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先开的口 第118节
换做以前,钟斯年能非常肯定地说安楠心里只有全息不会愿意留下。
今天之后,他说不清了。
能为宫彦做到那个程度,安楠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她算是为蓝颜吗?
唐腾没得到回应,抬头却见钟斯年神游天外,“在想什么?”
“想安楠。”钟斯年沉沉地叹气,捂着脸说,“我看不懂她。”
这模样,一看就是为情所困。
过来人唐腾拍拍看好后辈的肩,“对方很具威胁力?”
“嗯。”
“你条件也不差啊,上!美男计用起来!”
“……”闭嘴吧您!
打趣两句,唐腾回归正题:“认真的,回去问问她究竟在想什么。”
钟斯年:“好。”
同一时间,京市的监狱内,有人拿着绝不该出现在监狱内的手机,全神贯注地盯着上面的画面,唇边带着笑意。
贺泉见怪不怪地坐下,“哥,在看什么?”
男人把画面往左一横,手机屏幕上在播放的正是白天银行里面发生的一切,黑白的画面显示这是从监控上截取过来的事实。
贺泉看到熟悉的人一愣:“安楠?”
男人点头,重新把进度条拉到最左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天安楠的所作所为被清晰地倒映在监控画面里面。
两人安静地看着,看完一遍重新播放第二遍,直到第六遍,手机发出没电的抗议。
手机在男人的手心上转了一圈,稳稳当当地停留在那。
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轻轻地勾着,仰头叹道:“她,长大了。”
贺泉眼神微闪,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
今天难得有机会……“哥,你和安楠是什么关系?”
男人挑眉:“你猜?”
贺泉:“……”
男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面上胡茬横生,四十多岁的样子,非要说和安楠有关系,似乎也就是男人看上女人?
可一个在京市坐了十多年的牢,一个在宁市安安分分地长大,怎么产生的交集呢?
贺泉完全把他的心思和想法表露在了脸上,男人看得好笑不已:“别乱想了,我不会伤害她的。”
贺泉点点头,在心底祈祷:安楠,要过得好啊。
第二天一早,安楠吃过早饭办理退房手续。
推着行李箱出门,在酒店外面看到一辆黑色的卡宴,驾驶座上的钟斯年形容疲惫,似乎没睡好。
安楠怕他疲劳驾驶,拒绝的话不曾出口,钟斯年已经帮忙把行李箱送进后备箱。
去往机场的路上,车速不快又很稳。
钟斯年忽然开口:“唐局让我问你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安楠道,“救人而已。”
“哦。”
车到了机场,钟斯年放下行李箱,又把他买好的两袋特产送过来。
安楠接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既然注定无法远离,不如让这趟浑水更浑一点。”
第107章
回到宁市后,安楠的动作明显加快。
先前,她单单针对文沙一人。
因为工作和学业的忙碌,《福尔摩斯》的案件分析和过程讲解,次数不多,偶尔抽空讲讲,主要还是靠文沙自己学习和提问,而她负责答疑。
有机会顺带一下徐兴贤。
如今,她把【宁市小分队】的微信群利用起来。
除了尉迟舒的计算机技术方面,她无能为力以外,另外几人全部尝到被《福尔摩斯》支配的恐惧,梦里都是安楠拿着棍子逼他们看案卷破案的画面。
宁市发生的六起诱拐案被京市接手,钟斯年飞去京市和那边的刑侦人员联合办案,他们几人留在宁市办些不大不小的案件,空闲时间很多。
这些时间就被安楠塞过去的众多案卷挤满。
文沙、徐兴贤、米瑗全是要强的人,实在无法忍受每次案件一发生必须找安楠帮忙。
一方面,他们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次次向年纪比他们小,还是学生的安楠求助。
另一方面,这样能够随时随地求助的机会不多了。
钟斯年年前就要走,安楠的离开成了众人心知肚明又没有出口的事。
他们察觉到了相当的迫切感,一个个毫无怨言地低头学习。
这样的高强度连续不断的针对性学习,效果显而易见。
文沙进步得最快,米瑗其次,徐兴贤渐渐地追了上来。
安楠很欣慰,再度丢了大量的案卷过去,让他们溺毙在案卷的海洋中。
这是一个注定不平静的春节。
钟斯年的调令早就下来,在过年前被调走,大年二十九匆匆地回了趟宁市刑警大队进行交接,当天飞回京市,没有停留。
由此可见,牵连全国的大型诱拐案不是没有进展,就是在关键时刻抽不开身。
安楠没有问,她也没那个立场。
过年,是她不太喜欢的节日。
以往她会被三姑六婆问学习怎么样,有没有谈恋爱,今年的问题换了,变成公司怎么样,给你介绍个对象好不好?
安楠不堪其扰,拉过安季同当挡箭牌,总算让三姑六婆们把多余的精力释放到合适的对象身上,放过了她。
是夜。
送走一群亲戚,安季同哭丧着脸,谴责女儿坑爹的行为:“楠楠,你又出卖我!”
美工刀大笑:“安小楠又不是第一次出卖你了,爸爸你死心吧。”
刀片看得很明白:“这就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水果刀温温柔柔:“爸爸的年纪是该找一个了。”
不锈钢菜刀难得同意:“家里是该有个女主人。”
安楠一字不差地传达家里几把刀的建议,安季同装作没听到地望天,装聋作哑一把好手。
安楠失笑,“爸,我20岁了,你真的该找一个了。”
安季同听得不对劲,他以为只是例行调侃,怎么听着宝贝女儿的意思是认真的?
他不由皱起眉头:“楠楠,这件事我们先前不是达成默契了吗?”
原先是这样的。
但是……“爸爸,我觉得我可能要离开了。”
所以,在那之前希望能够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你身边。
冷热有她,病痛有她,两人相依相偎地扶持过一辈子。
安季同神经过敏,一听“离开”的字眼差点跳起来,瞬间丢出三个问题:“什么离开?离开谁?你要去哪?”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那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直觉范畴。
安楠直觉那样的日子快到了,所以重拾以往放弃的念头。
这回,她没有插科打诨,把最近发生的事还有潜藏在背后牵涉到的各种干系拎出来一一分析,说透彻说清楚。
听完后,安季同沉重叹息,“要回去了吗?”
安楠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重复那两个字:“回去?”
“爸,你在说……”什么?
安季同平静的目光让安楠明白她没有听错,只听他说:“楠楠,我是京市人。”
后脑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嗡嗡作响。
她当了二十年的宁市人,忽然有一天她的养父告诉她,他是京市人。
那岂不是代表,她,一个被父母丢弃不要的女孩,把一个京市的男人困在这么个小地方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呀。
一个男人生命中最美好的二十年,最璀璨的二十年全部被她耽误了。
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晕眩,听不清安季同在说什么,看不到安季同的担忧。
好半天,她重新从黑暗走向光明,艰涩地问:“是我,对不对?”
是她,让安季同选择留在宁市。
是她,让安季同二十年不恋爱不结婚地守着她。
是她,让安季同有家不回,陪她留在这里。
安楠艰难地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刚刚那些亲戚呢?”
安季同不忍地撇开视线,吐露出残忍的真相:“我每年请他们来演一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