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终于，如此反复了五六次，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不等对方说话，司远率先质问着，仿佛把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全都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尴尬的沉默。
“咳咳……”司远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外露，有些不自在地轻声咳了一下，转变了一下语气，“我是想问，你没什么事吧？”刚才紧张焦急的口气不复存在，声音温柔缓和了许多。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听来，竟带着几分别样的温柔和关怀。
“落落她已经睡了，你是哪位？要不要我叫醒她？”预期中的娇媚声音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必了。”司远决然地挂掉电话。
他就那样沉默地坐着，脸上的神情阴郁而又冷凝，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里情绪莫辨。许久之后，他勾唇冷笑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多此一举，还有自作多情。
病房里，萧乾冷眼凝视着楚落的手机，看着屏幕上被标注着“冰山冷男”的联系人，隐匿在黑暗里的神色晦涩不明，看不出喜怒。
司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夜，向来作息规律的他竟然一夜没睡。他的衬衫领口的三个扣子解开，露出大片健康的小麦肤色，结实坚硬的肌肉隐约可见。这样的他和平时严谨保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添了几许男人特有的颓废和性感。
水晶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密密麻麻的满是烟头，整个客厅里被烟雾笼罩着，呛人得很。
司远虽然吸烟，但是他平日里的烟瘾并不大，只是偶尔闲来无事，或者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可是，今天，这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以及四处弥漫着的烟雾，昭示着他昨晚的失控和不自律。
他把手中的半截香烟掐灭，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微微沉吟了一瞬，从沙发上起身，朝着洗漱间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司远从洗漱间里出来，清洗过后的他，又恢复到了平素里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模样。
楚落嘤咛了一声，眉心微蹙，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落落，你醒了？”萧乾见状，连忙起身，声音里透着几许欣喜。
楚落环视了一下四周，见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卧室里，有些迷茫地开口问道，“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你昨天发烧了，整个人都不清醒了。”萧乾在楚落的后背处垫了一个枕头，让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
“乾哥，你不是说后天才会回国吗？怎么提前回来了？”由于发烧的原因，楚落的声音里有一些虚弱和无力。
“我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吓。”萧乾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有些幽怨地说道。
“乾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楚落态度诚恳地道着歉，“对了，小小呢？”
萧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口说道：“她回家给你拿换洗的衣物去了。”
萧乾略微沉吟了一瞬，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里的危机意识，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我听小小说，你昨天回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楚落闻言，那双清亮的眸子微动，神色有些恍惚。她轻轻啜饮了一口白开水，润了润嗓子，然后简单地回道，“我昨天忘了拿雨具，所以很不幸地就被大雨淋了，也许是我比较倒霉吧！”
“是吗？”萧乾凝眸审视着楚落脸上的表情，幽幽地开口，神色里隐隐带着几分紧张，“昨天半夜里，有一个男人给你打过电话，我替你接听了。你……要不要给他回一个？”
楚落闻言，神情微怔，继而勾唇浅笑，“不必了。”
王成浩向司远汇报完今天的工作行程之后，微微迟疑了一下，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请示道：“老板，您前两天让我提醒您，《绝代倾城》开拍的时候，让我跟您说一声。今天，恰好是演员进组拍摄的第一天，您看？”
司远闻言，正在签字的动作倏然一滞，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今后，有关于《绝代倾城》的所有事情，让沈副总全权负责就可以了，不必知会我。”
“好的，我明白了。”王成浩虽然不明白前几天还对这个项目十分关注的大boss，怎么才经历了一晚，态度就变得这么冷淡了，却也识相地没有细问。
“等等。”司远喊住准备离开的王成浩，略带迟疑地开口，“剧组所有主要演员都进组了吗？”
他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热切，但是他微微攥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和关切。
“其他的演员都进组了，就是……我听沈悠说，楚落昨天晚上淋了雨，发烧住院了，所以没能赶来。”王成浩一边观察着司远的神情，一边如实汇报着。
司远一听，眉心紧蹙，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不加掩饰的担忧。他微微僵滞了一瞬，对着王成开口，“我这里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出去之后，司远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眸中的担心清晰可辨。此刻，他的心里乱如麻，亦是无心公事。
