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0节
或许就像是那些江湖人士似的：虽然被连累死了，但也无怨无悔，反正为的是忠义，你我两家原本就是一家云云，心里一点疙瘩也没。
他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要是人家郭家真是这么想的话……他真得考虑再生第二个孩子跟郭家结亲了。
这么些复杂的想法，不适合说给媳妇听，于是只道：“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媳妇是谁，他知道他媳妇是谁吗？”接着又挨着媳妇坐了，八卦郭靖和蒙古的华筝公主之间的二三事，然后才道：“他不要娶华筝，华筝他爹不肯与他罢休。偏他想娶黄蓉，黄蓉他爹的徒弟被他杀了，也要杀他。”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权衡的取舍的。好神奇的人哟！
穆念慈便白眼翻他：“你这种脑子太聪明的人有时候就是没人那人的讨人喜欢。心眼太多没有人家真诚的！人家那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那么多想法。”哪里像你，娶我心里权衡了多少？
好吧！这不是一个愉快的问题。都成婚了，再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林雨桐过来给黄蓉把脉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两人的说话声。
郭靖说：“……蓉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声音娇俏，语气利落，“靖哥哥一点都不想着我，回来也不跟我说……才不要跟他们结亲呢！”
“蓉儿，那是我义弟……”郭靖便说，“郭杨两家的交情……”
我的傻哥哥，人家哪里是跟你有什么交情。你怎么那么实心眼？那可完颜康她是没见过，可是穆念慈她是见过的。一副官家小姐的样儿，语气高高在上。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江湖客。跟人家结亲？何必自取其辱。
更何况，当官的哪里有什么好人？不过都是蒙蔽算计百姓的小伎俩罢了，“人家是想封侯拜相，富贵绵长。咱们想的是快意江湖。压根就不会一路人！”
林雨桐推门进去，两人的表情都意外了一下。
估计是林雨桐的脚步声两人都没有听到的缘故。
郭靖只笑：“想不到夫人的轻身功夫这么厉害。”这么近距离没被自己发现的人，不多。
黄蓉却轻哼一声：“姐姐要听光明正大的听便是了，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林雨桐：“……”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往常也是这么走路的。这也太多心了。你们住在在我家，我又有什么偷听的必要？
她知道，对方也不是有意的怀疑，就是觉得你应该听见了，又不好确认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所以，就用这么一种办法试探。
什么礼法规矩这些东西，黄药师嗤之以鼻，怎么会去教女儿。
所以，黄蓉压根就不在乎这些，而这些在这府里却恰恰是要紧的。如今自家本就根基不稳，府里便更要看中规矩。
林雨桐心道：真不是人家黄蓉不好。放在江湖上，这都不叫事。可要是放在自家，也别说皇家，就只官宦人家，这样也不行。根本就格格不入。
所以，她瞧着林雨桐别扭，林雨桐倒是不瞧着人家别扭，奈何家里的下人瞧着这样的姑娘别扭。比如这伺候的人，按说是该有的。林雨桐也给安排了伺候的人，从洒扫的到近身伺候的，想着黄蓉受伤了，这行动间很有些不方便，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就各两个，便是半夜起夜要个水之类的，只动一下就有人上前。可这些人当天就被打发出来了。原因是院子里有其他人她休息的不安稳。
这一点，林雨桐也算是能理解。这伺候的人很有规矩，不叫在跟前伺候，也在门外守着。可练武之人，耳目灵敏，这外面总有人在，光是这呼吸声就叫人不安稳。陌生的环境，陌生人在左近的呼吸声，再加上本就受伤在身，心里就安稳不下来。便是想静心打坐也不能。
人给打发出来了……可只想想如今的黄蓉平时说话的语气，便是对郭靖的师傅，那也不一样是‘老瞎子’之类挂在嘴上，对这些伺候的，之前撵人的时候撵的并不顺利，下人也不能她说叫走就马上走，只能先回禀了林雨桐再说。这么一个不听她的调遣，她说话当然就不会很客气。下人们知道是贵客，不敢怠慢，但这心里却未必舒服。
这伺候人的想叫人舒服，那是真能舒服。想叫人不舒服，是真能叫人不舒服。
比如说这热水吧，送的晚了就凉点，送的早了就热点。比如这饭菜，路上稍微耽搁一点，这大冷天的，就不及热乎的好吃。
对水的温热程度这两人倒是不讲究的，江湖人整日里在外面，也说不上舒服不舒服，冷的热的冰的凉的，于他们而言差别不大。但对于吃的，黄蓉是很讲究的。刚开始送来的吃的，在她看来是能勉强入口的。后来送来的，与她而言便是难以下咽。林雨桐过来给针灸，不止一次听两人说吃的不好，没有蓉儿做的好吃云云。
