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这是周嬷嬷哄人睡觉的方法,宋瑶刚穿过来的时候,晚上经常睡不着觉,那时候周嬷嬷就会用手掌在她胸口轻轻地拍着,哄孩子似的哄她入睡。
楚承昭是周嬷嬷带大的,小时候自然也是这个待遇。所以看宋瑶迟迟不肯入睡,楚承昭就想给她拍拍。
“快睡吧,别熬着了。”楚承昭的声音略带困倦的沙哑,听起来别样低沉温柔。
宋瑶受宠若惊,乖乖,这真的是未来暴君吗?哪里像是一只蛰伏的雄狮,温柔得简直像个没有爪牙的大猫啊!他虽然杀敌时候可怖,但是不论对周嬷嬷还是对她,甚至对丫鬟小厮,都十分和善。怎么后来就会成为一代暴君呢?若不是看过了原书剧情,怕是来个算命的铁口直断,她也不会相信的。
这么胡思乱想着,在楚承昭十分规律的拍哄之下,宋瑶慢慢就睡了过去。
楚承昭确认她睡着了,这才停下了手。
他在黑暗中看着熟睡的宋瑶,想着在她肚子里也在睡着的孩子,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的手在被子上往下移了移,放到了宋瑶小腹的位置,便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楚承昭便十分规律地醒了过来。他刚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肩头沉甸甸的。
低头一瞧,睡前还老老实实缩在床内侧的宋瑶,此时却是横躺在床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两只手也从被子里出来了,环抱着他一条胳膊,下半身却还好好地在她自己被窝里。
他看着实在好笑,忍住笑意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宋瑶迷迷糊糊地不情愿地嘟囔了两句,把他的胳膊抱得越发紧了。甚至整个上半身都紧紧贴到了他手臂上。
温香软玉在侧,楚承昭心神一晃,就感觉到了身上起了令人燥热的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也不管会不会吵醒宋瑶了,抽出手臂翻身下床。
宋瑶醒了过来,迷瞪着眼睛看了看天色,奇怪地问:“天还没大亮,公子怎么起的这般早?”
楚承昭一边穿鞋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今日就得入宫当值,你接着睡吧。”说罢也不等她回答,拿起搭在屏风上的罩衫,就快步出去了。
古代也有早高峰吗?至于这么赶嘛。宋瑶在心里小声嘟囔,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他们说话的时候,周嬷嬷已经备好了热水,看着楚承昭火急火燎地从内室出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净房,周嬷嬷了然地笑了。
后来过了好一会儿楚承昭才从净房出来,回了内室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看着宋瑶自顾自睡得香甜,楚承昭笑着轻声同周嬷嬷交代:“这几日嬷嬷多看顾她一些,找点事情给她做,别给她闲着想东想西。”
宋瑶闭着眼小小声争辩:“我都说不会了。”
楚承昭笑道,“你不会最好,多练练你的女红,别忘了应承给我做的衣裳。”
这女红哪是三五日就能练成的,完全是为难她嘛!宋瑶睡意正浓,胆子也贼大,赖皮地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
宋瑶真正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楚承昭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古代公务员也挺辛苦的啊。
宋瑶安逸地起床洗漱吃了早膳,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就想把飞歌喊到跟前念话本子。
飞歌看到她比看到鬼还害怕,苦着脸求饶道:“公子说他下回休沐就搬到御赐的宅子里去,奴婢还有不少活计要做呢。”
外宅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尤其是楚承昭的书房和库房,书房里摆着他这两年费了不少力气搜罗来的书,库房里则是宫中的赏赐,都不能出差池的。
楚承昭不放心邹鑫和初十两个小子收拾,就把拾掇书房的任务交给了轻音和飞歌。
宋瑶想起来楚承昭确实提过这个,就也没为难她,让她忙去了。
周嬷嬷怕她无聊,就同她道:“前头书房由轻音和飞歌收拾,公子和娘子的衣物行李老婆子清点就成,如今这库房,却是娘子管着的,这一茬就交给娘子了。”
库房过去是周嬷嬷管着的,从最开始就已经一一登基造册,其后宫中再发赏赐,周嬷嬷也都会随时增补。所以宋瑶的活计很轻省,对着册子掌掌眼就成。
这天上午,周嬷嬷和轻音、飞歌都忙了起来。宋瑶拿着周嬷嬷给的之前的册子,进库房清点。
虽然昨天已经来逛过一圈,但是这回再进来,宋瑶依旧感觉眼花缭乱。想到这些东西如今都归自己了,小心肝儿真的是不受控地乱跳。
她清点了一圈,确定了里头的东西和册子上都对的上,也就算完成了任务。出库房的时候,宋瑶倒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玩意儿——一张宅子的构造图。
看过了图,宋瑶觉得新奇极了,这外宅里居然还有秘室,而且就是在她睡着的屋子里的衣橱后头。
这简直是武侠故事里才会有的情节!
