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卫老太说是自个儿想通了,大道理摆起来一套一套又一套的,但如果卫东征和卫添喜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那她估计会疯掉。
……
卫添喜给卫大丫买了一些疏肝理气的药材,回来用小火慢慢煨着,脑子里开始盘算该怎么安置洛书文的事情。
洛书文的外表与华夏人并没有太大区别,所以这张脸倒是容易接受,可他的身份证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大问题,洛书文来了京城之后,该往哪儿住?
洛书文肯定是要时不时返回洛必达星球的,而洛书文要会洛必达星球,肯定离不开她这个媒介,所以……洛书文如果要来,她得和洛书文同居?
一想到这个可能,卫添喜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怕就是住进一个院子里,这也对她的名声不大好啊!她还是个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呢!
思来想去,卫添喜琢磨不出办法来,等给卫大丫熬的药熬好之后,她就往新时代集团跑了一趟,从新时代集团最新开发的房地产项目中选了一处保密性还算好的公寓,她直接盘了一个楼层,决定自己住一套,另外一套留给洛书文。
从新时代集团出来,卫添喜又跑去公安局,把卫老太编出来的那重身份用上,咨询了一下相关人士,得知只要有人给写个证明文书,证明同洛书文存在亲缘关系,那就能给洛书文上户口,卫添喜转头就把这事儿同卫老太说了。
卫老太接受程度良好,她心里有自个儿的盘算,“只是写一个证明文书,又不是迁到户口本上,有啥不行的?这小伙儿家里就剩下自个儿一个人了,如果真能同喜丫头勾搭在一起,那卫家就算找了一个上门女婿,妥妥算是赚到了!如果这小伙儿不愿意倒插门,那也不算啥。”
就这样,卫老太自己提笔就给洛书文写下了一份证明身份的文书。
来到京城的这些年,卫老太的变化挺大。
她为了能够教好电影电视戏剧学院的学生,自个儿勤学苦练,又是认字又是学外语,虽然写的字不算好看,但那种大开大合的写字手法也算是独树一帜、自成一派了,看久了觉得还挺有艺术美感的。
想想当年的卫老太,虽然能耐厉害,但也仅仅是头道沟的母老虎,她能护着自家娃儿不受别人欺负,但要说别的本事,还真没有。
如今的卫老太俨然已经变成了人生赢家,自家娃儿一个比一个能耐有本事,她自己也越活越年轻,倒不是说脸上的褶子少了,而是她的心态越来越年轻,教出来的学生也变成了京城电影厂的顶梁柱,逢年过节都有学生拎着吃的喝的来探望……老太太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可她依旧坚持在教育的一线,把自己独创的‘羊癫疯式’唱法传给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电影电视戏剧学院的老师们仔细研究过卫老太的授课秘诀,发现卫老太的秘诀有二,一是个人的耳朵过硬,别人稍微唱的有那么一点儿瑕疵,她都能听出来,第二个秘诀便是上卫老太的课,那些学生都会被从内到外、从头到尾重塑一遍!