反正，双方这么处着，都不能算是很愉快。
林雨桐这会子进来，被人怀疑有意偷听，她能说什么？只笑了笑道：“……恍惚听见说念慈有喜了，倒是没通报就进来了，是我失礼了。”
事实上也没法通报的。郭靖回来的着急，并没有关院子里的门，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谁特意禀报过说郭靖回来了。她没出声是因为怕黄蓉睡着着呢。她伤的真心不算是轻，每天里十二个时辰，得有七八个时辰是睡着的。
她这么一说，黄蓉怎么想林雨桐不知道，郭靖倒是一副喜欢的样子：“是啊！是啊！有喜了。阿康要做爹了。”
林雨桐不想跟着两人闹不愉快，便捡了人家喜欢的话说，问道：“之前还听见说要结儿女亲家……”她看看两人，“难道二位的好日子近了？那倒是该说一声恭喜了。什么时候办事，我们好讨一杯喜酒喝。”
郭靖只嘿嘿的笑，看一眼黄蓉嘿嘿笑一声，再看一眼黄蓉再嘿嘿笑一声。
黄蓉嗔怪的看了一眼林雨桐：“姐姐~~~~”
林雨桐却只笑：“看来是真的了。”
“哪有？”黄蓉脸上难得的露出愁容来，“我爹爹还不知道同意不同意呢？”
“蓉儿……”郭靖一脸的懊丧，“等接了我娘过来，咱们就去桃花岛，黄岛主要如何便如何……他是蓉儿的爹，我一定不会跟他动手的……”
黄蓉对这话不置可否，眼里闪过的只有无奈，然后扭脸看林雨桐：“姐姐，你跟我爹爹认识……为什么认识我也猜出几分来，听姐姐的呼吸法门，我就觉得高明又似曾相识，咱们之间的缘分深呢……我爹爹那人他……这世上能劝他叫他改主意的可不多……而且，我之前还见过七公……我其实是想叫七公教靖哥哥武功的……可惜七公说，他尚且需要人指点才有了新的领悟，哪里能教别人……”
林雨桐的手一顿，这话是嘛意思？
洪七公并没有收郭靖为徒，传授给郭靖降龙十八掌。也没有将逍遥游的掌法交给黄蓉？
嗯！有这个可能。
洪七公虽然贪吃，但若不是痴迷武学，就只凭着天资，也走不到武学顶端。如此一个人，在发现他自己的所学尚且有不足的时候，又怎么会把有欠缺的东西教授给别人。至于他自创的逍遥游，那就更不可能了。有李逵在，这李鬼自然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他不肯收徒弟，但也应该不会把人给自己推过来。多半是被黄蓉套话了。
不过这遇上洪七公的时候，肯定是在第一次见了自己之后。当时叫郭靖赶紧去蒙古接人，结果他们为了武穆遗书改道了。应该是那个时候遇到洪七公的。要不然，黄蓉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不会是那个态度了。
这次本就是为她治伤，她又一句一句姐姐的叫着。如今自己能悄无声息的靠近，正证明实力确实比看起来的高。自己一进来，她就刺了一句，而自己并没有为难或者如何，她应该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于是，她说了洪七公，说了想求洪七公教郭靖的事。
但林雨桐不想接这个茬，她只道：“七公的武学造诣，没几个人能比的上。那是他老人家太谦虚。况且，便是我会降龙十八掌，但那也不是我能用的。那本就是丐帮的传承，我怎么私自传于他人？”这是坏规矩的事！
当年萧峰被丐帮那么对待，可那降龙十八掌，除了丐帮，也就自己知道。那知道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了，早已经不涉及江湖了。
如若没进过丐帮的许可就传授于他人，怎么对得起故人？
她就说：“丐帮的事，丐帮自己决定。七公是太谨慎了，也或许是你们太着急了。七公觉得尚且有需要完善的地方，你们为什么不能等一两年呢？如今许是时机不成熟而已。”
再说了，黄蓉想要的可不光是武功吧。这以后的丐帮帮主……
林雨桐意味深长的眼神，黄蓉立时就明白了，她脸上带上几分懊恼：“可……可……可靖哥哥跟我回桃花岛，以如今的武功修为，会被我爹爹打死的。”
那就等学好了再回去便是了。
林雨桐不再说话，手捻着长针，“好了，不要说话，也不要多想，我要行针了。”
行针一开始，便没人说话了。直到行完针，黄蓉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脸上已经有了红晕，林雨桐才擦了汗出去，帘子外面郭靖在等着。
林雨桐就说：“这行针出一身汗，若是要梳洗，只管叫外面的婆子给抬水进来。用完再打发她们出来。”
郭靖应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夫人。”
林雨桐笑笑：“黄姑娘这样，少也得养三个月，多得半年的。”
郭靖就点头：“没想到耽搁夫人这么长时间。”
“…………”我其实是想说，你要是有事要去蒙古办的话现在就去。这一来一回的话，赶回来黄蓉的身体就刚好恢复了。啥事也不耽搁。
但显然，他没领会这么个意思。要是直说吧，黄蓉又该怪自己多事了。
果然，里面的黄蓉并没有睡太安稳，外面的说话声她听见了，于是，马上就轻声的咳嗽起来：“靖哥哥……”
好吧！身体没好呢，怎么能叫郭靖离开呢。
郭靖赶紧进去了，林雨桐自己出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便有些为难。
