身子时,她因不适而蹙眉,便不再活动继续纹丝不动。联想到她被贺云开抱放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眼眸骤沉,意味深长的道:“别由着他变本加厉的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