原先的学生们害羞,让唱个歌都羞答答的放不开,有什么表情也不敢挂在脸上,但卫老太用极其剽悍的教学手法让学生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了解放天性,简直就是唱啥像啥,演啥像啥,甭管是演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还是演霸道不讲理的泼妇,经过卫老太认真调教过的演员都能得心应手地驾驭。
第140章
卫老太的前半生过的并不顺当, 甚至可以说,她的前半生是泡在黄莲水中过的, 丈夫死的早,长子跟着游击队出去打仗, 一连好多年都没有回来,她一个人拉扯家里的五个娃,还帮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是
等到后半生, 卫老太的好日子就来了。
一切从自家独一的孙女出生那天开始,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别家都饿得眼珠子发绿,人瘦的和皮包骨一样, 卫家人却不愁吃穿,虽说吃的东西算不上多么好, 但两天一顿的肉还是能吃得上的。
凡事就怕比, 如果卫家周边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那卫家的日子肯定算不上多么好, 但给卫老太做对比的人都是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 卫家日子已经算是一顶一的好了。
再后来,三道沟多了个氮肥厂, 寻常人家想搬也没地儿搬,只能任由那氮肥厂里的氨味儿熏着,卫老太一咬牙, 举家迁往蓉城, 一下就从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变成了住着豪华小别墅的城里人。
在蓉城住了十多年, 卫老太的名声随着‘卫奶奶清脏药茶’和‘军中绿花牌肥皂’而响便大江南北,她自个儿口袋里存的钱也越来越多,已经算是中产阶级中的小富之家。
孙子辈儿的八个娃都有了出息,考上大学,卫老太跟着来了京城,她本以为蓉城的日子已经是顶好中的顶好了,没想到卫东征和卫大丫姑侄俩就仿佛是打了鸡血一样,以一个小小的店铺为起点,直接将铺子开遍全国各地,还开到了其它国家去。
虽然目前国内还没有‘首富’这个概念,但卫老太知道,她在京城里住了这么多年,同她打过交道的人不在少数,没几个人不羡慕她们家那丰厚资产的。
最最最让卫老太满意的,是她这样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太经过努力之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虽然她只上过几年扫盲班,但现在也变成了大学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也一个比一个能耐。
卫老太觉得,哪怕让自己明天就咽气,那她也绝对可以含笑九泉。
当然,她觉得自己身子骨挺好的,还想再多活几年,最好是帮卫添喜也把孩子带到和卫东瓜、卫西瓜兄弟俩这个年龄。
……
金秋十月,卫老太突然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卫老头了,梦中的卫老太满身都是血,双眼含着泪问她,“大英,你是不是忘了我了?你们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我,我去蓉城找你们了,好不容易找到,可你们又搬走了。你们是不是不管我了,我冷啊,衣衫破了,房子塌了,手头也没钱花了,在下面的日子难过得紧……”
卫老头声泪俱下地同卫老太说了自己的日子有多么多么难过,卫老太是被吓醒的。
她喘着粗气做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套上羊毛衫就坐到了书桌前,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过了好一阵子,卫老太才说,“不知不觉,这都离开头道沟快二十年了。老东西,你别急,过两天十月初一的时候,我就带着孩子们回去看你。你是不知道,咱家现在可厉害哩,挣的钱是咱想都想不到的,我过得也挺好,儿孙们一个比一个听话懂事,我还当了大学老师,学了那英吉利语,走在京城的路上,遇到几个蓝眼睛黄头发的洋人,我都能用英语和他们叽里咕噜地唠几句。”
卫老太坐在书桌前,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把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上推了推,撕掉之前写的那张纸,换一张干净的,开始动笔写那些祭祀用的东西。
一张纸不够用,那就写两张。
两张还有点紧凑,那就写三张。
卫老太把自个儿能想到的东西全都添进了单子里,写完之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把老花镜摘下来,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对着空气说吗,“老头子,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不可能年年都回去看你,所以这一次我就把东西给你烧足,你好好享受一番,然后就投胎去吧,我知道你惦记着家里,不放心,所以这次就把儿孙们全都喊上,让你看看,也好安心。”
金秋十月说的是阳历,也就是农历八月十五刚过没几天,距离十月初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卫老太把这件事情给吩咐了下去,全家人都开始调整计划了。