回去的时候正要问四爷说，这武功教还是不教，结果就见四爷正见完颜康打发来报喜的人。虽然还没三个月，但跟这边又不是一般的关系，自然要告知一声。
四爷问的很详细，问请了哪里的大夫，这大夫往常的名声，擅长的是哪一科等等。那人一一回了。又恰好林雨桐回来了，又口齿伶俐的说了一遍。林雨桐又问了一些话，叫人收拾了各色的吃食用品两车，顺道给送去了。
人走了，她才有空问四爷之前黄蓉所求之事：“按时，这样一个品行的人，该教的。”
四爷看着她笑，然后只说：“随心就好。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他们有他们要走的路，便是这样的机缘因为你的影响，或许是会迟一两年。但带来的好处也有，便是他学的时候要少走许多的弯路……”只怕威力也更强些。桐桐的想法其实没错，这有些规矩就不能破，破了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正是因为跟丐帮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才更不能叫人家的绝学从自家的手里流出去。做人不能这样的！更何况，桐桐心里，还记着给故人的承诺。不管那人死了还是活着，她都恪守不变。这是她的坚持。
这种阴差阳错导致的结果，未必就是坏事。
至少郭靖的母亲能活着！
叫四爷这么一说，林雨桐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了。
于是，这两人就真的留下来养伤了。随着黄蓉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好转，从开始的躺在床上到每日里能下床活动一会子，甚至于再到能出院子走动。郭靖真是特别好的脾气，忠犬男说的就是这一类了。有时候看的林雨桐都觉得牙酸。
住进来这么长时间，每日里喝药都成了两人的秀场。一个不喝，一个哄着喝。各种的甜，都甜的齁嗓子。
而慢慢的，龙儿跟两人也熟识起来。
尤其是在黄蓉的身体慢慢恢复能出院子之后，龙儿更爱找黄蓉玩了。她没有玩伴，又觉得黄蓉很好玩。当然，反之亦然成立。黄蓉也没有可以跟她玩的人，一个小丫头恰好解闷。
黄蓉开始只是逗孩子，给孩子出各种的难题。然而龙儿才多大，能听明白意思的都不多。回来就不大高兴，找她爹，要压下黄蓉的气焰。
四爷帮她闺女作弊，每天一道奥林匹克数学题，玩去吧。
然后玩嗨皮了，黄蓉连郭靖是谁都快忘了。人都有自负的地方，智商上有优越性的人，最不甘心的便是被人在智商上打败。
于是每天只要有精力，全在研究这些题。
郭靖见如此，便说：“那蓉儿在这里养伤，我去接我娘……快的话两个月就回来了，慢的话三四个月……”
“哦！”黄蓉看着一边要走的靖哥哥，一边看看手里的题：“那我等你四个月，要是没有等到你，我就去蒙古找你。你要是喜欢别的姑娘……”她轻哼一声，娇嗔的道：“要你好看！”
“不会的……除了蓉儿我不喜欢任何人……”他眼神真挚，语言拙朴，谁听了都觉得是真心话。
就这么着，郭靖一个人离开了。
黄蓉留下来之后，每日里去正院，在给龙儿专门准备的书房里，算她的去了。
龙儿却不高兴，除了从她要题目的时候，这个大姐姐挺好玩的，其他的时间都不陪她玩了。而且这个姐姐也有很讨厌的时候，就是每次娘给自己做了好吃的，她都会来抢的。
哼！
吵吵嚷嚷的，新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来了。
如今过年，属于自家的时间不多。四爷忙着见属下，见各地大族，今年还得把祭拜孔庙排上日程，总之就是各种的忙。
而林雨桐呢，有些家事要处理。
先是郑家庄那些人，被圈着这么白养着也不行，该干活的还得干活。
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林雨桐都得过手。反正圈了这么长时间了，之前的傲气也没有了。林雨桐对林家颇多优待，林家的两个儿子，也都被拉出来任事了。大伯娘呢，一见林雨桐就笑的跟多花似的。
这些都是小事，但却属于不安抚到就可能坏大事的那一类人。
这开了春之后，三件大事：第一，跟hebei那边要开战。第二，春种要开始了，这更不能马虎。第三，之前安排好的巾帼营该过来了，可偏偏穆念慈怀孕了。
前两项是四爷要安排的事，林雨桐只要打下手就行。而后一件事，是林雨桐主要管的事。
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从长远来说，从以后社会中女性的地位上来说，意义深远。哪怕谁都当做所无关紧要的事，林雨桐也要把这当做大事来办。
她这边愁着用人，黄蓉便自告奋勇：“听着挺好玩的，我留下来好不好？”
林雨桐就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主意还是那个：想叫自己教郭靖降龙十八掌。
看看黄蓉鬼精灵一般的眼珠子，她不急着吐口，只道：“你家学渊源，别人不知道的江湖故事，只怕你都曾听过一些的。”
黄蓉点头：“嗯！”她有些自傲：“你只管问便是，只要发生过的大事，详情我许是不知晓，但粗略的一定是听闻过的。”
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