她兴冲冲地回到了屋里,拿着构造图给周嬷嬷看。
周嬷嬷一边叠衣服一边忍不住笑道:“娘子怎么这般激动,这间宅子从前是京中一个官员的私宅,那官员做了亏心事,就在屋里造了个密室,留着做后路逃脱的。后头公子奉命抓人,他还来不及进密室,就被逮了个正着。这宅子被充了公,公子正好要置办临时住所,就给买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宋瑶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她还以为是楚承昭自己弄的密室,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没什么意思的来历。
周嬷嬷说着话,就开了衣柜里的机关给她看。
只见周嬷嬷按下衣柜上一个不起眼的把手后,衣柜后面开了一扇小门,大概只容一个人弯腰进入,下头是一段长长的石阶。周嬷嬷还告诉她,这阶梯走下去一直通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通到外头的枯井。
宋瑶听了一耳朵,也没什么兴致了,把图纸交给周嬷嬷收起来,说要帮着她一起收拾。
周嬷嬷连忙摆手赶她,“娘子月份浅,好好待着才是正理儿。我这就收拾一些细软,不累什么的。”
周嬷嬷不让她沾手,飞歌也没空给她念话本子,宋瑶就只能坐到临窗的贵妃榻上练习针线。
有了事情可以忙,宋瑶确实是不用再想旁的了。她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等孩子出生前,要给他做几身合身舒适的小衣服。
一晃几天过去,很快又到了楚承昭休沐的日子。
外宅的绝大部分东西都拾掇打包好了,抬上马车就能走。
宋瑶这几天开始害喜,每天早晨起身就开始胸闷犯恶心,晨间漱口的时候都能不受控地犯干呕,胃口也变得差了很多。周嬷嬷给心疼坏了,每天变着花样让厨娘给她做好吃的,但无奈宋瑶吃的再欢喜,回头还是一样吐的厉害。就这么吃一点吐一点的,宋瑶的下巴又尖了一圈。
后头到了楚承昭休沐这日,他早间回来的时候宋瑶还睡着,他想让周嬷嬷把宋瑶喊起来,搬到新宅子了再补眠。
周嬷嬷说不行,“娘子这几日害喜害的厉害,晚间也经常起夜。已经吃的这般不好了,便让她多睡会儿吧。况且今日搬过去本就乱糟糟,御赐的宅子虽说有人打扫,但总归还是要归置东西,侯府那边估计也要派人来问。不然老奴就陪着娘子多住一天,让轻音他们跟着公子过去,先都布置好了,明天老奴再陪着娘子过去新宅子。”
楚承昭沉吟半晌,想到厉景琰等人也说今天要来贺自己乔迁之喜,那几个小子也是闹腾的,自己招待他们也没空去管宋瑶,加上侯府那边也会派人去,太太现在卡着他和宋瑶的婚事,到时候又派了人来说难听话给宋瑶气受,也很不好。也就同意了周嬷嬷的说法,留下了邹鑫和初十在外院看顾,便带着人先搬过去了。
宋瑶一觉睡到午膳前,外头已经日上三竿。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响动也没有,宋瑶暗叫一声糟糕,这几天她可太嗜睡了,该不会其他人都已经搬走了,把她剩下来了。她连忙爬起身,下床穿鞋。
周嬷嬷听到响动就去灶上提着热水进了来,“娘子莫急,公子他们都已经去了新宅子,今天新宅子那边人多事儿也多,老婆子就擅自做主,咱们在这里多待一夜,明天再过去。”
宋瑶这才松了口气,坐回了床上,笑着道:“我给睡糊涂了,还以为嬷嬷把我剩下了。”
周嬷嬷也跟着笑,“娘子想什么呢?漏了什么也不能把你给漏了。今儿个后宅就咱们两个,邹鑫和初十在前院照应,咱们不管他们。娘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听到周嬷嬷再次亲自下厨,宋瑶不觉面善一喜。可惜的是,之前她觉得周嬷嬷做的烤鸭太好吃了,还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再吃一次,现在却是一点荤腥油腻都吃不下了。
“我没有什么想吃的,不然让邹鑫随便买些吃食回来算了。”虽然可惜,宋瑶还是道,“别回头嬷嬷辛苦做出来,我又给吐了,实在划不来。”
周嬷嬷不肯,说:“街上的吃食总叫我担心,还是自家做的安心。既然娘子也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就随便做一些。”
半个时辰后,周嬷嬷做了问政笋丝,杨侍郎豆腐等几道小菜和一碗素面,从灶房端了过来。
后宅里就她们两个,也不用规矩不规矩的,宋瑶拉着周嬷嬷一道用了饭。
周嬷嬷的手艺自不必提,菜式虽然简单,却十分可口,宋瑶比平时多吃了好几口。
但是没过多久,她又吐了个昏天黑地,不仅把午饭给吐了,还吐了好一会儿的酸水。
周嬷嬷递了热茶给她漱口,忧心道:“娘子这么吐不是个事儿,先不说小主子,光说娘子自己的身体,也是要吃不消的。等过明日搬过去了,可得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周嬷嬷知道不少妇人在孕初期都会害喜,但没见过宋瑶害喜这么厉害的。虽然都说等怀过三个月,孕吐反应就会自己消除,但照着宋瑶这个吐法,不用一个月,她的身子就得垮了。