卫大柱兄妹六个自然是不能不去的,孙子辈儿的也尽量都去,至于孙媳妇、曾孙等,卫老太直接同大家伙明说了,“按道理说,你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可我得把话同你们说 明白,这是最后一次回头道沟,也是最后一次同老东西告别,我希望咱家人都齐齐整整的去,明白不?只要是结过婚的,那就全家都去,如果没结婚但已经订婚了的,那就把对象也带上,如果没结婚也没订婚但处了对象的,你们征求自家对象的意思,人家愿意去,那就去,人家不愿意去,咱也不勉强。最后,没结婚没订婚也没有对象的,你们仔细想想,该怎么同你爷爷交代。”
最后一句话把那些没结婚没订婚也没对象的人说的毛骨悚然。
卫大丫虽然对亲爹没多大印象,但她还是主动操持起了这件事,对照着卫老太列出来的单子,各种各样的冥货纸扎都准备了起来,有对照着老家那边的风俗买的,还有对照着京城、蓉城这边儿的风俗买的,冥货纸扎的种类极为齐全,品质也十分不错。
准备好的冥货纸扎并没有往四合院里拉,卫大丫直接让人把东西送去开在距离头道沟最近的那个市区的新时代购物中心仓库去了。
在那个新时代购物中心管仓库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只知道新时代集团总部在她们购物中心的仓库里放了很多东西,但不知道是啥,只知道塞了满满当当一仓库,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她就拿了钥匙去看,这一看差点把自己吓的原地瘫痪。
各种各样的冥币,还有那些纸扎好的小鬼人……那中年妇女麻利地锁好仓库,叮嘱其他人都不要进去看。
卫添喜经过慎重的考虑,终于在一个晚上把洛书文迎到了地球上,她同洛书文约法三章,定了很多条规矩,实在困得不行了,这才倒头睡去,压根没想过洛书文会不会兽性大发,对她做什么偏激的事情。
洛书文看着丝毫不设防的卫添喜,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把当初那本他从卫添喜桌子上顺走的现代汉语词典拿出来,继续看。
因为光线不好的缘故,洛书文就把自己眼镜中的内置灯打开……得亏没人会大晚上闯进来,不然绝对会被双眼冒着绿光的洛书文给吓一大跳。
第二天一大早,卫添喜是被轻轻的字典翻页声吵醒的,她迷茫地朝声音来源看去,这一瞄,她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
“洛书文,你昨晚怎么没回去?”她以为洛书文会回去休息的!
洛书文理直气壮地说,“为了提前适应你们星球上的昼夜更替,尽快建立一个贴合你们星球四时变化的生物钟。”
这话说的没毛病,卫添喜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反驳的地方。
天光大放,卫添喜咬着牙刷在洗漱间里吭哧吭哧地刷,洛书文站在一旁点评,“你这样刷牙是刷不干净的,最好的优化技术是利用超声波来进行微洁牙,用高频微震动的形式把牙齿上的牙结石、牙菌斑等都清理干净,最好是配合溶菌酶洁牙剂来清晰,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口腔健康。这种技术在洛必达星球上已经实现了七千多年,虽然后面又涌现出了许多种洁牙技术,但超声波高频微震动一直都是洁牙的主流。”
卫添喜‘咕咚’一下,差点把牙膏沫子吞进肚子里。
赶紧涮了两下嘴,卫添喜满脸复杂地看着洛书文,问,“你们硅基生命还需要刷牙?”
“自然是要的,在洛必达星球,牙齿被视为是第二张脸,牙齿不健康不卫生的人会受到歧视的。”洛书文生怕卫添喜不信,还特意盯着卫添喜的牙齿看了一会儿,小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找你借一颗牙齿做个研究,看看你们碳基生命的牙齿同规矩生命的牙齿有什么不同。”
卫添喜:“……?”她的牙齿都长在嘴里,怎么借给他?
难不成洛书文是想从她嘴里敲一颗牙齿下来搞研究?想想就不寒而栗。
卫添喜把搪瓷缸子放到水池边,同洛书文说,“我真想送你回去。留你在地球上,我感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洛书文幽怨地看了卫添喜一眼,把卫添喜刷牙用的那个搪瓷缸子拿起来,捏着缸柄说,“你们这水杯做得真丑,大红大绿的模样看着就扎眼。不过这被子上面写的字倒是挺有意思,和星际共和的口号有八成像。”
卫添喜抽了抽搪瓷缸子上那‘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问洛书文,“星际共和的口号是什么?”
洛书文一本正经地回答,“宇宙命运共同体。”
卫添喜:“……”哪儿像了?‘八成’这个数据又是从哪儿的出来的?
第141章
带洛书文落了户口之后, 卫添喜就毫不客气地把洛书文安排到了高新技术研究院,让洛书文去高新技术研究院发光发热去了。
身为洛必达星球的首席科学家,洛书文有足够的专业知识与气势,他往高新技术研究院的办公室里一坐, 翻开水木大学那些学生做出来的成果一看, 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越是往下看, 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等他将全部成果看完时,拳头已经捏紧了。
负责来配合洛书文工作的学生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预感告诉他,接下来会有一些不妙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洛书文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那些文件分好类,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来,飞快地将所有文献标好号,同那学生说,“叫所有人开会。”
他的手指点在桌面上, 重申道:“将这文件分发到个人手中,让他们记好自己的编号。在做出令我满意的成果之前,我不会记住他们的名字,文件上标有的数字便是他们在我这儿的代号。”
那学生眼睛瞬间瞪成了斗鸡眼。
妈耶,这新来的‘洛老师’怎么比卫教授还要凶?
