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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期待这个孩子的人都有谁?
  姜元。
  冯瑄他们呢?
  冯瑄和龚香一定会高兴的。她去过金潞宫多次,能看得出来冯瑄与龚香都在忍耐姜元,如果有这样一个孩子出现,他们肯定会如获至宝。
  蒋家……
  蒋后会成为她的帮手吗?
  毕竟这个孩子应该会妨碍蒋后吧?她手上有姜旦,她还有蒋茉娘,她应该是一直期待蒋茉娘能生下姜元的儿子的。
  但有一件事说不通……蒋茉娘为什么要替姜元隐瞒呢?三年,她不可能不知情。
  ——那就是,蒋后也愿意要这个孩子。
  如果把这个孩子算成是蒋茉娘生的呢?
  可是为什么不让蒋茉娘生?而要一个被藏在役者屋里,不知底细的女人生呢?难道是蒋家看不起姜元?
  姜姬摇摇头,这还是说不通。
  跳过这个,换个方向想:谁会和她一样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姜旦。
  ——不行,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除了姜旦之外,还有谁呢?
  不过姜元把她藏起来,肯定是有人会威胁到她。
  ——要不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看看谁会跳出来?
  不,这样会打草惊蛇。一旦被人发现,就意味着保护这个女人的人会变多,她再想做手脚就难了。
  一丝隐约的东西在她的胸口骚动,那是良知。良知在提醒她,她正在盘算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她对她没有威胁,她也没有伤害过她,可她正在想方设法的害她。
  “公主?”姜良回来了,看到公主坐在床上,浑身僵硬的,隐隐发颤。
  姜姬低头,看到姜良担心她的眼睛。
  ——她这么丑陋,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关心呢?
  “我没事。”她站起来,姜良和姜温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连忙跟在她身后。
  姜姬推开窗户,窗外的天空,黑夜正在离开,黎明到来,天边泛白,一丝光线慢慢从地平线上透出来,在那一边的天空下,还能看到白云和在云间飞翔的鸟。
  这些美景已经不能令她感动了,就像她的心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
  不管世间多美,都跟她无关。它们帮不了她分毫。
  “那个人呢?”她突然想起那个告诉她这件事的从。
  姜温说:“屠豚把他带走了。”
  带走了。
  是杀了吧?
  也好,省得她开口。
  其实这跟她开口又有什么分别?难道她能假装不知道她身边的人为了她杀了多少人吗?
  ——对,现在还有什么好装的?一个女人而已,难道因为她是女人,她就不杀了吗?
  ——何必纠结那么多前因后果?
  “阿温。”她说。
  姜温连忙道:“公主,阿温在。”
  “你去摘星宫,在那里等着,等吴月来了以后,你跟他走,无论如何,也要把将军叫回来。让他一定要回来。”她说,“就说,米儿有事,求他帮忙。”
  姜温听到这句话,突然从心底泛起寒意。他望着公主,觉得公主的神情说不出的奇怪。
  “阿温这就去。”他说。
  姜姬坐下来,靠在栏杆上,看着天慢慢由黑变白,黑夜像被水冲淡的墨汁一样,淡而无味的被白色给驱走了。
  “开鼎食。”她转头对姜良说,“把乐器都拿出来,摆在一楼的鼎食旁边,告诉他们,今天起,这些乐器就任人弹奏。”
  姜良问:“那承华宫的侍女们来了以后,要不要让她们也去弹。”
  “如果她们想去弹就去,顺其自然。”姜姬说,“不能显得刻意是为她们准备的。”
  姜良点头。
  还有……
  “叫屠豚来。”
  屠豚跪在她面前。
  “靠近些。”她说。
  屠豚靠近,有些紧张。
  “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她问。
  屠豚一开始摇头,后来又试探的说:“公主如果喜欢这个消息,能不能给我一些钱?”
  姜姬让姜礼去取了一块金饼,屠豚的眼睛都发亮了!她把这块金饼递给他,小声说:“让鬼殿的役者知道金潞宫多了一个女人的事,还有,那个女人的肚子变大了。”
  ——冯乔,你知道以后会怎么做呢?