宋瑶蔫蔫地躺回了床上,胃里实在难受,连果茶喝到嘴里都发苦。
到了下午,她精神好一点了,就找了光线好的地方做针线。
周嬷嬷让她好好歇着,宋瑶抿唇道:“上回公子说了让我好好学,我答应要给他做衣裳呢。我这也学了好几日了,怎么也得给他展现一下学习成果,我想给公子缝个荷包。”
身体的反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她现在想的不是自己了,总得为孩子打算。虽然知道楚承昭可能只是随口一提,但是宋瑶还是想做点东西出来,改善一下之前作死留下的坏形象。
“娘子这般为了公子,等荷包做好了,老奴说什么也得让公子随身佩戴。”周嬷嬷边说边笑,帮着她从那匹竹青色的料子上裁剪下来一小块,让她缝荷包。
有周嬷嬷从旁指导,没多会儿宋瑶就缝好了荷包的初步形状,虽然针脚还是有些丑丑的,但是已经比之前进步太多,宋瑶还是很满意的。
她爱不释手地翻看了好几遍,最后才一拍脑袋,皱着脸道:“嬷嬷,我忘了绣点东西上去了,这……这哪里是荷包啊,这不就是个口袋!”这口袋别说送给楚承昭了,她自己都拿不出手!
周嬷嬷憋着笑道:“原来娘子是忘了,我还当娘子是特地不绣花,做个特别的荷包。”
缝好了的荷包也绷不上绣绷,宋瑶苦想了好半天,才说:“那我绣一根竹子上去吧,好歹有个花样,嬷嬷帮我扯一下。”
周嬷嬷应了一身好,帮着她把荷包展开扯平。
宋瑶想的是很好的,这料子是淡淡的竹青色,她就用稍微深一些的线绣一根细长的竹子,然后再绣两片竹叶,也算是简洁大方。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骨感。刚刚才入门的她,在没有绣绷的情况下事倍功半,绣了好半天才绣出一条毛毛虫似的竹子。
周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宋瑶也怪不好意思的,收了针线说:“我下回再给公子做吧。嬷嬷帮我把这个扔了,千万别拿给公子看。”楚承昭温文尔雅的时候多,促狭孩子气的时候却也不少,要是让他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周嬷嬷笑道:“娘子头一回做出的东西,可不好糟蹋,就先放着吧。等回头娘子技艺进步了,再描补一下。”
她们说说笑笑的,很快一个白日的功夫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宋瑶感觉眼睛酸胀,困意上涌。
周嬷嬷喊她吃了晚膳再睡,宋瑶迷瞪着眼睛说不想吃,反正吃了还得再吐,凭白难受。
周嬷嬷想着第二天一定要去找大夫开止吐的药,便也没有强迫她吃东西,看着她睡下后,就去灶上煮了最简单的面条,喊了邹鑫和初十一道吃了,晚间各自休息不提。
或许是下午睡得真的很累,加上院子里少了许多人,越发安静了,宋瑶这一觉睡得格外地沉。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完全暗了,外头月色也不甚明了,从窗垣处斜斜映入几丝光。
“嬷嬷,你睡了吗?”宋瑶揉着眼睛坐起身,轻声地呼唤。
周嬷嬷没有像往常一样应答,宋瑶想着她应该是睡下了,便自己下床找水喝。
茶壶和茶杯桌上都有,只是壶里的茶,却已经凉透了。
若是平时,宋瑶可能就囫囵喝上两口,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却不好喝冷水的。她摸了桌上的火折子点了蜡烛,提着茶壶准备去灶上烧热水。
刚绕过屏风,宋瑶猛地看到椅子上一个黑影,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茶壶摔了!
她定睛一瞧,原来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周嬷嬷。
宋瑶拍着胸脯定了定神,上去轻轻推周嬷嬷,“嬷嬷,怎么不去屋里睡啊?”
可谁成想,她不过轻轻一推,周嬷嬷却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宋瑶又是一吓,连忙伸手把她抱住。
“嬷嬷,嬷嬷!”宋瑶一叠声的呼唤,周嬷嬷却依旧闭着眼。
宋瑶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好在鼻息还是有的。
宋瑶把周嬷嬷扶上椅子,紧张地把茶壶举到身前充当武器,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门外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就是这种安静,才让宋瑶格外心惊肉跳。
这外宅里养着狗看家护院,今天其余人都去新宅子了,只有邹鑫和初十守着前院,照理说那几条狗肯定是不会被带走的。外宅毗邻吉庆街,半夜总有些响动,院子里的狗是时不时都会吠上两声。可她等了半晌,愣是一声狗吠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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