带着洛书文往会议室走的路上, 那学生心里一直在嘀咕, “卫教授说, 之后的高新技术研究院都由这个洛老师负责, 这洛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卫教授又是从哪里挖了一个大神过来?”
除了卫添喜与洛书文之外,没人会知道洛书文的来历,就算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查出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洛书文向高新技术研究院的学生展示了什么叫做实力,他将每个学生做出来的专利都做了专业的点评,还依据那个学生的思路提出了一个足够长远的设想。
一次会议足足开了五个半小时,那些学生吃得饱饱的来,饿得前胸贴着后背离开,但学生们都挺满足。
听洛书文讲了五个半小时,很多原先不懂的东西都恍然大悟了,就好比是原先走在一条迷雾蒙蒙的小路上,现如今洛书文的出现,直接帮他们把面前的迷雾给一扫而空。
“洛老师凶是凶,但厉害也是真的厉害。”这是散会后那些学生得到的普遍共识。
甚至还有人说,“我怎么感觉洛老师比卫教授还厉害一点点呢!”
……
洛书文纵然来到了地球,但依旧无法同卫添喜离得太远,只不过两人之间的‘允许间隔距离’在一点点增长,已经不再局限于当初那十米的范围了。
快到九月中旬的时候,卫添喜与洛书文之间的允许间隔距离已经可以横跨水木大学,但卫添喜要跟随卫老太等人回头道沟祭祖,显然是不能把洛书文撂在水木大学的。
卫添喜纠结再三,试探着问洛书文,“你介不介意去我老家看看?领略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
洛书文颇有深意地看了卫添喜好几眼,脑海中浮现出前不久他在水木大学门口那地摊上看到的那本书——《如何征服社会主义熏陶下的女人》。
在那本书中,详细地介绍了‘社会主义光辉笼罩下的女人’可能做出的一些动作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深意,比如说一个女人邀请一个男人去她家,如果是见家长,那就代表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认可了你,如果带回家但是不见家长,那就代表可以‘嘿嘿嘿’。
那本书的作者直接在书里写了‘嘿嘿嘿’三个字,若是搁在其他人身上,只要成年,绝对能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可洛书文不会懂。
他郁闷地想了好久,扳开现代汉语词典查‘嘿’的意思,查完之后觉得那个作者有毛病。
这书中存在明显的语病,他连修改都没有修改就发表了出来,真是缺乏职业素养与职业道德!
洛书文想破脑袋都没有想明白那‘嘿嘿嘿’是什么意思,索性就不去想了,他准备直接跟着卫添喜去转转,更加全面地认识一下这个星球,顺带着以自身经历去理解一下那个‘嘿嘿嘿’代表什么。
就这样,卫添喜顶着全家人探寻的目光,开车载着洛书文回了头道沟所在的市。
距离十月初一还有三天的时间,卫家人歇在了市区的招待所,卫大丫和卫东征去市区的新时代购物中心把提前准备好的冥货纸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叮嘱新时代购物中心的那货车司机,让他们赶在十月初一上午十点之前把这些冥货纸扎运送去头道沟。
那货车司机是新时代购物中的员工,自然知道新时代购物中心的老总是头道沟人,早先听说老总一家要回乡祭祖,他们早就踩好点了,十月初一那天起了个大早,赶在八点前就把车开到了头道沟埋葬卫老头的地方,那是一座孤坟,货车司机和一同来的帮手把孤坟周边的荒草清理干净,把那些浮土虚土给踩扎实,这才将卫家人给卫老头准备的纸扎都从车上搬了下来。
二十年过去,卫家人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头道沟的那些老乡亲们并没有怎么变,日子虽然说稍微过的松快了一点,但同卫家根本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