  第162章 爱
  鬼殿,宫里的宫女和侍人都会绕着这里走,久而久之,哪怕只是走到这附近都会觉得身上一寒。
  因为殿中住的“玉腕夫人”和侍女全都在火灾中烧毁了容貌,虽然活了下来,但她们都不肯再见人了。她们总是躲在屋里,不开门也不开窗,从不出来。
  在这里侍候的宫女和侍人都很不高兴,他们常常整天都不出现,殿前台阶无人打扫,野草渐渐长满了庭院,还有几枝野蔓攀爬在廊柱了,长出了茂盛的枝叶。
  只有役者,每天仍打水、担柴、烧灶、做饭,他们在宫中是奴隶,不像宫女和侍人可以四处走动,如果乱跑是会被打死的。
  他们都很羡慕摘星楼的役者,他们偷偷跑去摘星楼,虽然只能躲在役者的小屋里吃些残羹剩饭,但听他们说公主不让他们吃剩饭,每一顿的饭都要是新做的,每个人都可以吃饱,甚至每人夏天都要有鞋子,冬天都要有皮袄。
  “来,多吃点。”屠豚走过来,提着一瓮汤说,“这是做给公主吃的汤,我又加了些东西重新煮了一遍,不嫌弃就来尝尝吧。”
  “谁会嫌弃?”阿病一把就把瓮给夺过来,抱在怀里连三赶四的往喉咙里倒,滴在手背上的汤他都不舍得的舔干净了。
  屠豚坐在他身边的地上,外面热闹的声音传来,阿病羡慕的说:“公主每天都做这么多吃的请大家吃,她一定很有钱吧?”他垂涎的看着屠豚腰间的红腰带,据说公主每年都会在过年时给他们发“压岁钱”,祈祷来年幸福平安,这块布就是用来包钱的,真是奢侈啊。
  屠豚看到他看着他腰上的红布就舍不得移开视线,得意道:“公主是最好的!”他重重拍了拍腰带说,“这样的布,我刚看到时还想过要去换成钱存起来,不过我又想啊,只要我一直跟着公主,这辈还存什么钱呢?对不对?”
  阿病使劲点头,“是啊,是啊!”他叹气道,“唉……我们就倒霉了。”
  屠豚悄悄问他:“听说,鬼殿晚上有鬼叫,有没有啊?”
  阿病摇头,“什么鬼叫?是她们在哭啦。唉,脸都坏了,有的现在身上还没好呢,要不是有冯家的药,我看还要再死几个。”
  鬼殿这几年又死了两个人,都是自尽,一个用藏起来的小刀把脖子几乎切成了两半,一个上了吊。
  “变成那个样子,她们又都是女人,怎么受得了?”阿病在宫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女人,但他见过的都是美丽的女人,“死不了的,只好夜夜哭,还乱号乱叫。我听到过他们打起来,连玉腕夫人都被她们打了。”
  屠豚说:“如果玉腕夫人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阿病点头,“是啊,如果夫人能有个孩子,现在她就是王后了。”
  “不过大王就快要有孩子了。”屠豚说,“上回不是有个人说的吗?”
  阿病也记得,点点头,“对啊,不过他没说是谁。”
  “那个人藏在大王的宫里,大王一定非常珍爱她,不肯告诉别人。”屠豚神秘的说。
  阿病赞同的点头,“是啊,一定是这样,怪不得没人知道。”
  阿病不是鲁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只知道从小就是奴隶,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换了很多次“主人”,可他每次都没见过主人,他想,主人也不会认得他。
  直到他和很多人被送到了莲花台,这成了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他想,如果可能,他希望能一直住在这里,哪怕一直留在鬼殿也行。他不想再离开了。
  这个名字,听人说是他的母亲给他起的。他也不记得母亲了,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他们说他当时常常生病,他的母亲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小名。
  这么一说,他就总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有些暴躁的女人,又疼爱又发怒的抱着他,可能还会打他的屁股,抱怨他总是生病,只能躺着,不能帮她干活。
  想着想着,他就会笑起来。
  阿病从摘星楼回到鬼殿,该做晚饭了。因为那些女人从不在白天出来,役者们也只在天黑以后给她们送一次饭,天亮之前送一次饭,白天一整天,他们都不会过去。
  灶间正烧着大火,锅里滚着热水,几个役者忙忙碌碌的,抱柴、填灶、舀水、加面加盐。
  一个役者突然闻到了阿病身上的香味,说:“你又去摘星楼了!”
  阿病不好意思的笑了,点点头,看到一个役者正在陶盆中搅面,连忙过去说:“我来,我在摘星楼学了一手!是公主最爱吃的!”
  刚好水已经烧滚了,他舀了一瓢热水加在面盆里,顿时热气四溢,他也不怕烫,直接下手去搅,其他役者都围过来看,阿病很得意,说:“在摘星楼里,公主怕他们的手被烫坏,还让他们特意削制长长的竹筷来搅面!”
  “我可以直接用手!”一个役者立刻骄傲的说,仿佛只要他不怕烫,就比摘星楼的役者更好。
  “我也行!”
  阿病说,“就是。唉,公主对他们太好了,这种天气,也让他们穿上草鞋。”
  这种天气还要穿鞋,他们又不需要进到宫殿里面干活?
  其他役者纷纷说:“公主对他们太好了,他们该不干活了!”
  一个役者问阿病:“公主真的不打他们吗?”
  阿病摇头,“真的,公主从不打他们。”不过,屠豚会打人,那些役者都很怕他。
  面揉好了,做出来的蒸饼特意放凉了才会送去。饼放凉后,他们拿了一个尝尝,惊讶道:“这个饼怎么这么软?!”
  “凉了该硬了啊!”
  “果然是公主吃的饼啊!”
  他们看到外面天黑了,就把凉了的饼和汤,还有盐菜和酱都放在殿门口才离开。过了一会儿,殿门打开一条缝,一个黑影躲躲闪闪的出来,好像怕被人看到似的,端着食案就飞快的退了回去。
  “阿乔,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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