楚落正在专心研读剧本，突然，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在看清对方的名字之后，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沈姐，有什么事吗？”她将那缕莫名的失落感压下，唇角边扬起一抹浅笑，开口问道。
“什么？！”不知道沈悠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楚落唇边的笑意倏然僵住，那双明亮莹润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冷冽。
“呵！有个强大的金主就是不一样，别的演员都准时进组了，只有人家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拖延进组的时间。”一个十八线小演员酸溜溜地说道。
曲婉怡闻言，补妆的动作倏然微滞，神色闪过一丝阴霾和愤懑。她没有接话茬儿，继续若无其事地化着妆。
十八线演员见曲婉怡无动于衷的样子，颇为愤愤不平地抱怨道：“曲姐，我真是为你感到不平，以你的演技和姿容，凭什么让一个毫无拍戏经验的新手顶了你的角色啊？！这部剧投资巨大，倍受各界的瞩目，如果能在里面担当女二号，一炮走红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叮当作响。”
“也许是人家有什么过人之处，咱们大家都不知道呢！”曲婉怡面上波澜不兴，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手中扑粉的动作却不经意间加重了几分。
“不就是一个超模吗？她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十八线小演员有些不屑和嫉妒地撇了撇嘴，“如果真说有过人之处的话，也就是她长得狐媚了一点，比较会勾引男人罢了！否则，以她一个新人，凭什么得到这么好的资源？！”
曲婉怡闻言，冷冷笑了一下，没有接茬儿。
十八线演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唉，其实，她做不做女二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无论女二号由谁来扮演，我充其量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女n号罢了！没有任何的存在感。我就是替曲姐你觉得委屈，好好的角色被一个新人顶替了。”
曲婉怡拿着口红，轻轻地涂抹着，艳红色的唇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冽。她抿了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是她用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了女二号的角色，也得看观众买不买她，或者是她金主的账。就怕到时候，电视剧一播出，她就因为演技不在线而被观众骂个狗血淋头。”
“婉怡这话说得对，她有本事鸠占鹊巢，就不知道有没有能耐消受得起了。”不知何时，赵欣然出现在两人身后，赞同般地鼓了鼓掌，幽幽地开口。她的脸上带着嫣然笑意，只是眼底一片阴鸷，笑意不达眼底。
“老板，您今天下午三点半有个饭局，是……”
“咳咳咳……”王成浩正在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被司远突然的咳嗽声打断了。
“老板，您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王成浩有些紧张地问道。
司远挥挥手，脸色发白，神色有些疲惫，“不必了，待会儿吃点感冒药就行了。”过了一瞬，他似乎想起什么，表情微微一滞，“算了，你把下午的饭局推到明天吧！”
王成浩不明所以，却也毫无异议地点点头，“好的。”
司远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然后独自开车来到了医院。他没有去门诊部，而是直奔住院部。
司远站在214病房外，向来行事坚决果断的他此时变得有些踌躇，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许久之后，他抬起手腕，微微屈指，准备敲门。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和病房门即将接触到的一刹那，却又陡然停下了动作。
司远略微沉吟了一瞬，深深凝望了病房门一眼，最终还是放下胳膊，准备转身离开。
“司总，是来找我的吗？”突然，他的身后一个娇媚动人的声音响起，让司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僵滞了一下。
“不是，我走错病房了。”司远转过身来，垂眸看着面前那个笑语嫣然的女人，微微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回道。
“是吗？”楚落越过司远的身体，看了看紧闭着的病房门，眸底掠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司总都还没进去，怎么知道自己走错了呢？”
司远闻言，呼吸一滞，黑眸紧紧地盯着她，没有开口，那样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楚落见状，倏然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这么不知趣地戳穿司总精心编造的谎言。”她虽然道着歉，可是那双灵动莹然的眼睛里却丝毫的愧疚之意都没有，有的只是不加掩饰的揶揄。
“很好笑是吗？”司远凝视着楚落，神色突然间变得冷冽起来。
“什么？”楚落看着他冷寂的面色，唇边的戏谑笑意收敛起来，有些不明所以。
司远撇开视线，看向一边，自嘲地笑了一下，继而冷冷地开口，“你周旋在这么多男人中间，不觉得累吗？还是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听着司远的冷言冷语，楚落的神色也变得沉冷了许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脸上没有笑容的她，更添了几分孤傲和冷艳。
“你不知道？那好，我问你，既然你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为什么还要撩拨我，引诱我？”司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落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楚落闻言，突然间笑了起来，脸上的冷意霎时间消融了几分。“原来，司总也不是无知无觉的嘛！竟然早就看出了我的意图。”她靠近司远，抬眸迎向他漆黑的眼睛，幽幽地开口。
她穿着病人服，脸上脂粉未施，素颜的她看上去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真实的清丽。
“这不是重点。”司远冷冷地开口。
“我知道。”楚落耸了耸肩，表示明了，“你是在变相地问我，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